日軍發動全面侵華戰爭之初,首相杉山元之所以敢喊出三個月滅亡中國的狂話,一方面是他清楚中日之間巨大的國力差距,再就是有把握攻占江浙這兩個對于民國政fǔ相當于錢袋子的關鍵省份。戰爭,打的就是國力。這無可厚非,但是還有至關重要的一個因素他卻忽略了,那就是炎黃子孫在民族存亡關鍵時刻爆發出來的強大凝聚力和奉獻精神。日本人以為拿下南京這個中國首都就能粉碎中國人民的抵抗決心,結果如何呢?炎黃子孫用前赴后繼的犧牲告訴日本人,你可以占領我們的土地,但是想要我們放棄抵抗做亡國奴,做夢!
如果沒有歐陽云,不夸張的說,陳嘉庚為首的愛國華人華僑就是中國維系抗日戰線的中流砥柱。戰爭終究離不開金錢,而失去了江浙的國民政fǔ如果沒有外部金融血液注入的話,那么破產只在旦夕之間。抗戰前三年,海外華人華僑就捐助了20億國幣。如果數字還不能說明問題的話,那么更具體一點,國民政fǔ搬遷到重慶以后之所以得以維系下去,就因為其中百分之七十強的費用皆由華人華僑承擔了,這意味著什么呢?海外的華人華僑們,他們用血和汗將養起了民國政fǔ,維系住了抗日局面。
那個時代的中國人,絕大多數其實并不知道華人華僑在祖國的抗戰事業中起到了怎樣的作用,不過作為穿越者,后來又經手了捐款的派發,歐陽云則是太清楚了。正因為清楚這些事,所以他才會對華人華僑們格外的有感情,也才會堅持執行新加坡大營救,就是不希望南洋的華人華僑在流汗流淚之后還要流血犧牲——華人華僑已經為國家做了太多,當他們面對日軍鐵蹄的時候,國家和軍隊也該為他們做點什么了。
學兵軍堅持不公開捐款賬冊,一方面是因為閩粵瓊并沒有像某些人希望的那樣鬧騰起來,所以學兵軍高層壓根兒沒當一回事,另一方面則是因為某些款項不好公開。當然了,這個不好公開也只是針對重慶政fǔ而言,對于華人華僑的代表,學兵軍的態度則是歡迎他們核查監督。歐陽云發起新加坡大營救,目的很純粹,就是為了救人。但是人救回來以后,南洋華人華僑的回饋卻讓學兵軍系統內所有人目瞪口呆。首先是資金。南洋華人華僑能夠在國內抗戰最困難的時候每個月捐助超過三百萬的國幣,靠的就是那些在南洋多少擁有一些產業的中上工商階級。日軍占領荷屬東印度、英屬新加坡和馬來西亞,讓他們在當地的實業化為泡影。但是作為在當地奮斗了幾輩人的大家族,他們的底蘊可遠遠不止那些實業。于是,很快,廣州及周邊地區便多了很多廠礦企業,同時,一家名為南洋銀行專門為南洋被營救過來的華人華僑提供放貸業務的銀行開業了。大量閑散資金的涌入,登時使得廣州本就繁榮的商業更上一層樓。而學兵軍轄境內的金融力量,在學兵軍官方、北方實業家和猶太人、廣州本地人之外又多了南洋這一支。其次是人才。南洋華人華僑的受教育水平要遠高過廣州及其它地區,而因為他們在南洋的時候絕大多數人都在華人開辦的工廠做工,所以技術工人比比皆是,恰好填補了學兵軍治下技術工人力量步槍的弱點。最后是指向作用。當前的學兵軍政fǔ雖然還存在著這樣那樣的不足,但是與國內其它地方相比,即使與淪陷前的南京相比,無論是政治環境還是社會環境,都要好過太多。這讓華人華僑更能從心底認可他們,在他們的宣傳下,更多的華人華僑從世界各地奔赴廣州,漸漸的就在海外華人華僑圈子里形成了這樣一個共識要回國救亡,去廣州!
陳嘉庚早在去年被營救到廣州之前,就曾經輾轉多地支持抗戰,而在來到廣州以后,有感于廣州吏治清廉和良好的抗戰氛圍,他將南洋華僑籌賑祖國難民總會設在了廣州,從此坐鎮廣州調度籌賑工作,結束了以前全國各地抗戰前線后方顛簸流離到處跑的狀態。陳嘉庚名聲太響,四大家族和軍統在制定借用民間力量迫使歐陽云下野的計劃時就打上了他的主意,加上南洋籌賑祖國難民會在重慶有辦事處,所以重慶那邊才開始發動針對歐陽云的游行示威,陳嘉庚這邊就得到了消息。陳嘉庚脾性耿直,眼睛里揉不得沙子,接到重慶辦事處的通報以后他立刻火了,在手下工作人員面前發話“如果歐陽總司令是國賊的話,那么重慶政fǔ那些人是什么?我看中國的抗戰局勢之所以遲遲打不開局面就壞在這些人手上。”又說“這種親者恨仇者快的事情都做得出來,我看先總理的事業遲早會被他們敗光!”重慶那邊聲勢浩大的游行示威活動開始以后,孔祥熙立刻和他聯系,希望他能夠從大局考慮勇敢的站出來批斗歐陽云這個軍閥,促其下臺以還閩粵瓊人民一個朗朗晴天。對此,陳嘉庚完全不予理睬,被逼得急了,回電稱如果孔再在這件事上糾纏不休,那么以后連朋友都沒得做了。孔了解他的脾性,不敢再發電逼迫,卻示意請愿團的人繼續向他施壓。
陳嘉庚早在1910年就加入了同盟會,曾經為孫中山在南洋開展革命活動出謀出力,故和請愿團中的幾個民主革命元老有過交集。吉星文找上門的時候,恰逢陳嘉庚正好在客廳里面接見他們,陳嘉庚也夠絕,聞報便故作磊落的對那幾個人道“你們的主張我不贊成,我想學兵軍中也無人贊成,學兵軍的總政治主任吉總正好來了,你們先說服他吧,如果他同意的話,我再考慮。”
那些人向學兵軍總司令上請愿書的時候,就是吉星文接待的他們,吉星文當時雖然沒有惡言相向,但是卻讓他們碰了個不大不小的釘子。四大家族和軍統之所以敢這么干,除了利玉熏心覺得“民心可用”,再就是以為學兵軍高層里面肯定有人樂意接替歐陽云的權勢。這個人里面,吉星文也在其中。請愿團之所以敢上書,也是沖著這一點,所以在吉星文那里碰了個釘子以后,他們已經怵了,現在聽說吉星文過來了,哪里還敢說服他,干凈忙不迭的告辭,稱改日再來。
陳嘉庚對他們已經很不耐煩了,哪里還肯答應他們改日再來,一把拉住領頭的,又讓人趕緊請吉星文進來,說道“吉總這個人很講道理的,這么好的機會可別錯過,坐坐,吉總馬上就來了。”
吉星文進來以后,看見請愿團的人先是一怔,然后見他們一個個如坐針氈的樣子不禁暗暗一笑,知道他們肯定沒能說動陳嘉庚,對達成目的更有信心了。
陳嘉庚也多少猜到了吉星文的來意,短暫的寒暄過后,他便主動挑起話題,對吉星文說道“吉總來得正好,這幾位前輩正勸我和他們一起上書請歐陽總司令下野呢,有道是理不辨不明,您以為呢?”
陳嘉庚開門見山,吉星文也便不再掩飾,道“我正是為這事來的。”說著從身上拿出那份《請愿書》遞給陳嘉庚道“這就是他們的請愿書,您看看,完全抄襲的重慶那幫人的理論。重慶那幫人有幾個來過廣州,又有幾人清楚我軍為抗戰所做的貢獻?這些理由,有哪一個是站得住腳的?別的不說,就說第二條。他們說歐陽總司令在廣州所做的一切都是軍閥行為,最終目的是為了實現其個人野心?我倒要問問了,歐陽總司令有什么野心?抗日殺鬼子收復河山也是野心?那么我們學兵軍所有人都有這個野心,那我們是不是應該全體下野?再說第三條,沒錯,總司令是風流了一點,但是后宮團從何說起?居然污蔑我們的抗日戰士是總司令的禁臠,她們在鷹崖山殺鬼子的時候,他們在哪里?一群連女人都不如的家伙,居然還敢在抗戰事務上指手畫腳……”《中央日報》還好,上面報道的東西雖然有失公允,但是畢竟沒有進行惡毒的人身攻擊,而一些小報就無所不用其極了。學兵軍高層中,吉星文算是脾氣好的,猶是如此也被那些小報氣得不輕,他越說越火,漸漸的變得聲色俱厲起來。
陳嘉庚到廣州以后,與學兵軍高層中打交道最多的就是吉星文,這還是第一次見他發這么大的火,而且完全不注意場合,這讓他不禁有些憂心這件事對歐陽云的打擊力度,也就越發不敢置身事外了。將《請愿書》看完,他也為上面的一些污蔑條款感到憤怒,吉星文這邊才發完火,他表態道“我來廣州時間雖然不長,但是也看得出來歐陽總司令和學兵軍乃是真的以抗日為己任,這上面的東西實在太離譜了。諸位,你們都是先總理時代的革命元老,可不能被小人蒙蔽損害廣州良好的抗戰局勢哪!不行,我絕不容許有人如此污蔑抗戰功臣,嗯,這第一條有關抗戰捐款的條則和我們華人華僑關系莫大,我必須登報澄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