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蘇若塵還在睡覺,就讓蘇氏拍了拍額頭叫醒了,她麻溜的滑下床,腳一著地,就覺得腰腿酸痛,但比昨天動也動不得的情況卻好多了,自是懂事的堅持要自己走。好在,她們包襖不多,蘇氏一個大包擔在了身后便完了,想來蘇氏也只是卷了卷細軟。
一出門,天不過才擦亮,蘇若塵昨天夜里身子痛的睡不著,七想八想了一夜,這會才剛睡著,便讓蘇氏叫醒了,這會子她只覺得頭腦酸痛,一頭霧朦朦的走到了村里的廣場,好在那些軍士們把軍馬騰了出來,套了幾輛大車讓村民們放些行禮,還讓一個軍士在那里編號登記,以免到了以后不好,馬不夠套車,大部份人還是要跟著大隊走出山的,只是有些傷員和幼童,才能享受的待遇,蘇氏行禮不多,便沒有隨大眾放在車上,她將蘇諾悠與蘇若塵送上了小孩子們乘坐的馬車,便隨在車后面。
這輛馬車本來是軍隊里拖載器械所用,所以雖然牢固卻很簡陋,加上孩子們又多,車上連個固定身子的位置都沒有,只是一個一個的擠著里面,蹲坐著,因為這樣的姿勢最省位置也不容易摔倒,于是只這樣的一個馬車里居然擠了四五十個小孩子。
這村里三歲以上,十歲以下的孩子基本都擠在了這車里,蘇若塵與蘇諾悠兩人一起坐在角落里,才剛天明,車里還有些灰黯不明,兄妹兩人都默不出聲,只是乖乖的坐在那里,外面的動靜一直沒有停歇過,大人們在搬運著行禮,軍士們在催促著大家快些,孩子們開始還有些害怕的各自縮在一角,但必竟都是村里相識的,很快就各自與自己相熟的交頭接耳了起來,車里鬧哄哄的,也不知道是誰推了蘇若塵一下,她一下把握不好平衡,身子向前傾,一下就碰在了車廂的圍欄上。痛的咬了一下牙,蘇諾悠看見這樣的情況,他立時就把那個在身后推蘇若塵的那個孩子拎出來說道:“你干嘛推我妹妹。”
蘇若塵這才回過頭來,看見那男孩子約是八九歲大小,個子很高,有些眼熟,卻想不起來是誰,她平時在村里走動的少,村里的孩子本來就不常打交道。
“推她怎么了,我還揍你呢。”那男孩似乎并不覺得自己錯了,一下就把蘇諾悠甩開了,這時候的孩子可是大一歲都差很多的,他這樣甩開了蘇諾悠,還又推了他一把,蘇諾悠掙扎著就要站起來,那孩子卻是得勢不讓的一腳踩在了他的手臂上,繼續叫嚷道:“我娘說了,都是你們家惹來的狼,要不是你們,我們就不用搬了。”
蘇諾悠明明痛的咬牙切齒,卻是忍著沒有呼痛,只是瞪著那孩子一字一句的說道:“劉海,你給我記著。”
小孩子們懂什么,他們立時圍在了一起,一個個看著蘇若塵與蘇諾悠,蘇若塵立時大聲的說道:“你胡說什么。”
“你才胡說呢,是我娘說的。”只這一句,蘇若塵立時覺得自己的可笑,居然想要和一個八九歲的孩子講道理,就在她還不及反映的時候,劉海已經放開了蘇諾悠走過來一把扯著蘇若塵的頭發說道:“我娘還說你這個沒羞沒皮的,這么小就想著嫁給劉山了,不要臉,和你娘一樣,想男人想瘋了。”
蘇若塵只是定定的看著這劉海,雖也有些氣憤,但更多的卻是覺得劉海的行為像一個小丑,但只要他不給自己與蘇諾悠帶來實質上的傷害,她還是想忍一步,以后再說。
“呸!”可是蘇若塵的溫順,并沒有換來劉海的放過,他居然得意洋洋的對著蘇若塵吐了一口唾沫,但他的得意也只停在這一剎那而已,下一秒鐘他已經讓蘇氏從車里拖了出去。
那時候他的身子擋住了,蘇若塵也不曾看清蘇氏的動作,只見她氣的臉色都發白,嚇的劉海再也不敢吱聲,只聽她一字一頓的說道:“你娘還說了什么,叫她出來,再說一遍。”
這里的喧嘩已經引起了軍士們的注意,他們走過來喝訴著蘇氏放開了劉海,又讓劉海上了車,趕著蘇氏離開,蘇諾悠這時候已經站起來了,他看見蘇氏說道:“娘,我不要坐在車里,我要跟著你一起。”
蘇若塵也幾乎同聲的說道:“娘……”
“讓他們兩跟著我吧,要在車上,還指不定受什么欺負呢。”蘇氏聲音雖然不大,卻很堅定。兵士們倒也無所謂,便由著蘇氏把兩兄妹抱了下來。
這時候已經要開始出發了,蘇氏牽著兩兄妹,一直咬著下唇沒有說話,蘇諾悠袖子上還留著劉海踩過的腳印,他卻也不說話。蘇若塵只是拿著自己手券拭著劉海吐在自己肩上的唾沫,雖然她也沒有說話,但在她心里,已經是把這筆帳記下了,她瞇著眼,仔細的回憶著劉海這個人,好容易才隱約里有了一點印像,他是前村頭劉齊家的孩子,他娘是個肥胖的婦人,是村里有名的潑婦,偏偏相公也不是什么好貨,對村里有些姿色的婦人總有些眼神不對,一家人又喜歡貪便宜,這些信息還是蘇若塵過去無意中劉氏的嘴里聽到的一二,村里的人都不喜歡這家人,劉氏更是對他們討厭的緊,所以他們跟著劉山一起玩,自然是沒啥機會見到劉海。
正想著心事,蘇若塵腳下讓東西一絆,立時一個蹣跚險些摔了一跤,她下意識的就輕呼了一聲。
蘇氏立時一把扶穩了她,將她抱在懷里,這時候蘇若塵才注意到,不知道什么時候,蘇氏的臉上居然流下了淚水。她有些心痛的幫著蘇氏擦干眼淚說道:“娘不哭。”
“娘害你們受苦了,你們本來不應該,不應該……”說到這里,蘇氏的淚立時都流了下來,好半天她才繼續說道:“都是娘的錯,都是娘的錯。”
蘇諾悠也走過去抱著蘇氏說道:“娘。”他們一停下來后面的隊伍還地前進,但隊形肯定就變了,立時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有一個軍士走過來說道:“跟上大隊。”
蘇氏應了一聲,擦干淚,便要帶著他們往前走,這時候:“咯嗒,咯嗒”的一陣馬蹄聲傳來,眾人一抬頭便看見一匹白馬奔馳而來。
軍士立時行禮說道:“將軍。”
對方沒有打開頭盔的面置,而是用生硬的漢語說道:“怎么回事,小孩子不是應該坐車的嘛。”蘇若塵立時聽出這是那位突厥將軍——華秀。
軍士趕緊恭敬的回道:“回將軍的話,這兩個孩子與車里的孩子不和,所以……”
華秀停了一下,然后瞧著蘇氏與若塵還有諾悠,突然淡淡的說道:“敢騎馬嘛?”
就在大家都發愣的時候,華秀向蘇若塵伸出手,然后繼續說道:“敢嘛。”蘇若塵愣了一下,搖了搖頭,她不是不敢,只是不想,如果她就這樣坐在華秀的馬上,指定要讓人說成什么呢,所以她心理下意識的還是不想與這類人有太多的接觸。
華秀看了她們一下,耐心顯示已經用完的說道:“那便繼續走吧。”立時掉轉馬頭離開,蘇若塵依舊愣在那里,完全不明白華秀的想法,如果自己再大上個十歲,她還會懷疑華秀會有不良的邪惡想法,可是現在自己才七歲,怎么也靠不上那些吧,就在這時候,感覺到蘇氏握了握她的手,輕聲說道:“咱們快走吧,別擋在路上給大家添麻煩。”
“嗯。”蘇若塵應了一聲。這時候卻聽蘇諾悠說道:“妹妹,你為什么不上馬,你不是受了傷嘛?”
“但我不想看著娘和你在一邊走,我卻騎在馬上。”蘇若塵輕聲的說著,只這一句,卻是感覺到蘇氏握著她的手更緊了幾分,蘇若塵默默的握緊了蘇氏的手,她知道前面的路,還長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