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紫依拍了拍如蘭的手,截住了她的動作,抱怨道:“好啦!不用再往我臉上撲粉了。這么假,一看就看出來了。”這個如蘭到底會不會裝病啊?想把整盒香粉都往她臉上拍?
“公主,你臉色這么好,不撲點粉怎么裝病啊?”如蘭心情一掃方才的慌張,笑嘻嘻地在給蕭紫依做著準備。既然能請到太醫,那么小云渲的病也就不成問題了。
“行了,行了。算了,還是直接拉一個帳子吧。”蕭紫依可沒她這么輕松。人是能請來,但是人家愿意不愿意給小云渲看病,看完病會不會幫她保密還是一回事呢!
如蘭在外廳里的軟塌的外面放下一簾紗帳,然后把小云渲輕手輕腳地抱到內室。小云渲還在睡,因為若竹說不宜讓更多的人知道這件事,所以如蘭也沒敢叫其他人來幫忙。
此時天色已經完全暗了下來,屋內只點了兩盞油燈,光線昏暗。蕭紫依把頭發散開,對著銅鏡看了兩眼,確實有幾分貞子的感覺。
“公主,時間差不多了,快點躺下來吧。”如蘭興奮地輕聲嚷道。
蕭紫依撇了撇嘴,邊走向軟塌邊教育她道:“把你的笑臉收起來,你公主我病了你很高興嗎?”
如蘭趕緊整了整神情,服侍著蕭紫依躺好,拉緊紗簾。
蕭紫依本來今天一直睡到中午的,應該一點都不困,可是躺在軟塌上因為無所事事,不出一會兒就開始泛起睡意,直到耳邊傳來模模糊糊的聲音時,才杳然醒轉。
只聽到若竹好像是在給別人介紹她的“病情”,蕭紫依趕忙適時地咳嗽幾聲。
“公主現在感覺如何?”一個出乎意料年輕的聲音在紗簾外面傳來,溫柔地問道。
蕭紫依足足愣了好半天都沒反應過來。這個皇宮里的太傅太醫都這么年輕嗎?那個蔡孔明也是如此,這個太醫也是如此。鼓勵新人政策也不能這樣吧?
“公主,這位是顧辰御醫官,是主管傷寒科的。”若竹仿佛知道蕭紫依在顧慮什么,在旁輕聲說道。
“這位姐姐折殺下官了。公主,其實只是今夜應在太醫院坐班的張太醫臨時去太后那邊出診,下官還沒有資格出診。不如、不如等張太醫回來?”顧辰期期艾艾地說道,話語里沒包含著多少自信。
“怎么會這么說呢?若竹以前在太后身邊伺候,經常聽張太醫說起顧醫官,說您是能得他衣缽的不二人選。”若竹在旁陪說著好話。她可是好不容易把人請來的,結果到跟前了要是再說自己不看病,再拖個幾個時辰她可怕小云渲病情嚴重了。
顧辰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接續著方才的問話道:“公主,現在感覺如何?”
蕭紫依咳嗽了兩聲,不知道該如何回答。她想裝嘶啞的聲音也裝不出來啊!
若竹在旁連忙說道:“顧醫官,具體病情方才若竹已經告訴你了。難道不能就這樣開方子抓藥嗎?”
顧辰擺手道:“不行不行,《黃帝內經有云:閉戶塞牖,系之病者,數問其情,以從其意,得神者昌,失神者亡。這看病講究望聞聽切,聽若竹姐姐的敘述,公主應該得的是傷寒之癥。可是傷寒也分好多種,不問明原因和癥狀的話,是不會判斷出來究竟病因在哪里的。惟有不厭其煩的細細溝通,方能減少錯誤。”
蕭紫依聽著他絮絮叨叨的話,不禁想起在現代看醫生的程序。現代的醫生都很酷,基本屬于不抬頭類型的。病人坐下,醫生邊整理掛號單據邊打開病歷問道,哪里不好啊?病人說完哪里不好,醫生便抓過驗血或拍片的單子,飛快地用除了他們醫生自己別人誰都看不懂的字跡龍飛鳳舞一番,然后打發病人去驗血或者拍片。等病人轉一大圈回來之后,基本上直接對著技術數據開藥或者準備動手術了。
強大啊,可惜這個朝代并沒有那么先進的技術,必須讓醫生自己來判斷。
“公主既然不愿意說話,那么伸出手來讓下官把把脈也可以。”顧辰說了這么多,見紗帳里一句話也沒有傳出來,回想起這位公主曾經失語過一段時間,便輕聲建議道。
倒,他一把脈豈不是什么都知道了?蕭紫依還沒想好怎么和這位顧醫官開口說整件事,她原來想著,若是來個年老的太醫,對方已經在宮里摸爬滾打了許多年,她只要和他說明白事由,好言拜托就可以了。結果偏偏來了一個特別較真的年輕醫官,她還真不知道怎么辦了。
“咳,不知道顧醫官會不會懸絲診脈呢?”蕭紫依異想天開,逼著嗓子嘶啞地說道。
顧辰一愣,呆道:“公主,只有先代的藥王孫思邈才能有此醫術,下官遠遠不及。”他呆愣的原因是這個懸絲診脈不是普通人能知道的醫學絕技,他沒想到這位公主居然能準確地叫出這個名字。
蕭紫依聽到孫思邈的名字也呆了一下,她記得這個藥王是唐初人士,看來就算這里的朝代更替改變了,可是大部分人和事都沒有變化。現在的年代差不多應該還原來歷史上唐玄宗當政的時間差不多,就是沒有崇尚胖為美,不知道楊貴妃這個人還會不會有。
“如果公主不信任下官,最好等張太醫出診歸來。”顧辰誠懇地說道。
他的話音剛落,便看到紗簾里緩緩伸出一只玉手,橫在軟塌旁的扶手上。顧辰不敢多看,屏息靜氣,沉著以對。他的老師經常教導他,要時刻謹守宮廷禮儀,表示臣屬對皇室的恭敬,還要利用此時暗思處方,以免因一言不慎一藥不當而招致禍患。
可惜老師一向認為他還不到能帶他出診的時候,經常讓他在太醫院研習一些病歷資料和藥方。若不是今天太醫院正巧只剩下他一個人的話,可能他也不能有這種出診的機會。
可是他也知道這個長樂公主在宮里是什么地位,偌大的長樂宮就單單給她一個人住,若是他診錯了什么地方,會連累老師的。
顧辰終于還是忍不住深吸一口氣平靜了下狂跳的心,伸出兩指搭在那冰肌玉骨的手腕上。
指尖剛剛接觸到對方的肌膚,那只手卻毫無預警地反過來牢牢抓住了他的手,修得整齊的指甲深深地摳住他的皮肉里。
呃?這是什么狀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