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雨荷一如既往的笑容綻開在容華面前,眼神里竟然沒有了以往的那層迷茫,透亮了許多,只是那透亮,太過于單一的清澈和執著,讓容華忍不住打了個冷顫。
小草楞了一下,轉身又往回跑,半路遇到追上來的花秀蓮,他理都沒理,就愣是沖了過去,把花秀蓮撞倒在地。可是才過去兩步,夏雨荷就又悠哉悠哉的擋在了前面,小草傻了,竟然又要轉身再跑。
容華嘆了口氣,無奈的說:“小草哥,別跑了。跑不過她的。”
夏雨荷笑道:“還是你了解我,就好像我了解你一樣。”
小草還呆呆的站著,容華自己跳下來,走到夏雨荷面前,伸手去拉她,卻被她甩開了。容華頓了頓,開口很是誠懇的說:“雨荷,你為什么要這樣做呢?我們認識不過兩個月。我并沒做任何對不起你的事情。”
夏雨荷看了容華一眼,不說話。
容華再接再厲,又說:“我知道你心里苦。可是現在老夫人對你這么好,你就該放下那些事情,好好的過下去才是……”
“夠了。”夏雨荷打斷容華的話,一把抓了容華的衣領,湊過前去說道:“不用你給我講那些道理。你以為你是天上的神仙,你以為你想怎么樣就可以怎么樣嗎?我就討厭你那副虛偽的笑容。我討厭你什么都不在意的樣子,我討厭你以為自己能夠隨心所欲。你憑什么?你不過也是個賤民,你是個和我一樣的賤民!你以為你很厲害嗎?你以為你跟別人不一樣嗎?不過是上天待你太好,你還不知道什么是真正的生不如死。”
她連接問了幾句,容華心里連接的嘆氣。完了完了,她真的心里有問題了,這本來是她自己的事情,可是現在她的心里問題卻偏偏要把容華給扯進去,而且在容華這里爆發了,這才成了真正的問題。
兩個人正說著,后面花秀蓮終于站起來湊了過來,夏雨荷放開容華,還不待花秀蓮說話,就沖著她說:“姑娘好本事,憑什么欺負李榮華?”
這句話說完,容華先呆了,小草本來一直莫名其妙的看著兩個人,以為她們有什么深仇大恨,現在見夏雨荷又對花秀蓮一副尋事的樣子,也是呆了。
夏雨荷飛起一腳,把花秀蓮踢到在地上,花秀蓮在她面前根本沒有反抗的能力,尖叫了一聲,還來不及爬起來,就被夏雨荷一腳踩在身上。她冷笑著說道:“你有本事欺負她,就別讓我看見了。既然我見了,就沒你的好。”邊說邊左右擰著腳尖去踩花秀蓮,花秀蓮咬著嘴唇,卻一句話都不說。
容華心里又是一聲哀嘆,什么叫作啞巴吃黃連,就是現在這個情形。夏雨荷又在救她,又在救她。她到底是在救自己么。
那邊院門又吱呀一聲打開,一個小丫環喊道:“花秀蓮,你跑去哪里了,小心紫煙姐姐打,啊!”她說到一半,看見了外面的幾個人,又見花秀蓮被夏雨荷踩在地上,便扯開嗓子大叫了一聲。
緊接著里面一個大丫環罵道:“三更半夜的喊什么,一個個的都不省心。”
夏雨荷踩著花秀蓮,低聲和她說道:“我夏雨荷是死過一回的人,你有本事,就去老夫人那里找我。”她說完又笑著看了容華一眼,很是親熱的說道:“如果你愿意的話,我相信不管發生什么事情,你今晚可以當作是看了一回美麗的星星。苦中作樂嘛,你最大的能耐。”說完就一躍而起,消失在墻那邊了。
容華心里哀嘆一聲,那邊院子已經打開了,幾個丫環提著燈籠出來,中間一個遠遠的問道:“花秀蓮,你做什么?”
花秀蓮躺在地上,唉呦唉呦的叫了兩聲,才說:“紫煙姐姐,實在不是我的錯。你叫我出來讓這兩個賤民小聲些,誰知道他們根本不聽我的,還把我打了一頓。”
那群丫環聽說只是兩個賤民,這才湊了過來,幾個小的嘻嘻哈哈的把花秀蓮扶起來,花秀蓮低了頭勉強站起,那邊紫煙罵道:“不知好歹的東西,仔細明兒個回了沐總管扒了你們的皮,在大少爺院子前面也敢亂嚷嚷。”又看著花秀蓮說道:“你也是個沒本事的,在院子里笨手笨腳也就罷了,出來說個賤民的事情都能弄砸了,可見你們丫環大選進來的,就沒個知道分寸的。以為自己是什么了不起的了。”
容華和小草都低了頭不說話,也不知道這紫煙到底要怎么處理自己兩個。聽她在那訓斥花秀蓮,便想花秀蓮也是個不討好的。心里卻高興不起來。
紫煙罵完了花秀蓮,又看了容華兩個一眼,竟是不再搭理。轉頭跟旁邊的一個小丫環說道:“紅玉,你明兒個去和小沐總管說,這兩個沖撞了大少爺,讓他看著辦就是了。”叫紅玉的小丫環忙應了,紫煙幾個就轉身往院子里去。
紅玉最后一個,走前看了容華一眼,說道:“你們兩個就這跪著吧。省的明兒個小沐總管還得去尋人。”
容華這才反應過來,低聲問小草:“小沐總管會怎么處理咱們?”
小草陰森森的盯著容華,說道:“打死。”
容華一個冷顫,瞬間反應過來,撲到前面就抱住了正要進院子的紫煙。把紫煙嚇了一跳,使勁甩卻甩不開,只是叫道:“快躲開,臟死了。”慌的一群小丫環都去拽容華。
容華也不搭理,死死的抱著她,但是心下卻也是一片迷茫,不知道接下來該怎么辦。抬頭看著紫煙,卻見她掙扎的時候甩開垂下的一綹發絲,正好看到脖子上一顆指度大小的紅痣。她突然有了靈感,開口就說:“紫煙姑娘,你有沒有聽說過‘待得桃花絢爛時,紫煙漫漫雪中歌’?”
紫煙聽了動作稍緩,疑惑的看著容華。容華忙著又說:“紫煙姑娘,奴婢小時候遇到一個算命的瞎子,給我指了條明路,說是進沐府,尋紫煙。當時就給奴婢說了這么兩句詩來著。奴婢一直不懂,剛才聽到她們叫你紫煙,這才知道,他讓我尋的就是你。紫煙姐姐,你好好尋思尋思,這兩句詩,你是不是知道的?”
其實容華一時之間哪里來的詩句,不過想著自古公子身邊的丫環,大半是心里盼著少爺心里能有自己的地方。所以也就隨口把沐容雪歌和紫煙的名字編排在一起罷了,見她果然遲疑了一下,心下更是了然,就點的更明白些。
紫煙看了看四周的小丫環,開口說道:“你們先回去,我問問這人到底是什么個緣由。”
那些小丫環本來還一臉期盼的等待著聽故事,卻也不敢違背紫煙的話,只能一個個怏怏的進了院門,花秀蓮臨走還狠狠的瞪了容華一眼。
容華這才放開紫煙,也不等她問,就主動說道:“是奴婢小時候一個瞎子說的,別人都說他是個半仙。奴婢本來也沒當回事,可是剛才聽到她們叫姑娘的名字,就楞了。倒像真的一樣。”
紫煙看了眼容華,又看了眼小草,自己垂眼琢磨了片刻,卻問:“那待得桃花絢爛時,是什么意思?你就沒問?”
容華知道這點料還是有些少,就又假裝想了想,這才說道:“好像是說姑娘本是桃花仙子,到了時候,以前不好的什么東西,就會變成桃花來。那時候姑娘就恢復了仙子身份,得到該得的東西了。”
紫煙聽的迷惑,正待再問,卻聽那邊院門又吱呀一聲開了,出來一個披了翠綠外衫的姑娘,旁邊一個小丫環打了燈籠。紫煙見了,慌忙把話打住,笑道:“翠屏,你怎么出來了。不是都服侍公子睡了的么。”
翠屏笑道:“聽說你遇到了稀罕事,我出來瞧熱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