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丫環

33,風景和看風景

冬日的夜晚,月朗星稀。夏雨荷依偎在沐容雪歌的懷里。抬頭看天。沐容雪歌的臉摩挲著夏雨荷的頭發,手指纏繞著她的發絲,一下一下,臉上是安逸滿足的微笑,又把她抱緊一些。

夏雨荷掙扎一下,沐容雪歌輕聲說:“別亂動,掉下去可怎么辦。”懷里的人恩了一聲,便安靜不動。兩個人的目光看向遠方同一處,似乎有流星劃過,正朝著這邊過來。夏雨荷啊了一聲,沐容雪歌忙再抱緊一些,低聲哄道:“不怕,我和你在一起呢。”

廊上,容華富貴倚著護欄,抬頭看著屋頂上的兩人。他們言語雖輕,但是靜謐的夜色里還是聽得清清楚楚。容華搖頭,身子忍不住哆嗦,真是不忍心再聽了,太摧殘耳朵了。

夏雨荷成了個夜貓子,白日睡得死沉,一到夜里好像就清醒了。而且整個人精神好像一直非常緊張。要不就一直沉默,要不就揪著沐容雪歌不放。難為沐容雪歌忙亂一天,才從大夫人那里回來,就被她鬧著要去看星星。讓容華吃驚的是,沐容雪歌同意了。他好像對夏雨荷的任何要求,都能夠給滿足。

容華嘆了口氣,接連幾天的事情,自己都有些疲倦,剛才坐在荷師傅身邊差點就睡著了,沒想到沐容雪歌精神還真好。她轉頭看富貴,富貴面無表情的好像是個雕塑一般。

容華輕聲開口:“少爺對夏姨娘真好。”

過了一會兒,富貴才轉頭看她,臉上掛著笑。他今天好似總笑。“公子當初為了幫呂林茹珊找雪蟬絲,還不是翻遍了整個安陽城,連皇上要送給唐貴妃的那份都讓他給要了來,為此老爺送了唐家不少東西補償,還讓了兩個兵部的職位給他的學生。”

容華聽了不由好笑,這倒是符合沐容雪歌一貫的作風,也不知道當時是真心還是假意了,隨口問道:“后來怎么又那樣?我見他對唐小姐又好。那小姐為了少爺,好似什么都做的出來。”

富貴想了想,點頭說道:“公子心性本來就長久不了。不過那唐小姐性子和呂林茹珊有些相似,所以更是沒兩日就厭煩了。你不是還教她出了個什么農民分谷子的題目來為難公子么?這才又應付了一日罷了。”

容華楞了一下,見富貴好笑的盯著自己,便訕訕的說:“又怎么知道是我教的?”

富貴嘆口氣,搖頭說:“這種問題,本來就太奇怪。何況唐小姐的為人。是不像喜歡這個的。別說少爺這種心性,換了任何人都要去查的。”他轉開頭去,又說:“我那時候就應該知道的。你本來不是個普通人。”

容華心里的震撼不小,原來自己以為做的天衣無縫,卻還是躲不過有心人的眼睛。沐容雪歌也真沉得住氣,這么長時間就沒有因此而問過自己什么。她現在才有些后怕,卻又慶幸起來,好歹現在的情形,應該算是安全的了吧。似乎沐容雪歌的態度,已經默認了自己是干什么都不會讓他意外的了。

為了遮掩自己的尷尬不安,她隨口問道:“唐小姐后來怎么樣了?她還說回頭再找我。”

富貴答道:“進宮了。唐家兩個貴妃。當時要死要活的,嚇得公子那兩天都不敢出門。”

容華先愣住了,想起唐小姐一說到沐容雪歌就臉紅扭捏的樣子,感慨道:“他是不敢出門呢。既然不喜歡人家,為何又那樣對她。好歹也是個小姐啊。”

雖說世事如此,容華也見慣了這些一廂情愿的苦楚,但每次幫著上官洪處理他沒興趣了的情人時候,臉上的冰冷還是不能完全遮蓋住內心的同情,往往暗地里還是能幫的會去幫一把,好歹讓她們有個后路。只是如今哪里比的了當初,那個時候人心浮躁。電視電影火車飛機,各式風景不用身臨其境也能感受一番,生活節奏又快的讓人顧不上沉溺于過往悲痛。所以那些女子,無論是自己的內心承受力還是所處的那個大環境,都是允許她們瘋狂的朝著上官洪撲過去的,更何況,本來有些女子,就也是抱著玩玩的心態,你情我愿。

可是現在不一樣呀。像翠屏,像蘭姍,像唐小姐,像呂林茹珊,哪個有能力真的隨隨便便就放下他沐容雪歌。

富貴不以為然的笑道:“公子又沒強迫她們。還不是自作自受。”

容華無語。不知道富貴有沒有想過沐容雪歌當日刺自己的那刀,其實目的就是對他的試探。恐怕他就是知道了,也會拍手說公子做的對,是自己忘了本分。

已經四更天了,上面兩個人姿勢都沒變過,估摸著夏雨荷不說下來,沐容雪歌未必會開口。而夏雨荷睡了一整天,正是精神足的時候。

容華揉揉自己的太陽穴,想到晚上和蘭姍的話。琢磨起來,自己現在的一切,基本上都是依附于沐容雪歌的。他說沐家功高蓋主,早晚要遭殃,現在又似乎迫在眉睫。可是自己卻根本不知道他要干什么,這豈不是很危險的。

她心里斟酌了一番,轉頭笑著問富貴:“皇上對公子可是很好?覺得公子很亂來啊,也不見被罰。又搶人家貴妃的東西,你又進宮偷朱紅果。而且說起來。皇上不可能不知道唐小姐心里有人呀。”

富貴想了想,卻搖頭說:“不好說,你不如直接去問公子。”

容華碰了個釘子,自己先笑了,心里又琢磨其他的,嘴上卻隨口問道:“為何你都叫公子不叫少爺,好奇怪。”

富貴好奇的看她一眼,詫異道:“內院才叫少爺的。這個都不懂嗎?你還真有意思。”

就這么一句話的功夫,容華又有了主意,開口說道:“富貴哥,我心里有些害怕。”

富貴不自覺的往后挪了一步,容華自己笑了起來,富貴有些惱怒,哼了一聲,怨道:“你如今還來這套,耍我。可恨。”

容華扯富貴的袖子,突然覺得很自然很舒服,這種感覺真好。軟了聲音說道:“真的,不是騙你的。公子說,沐家早晚會遭殃的。那我們豈不是都要遭殃?”

富貴愣住,半晌不說話,容華心里有些緊張,緊張到盯著他的嘴唇不動。真的很想知道,沐容雪歌到底是怎么準備的。

可是等來的卻是,富貴突然伸手,一把把她拉到自己身后。然后“砰”的一聲,什么東西撞到了冰面上去,容華嚇出一聲冷汗,還好有富貴。正是驚慌失措,聽到富貴惱怒的說道:“公子,你不好好的看你的星星,這是干什么?”

屋頂上沐容雪歌哼了一聲,怒道:“誰允許你們兩竊竊私語了?擾了我和雨荷的雅興。”

容華這才知道。東西是他扔的。就著冰面反射的月光看去,好似又是個玉佩什么的,想想也是,他除了隨身的東西,還有什么可扔的。真是有錢啊,真是無語啊。

所以后面的時間,容華富貴只能乖乖的站了,麻木的看著屋頂上定格成照片的沐容雪歌和夏雨荷。容華甚至捂了耳朵,實在聽不下去他們的對話了。

后來富貴沉思了很久,還是和容華說了一句:“好似對夏雨荷是特別了些。”容華翻個白眼,他才看出來啊。

那日晚間,大夫人就徹底醒了。昏迷時候的事情自然是不記得的,又歇息了兩日,就下了地,沒事人一般。

皇上和沐家之間,經過短暫的你來我往,好像也有驚無險的又恢復到從前的狀態,反沐一派損兵不少,折將倒還談不上。帶頭的呂林從南,也就是呂林茹珊的父親,因為呂小姐被認了公主即將和親的緣故,才只是被訓斥了幾句,沒有貶職。大家都很默契,看著皇上只是把幾個不礙事的閑職貶了,大老爺也主動交了些不打緊的權力,雙方和和氣氣的把一場戰爭控制在了沒有硝煙的范圍以內,并且合作著強扯下了帷幕。

沐容雪歌點評說:“比我想的還快。終于不用擔驚受怕了。不。”

沐上官霆卻留在了邊疆,跟著二老爺直接領職帶兵去了。所以白蘇兒也沒再回沐府,杏兒到底人在哪里,是死是活,也不知道。布老爺沒再主動聯系容華,沐容雪歌也不發話,好像立馬就已經忘記這些事情了似的。

容華更不想主動去找布老爺。只是心里惦記著小李,卻又打探不到消息,兩次想要開口引沐容雪歌的承諾去救人,卻都被他發覺,提前擋了回來。后來實在看不過去,還笑著和容華說道:“就算我答應了你,你也白費心思。我對‘說到做到’這種詞語,實在沒有好感。”

原來不管什么年頭,無賴都是能夠橫著走的。容華徹底放棄了讓他救人的念頭。

已近年關,大夫人好利索了,又忙乎起來,府里立刻又恢復了往日的鬧騰。因為沐上官霆的離去,那教兵法的大胡子先生也沒再來。沐容雪歌樂的不聽課,連著幾天,去議事廳聽完老爺他們談論大事,出來就鉆到各處泡妞或者游玩。大老爺看在眼里,卻想著正好讓皇上安心,看自己唯一的嫡子不成氣候,說明沐家后繼無人。便也不管。真不知道他打的什么主意。

容華卻是大開眼界,親眼看到沐容雪歌是如何荒唐。這還不到十天,除了找林小姐,和一些公子哥游山玩水,再有青樓去過,賭場去過,不僅自己去,還非要容華換了男裝跟著去,又是性子多變,一天能有十七八個主意,往往屁股才坐熱了,又換了心思,轉身就走人。幾次慌得老鴇差點就跪下磕頭。

晚上還精力旺盛,前半夜陪著夏雨荷在府里各處房頂看星星,或者兩個人屋子里也不安生,各種各樣的稀奇古怪的聲音都能折騰出來。后半夜帶富貴出去,不知道去哪里。每日只睡兩三個時辰,連容華都覺得佩服。

這日又跟了出來,因為林小姐父親回了安陽,不能出來,他便帶了容華富貴在街上晃蕩,隔一會兒嘆一口氣,漫無目的。富貴無奈,和他說道:“公子,沒意思就回去吧。想到好玩的再來。”

沐容雪歌搖頭說道:“人生苦短,怎么能不及時行樂。”又回頭盯容華,嚇得容華慌忙躲在富貴身后,卻還是被他揪出來問道:“你說,有沒有什么有意思的事情?”

容華真想暈過去,這才幾天,這句話被他問了有幾十遍了。先前自己還有些興致,變著花樣出主意哄他,可是這個世界也奇怪,魔方麻將,居然都是有的。再想些其他的,要么他直接不感興趣,要么就看一眼搖頭,最好的也就是想了幾個能說的腦筋急轉彎,他答的又飛快,半個時辰,就把容華龐大的腦容量都光顧了一遍,真是筋疲力盡。

這時候想起頭一次和富貴打探沐容雪歌的消息,富貴便說:“公子最近很無聊啊”、“公子沒興趣啊”,真是最真實的寫照。

三個人正在街上揪扯,就看到前面人們都慌亂的往兩面躲開。沐容雪歌轉頭去看,站在正中間,哪里有要讓的意思。容華見他轉移了注意力,也朝來路看去,高頭大馬,上面一個玉樹臨風的公子,背后陽光灑下,襯得他沐浴在暖融融的光芒里,抬頭看去,更是高大挺拔,這一身的氣魄讓人有些震住,動不了腳。

這人正是林容華豐。后面跟著兩排騎馬而來的侍衛,不緊不慢的過來。

林容華豐在沐容雪歌面前停下。

沐容雪歌抬頭笑道:“林大哥,好久不見啦!”言語甚是喜悅,讓容華覺得有些不安。

馬上的人低頭,哼了一聲,卻說:“你又無所事事?怎么不去我那里見過我父親。不敢?”

剎那間就火藥味十足。容華看沐容雪歌眼睛越來越亮,他總算又找到事情做了。可是還不待他開口,林容華豐卻朝容華看來,低聲說道:“容華,你有個弟弟叫李李李是不是?怎么落在牢里了。”

容華吃了一驚,算算小李進去那里快半個月了,自己一直沒再見過。本想著不行就自己去找布老爺說去,可是被沐容雪歌纏著,一點空都沒有。如今從林容華豐嘴里聽到消息,怎么能說不震驚呢。

沐容雪歌一貫的喜歡代替容華和別人說話,笑道:“林大哥要幫忙救他出來?多謝你啦。”

他人站在馬下,沒有絲毫要讓開的意思,抬頭看林容華豐。

兩人一個馬上一個馬下,一個英俊挺拔居高臨下神態倨傲,一個吊兒郎當滿臉笑容不以為然。

林容華豐瞅了沐容雪歌一眼,不說話。容華心里嘆氣,估計換誰見了他這副樣子,都舒服不起來。

自己的事情,只好自己開口答道:“林公子說的是。奴婢弟弟被冤枉的。”

林容華豐這才笑道:“他現今在我府上,你要過去看看嗎?”不跳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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