綰心計

第兩百一十章 解三字訣

第兩百一十章解三字訣

第兩百一十章解三字訣

蘇綰的右眼忽然跳了一下,緊接著心忽然變得無比地沉,立刻站起來奔到外邊兒。白日里看見過的小道士正悶頭吃吃地去追前頭的師兄,被蘇綰給一個領子逮住,問道:“出了何事?”

那小子幾乎被嚇住了,愣頭愣腦地看了半晌,才結巴道:“死……死人……海里漂上來……死人。”

“死人?”蘇綰破口而出,腦中不知為何有一股暈眩。

她怔怔松掉手,讓小道士繼續去追他的師兄,自己則在門框上腦袋空空地倚了好些時候。直到幾人帶著玄真一道奔過去,她才有些清醒過來,追上他們的腳步,想去瞧瞧究竟發生了什么事情。

一路跑著下山,路間只聽到沉重的呼吸聲,只聽一名道士說道:“方才回來,就瞧見山下躺了這么個人,是好是歹沒敢瞧。”

玄真亦有絲慌亂,一聲不響地跑在最前頭。

蘇綰還是跑不快,落下了段距離,等她快下山的時候,只見他們幾個年長的已經將人抬上來了。見她擋路就揮了揮手:“讓一讓讓一讓……”

強烈的海腥味兒忽然間刺地鼻子發酸,蘇綰側過身往幾人的空隙間瞧了一眼,才看到那人裹滿沙子的衣衫時,身子就驟冷了下來,幾乎連心跳都快停止了。

那衣服,昨兒還想大海那樣藍地純粹,而現在卻已經變成了深深地水色,加之白色黃色相間的沙子一混,及其狼狽凌亂。

“……洛……洛陵?”她良久才醒過神來,道士們早就快奔到了道觀門口,于是她立刻像打了雞血似地,撩起裙子就追了上去。

玄真將蘇洛陵抬到了自己的臥房,瞟了一眼蘇綰問道:“姑娘認識?”

蘇綰捂住嘴巴點頭:“他活著嗎?”。

“活著。”玄真道,臉上有絲憂慮,“但是喝了太多水,而且……”他掀開蘇洛陵的褲腳,露初一段翻露出白肉的傷口說道,“被魚咬傷了。”

那塊地方被海水洗得慘敗,如同是浸泡在福爾馬林里的尸肉一般。她能想象那個傷口在最初被魚咬破的時候,咸地發苦的海水就第一時間用進了他的血脈,給他造成過怎樣的痛苦。

想到這種痛,蘇綰忽然間覺得心擰地沒辦法松懈下來,牙齒“咯咯咯”地打顫。一把沖過去握住蘇洛陵的手,跪坐下來。

那只手冰涼柔軟地似乎毫無生命,被海水泡地有些發脹發白,與昨夜抱著她的那只手簡直就是云泥之別。她找到脈搏按了按,可是完全沒有感覺到任何跳動,一下子急了:“請道長救救他……一定要酒醒他……”

“別急,這兒一年也須碰到一兩個這樣的人,觀里都備下東西的。”玄真道,從床旁的矮柜里取出個盒子,拿出針包先將蘇洛陵的幾處穴位扎住,又輕輕揉了揉他的喉頭,蘇洛陵頓時哇哇地吐了一大口海水,方才眉宇打結,一張臉皺成一團,有了生理上的反應。

蘇綰立刻將他的上半身扶起來,玄真等人又馬不停蹄地為他的傷口包扎,這會兒算是真的活過來了。

怕弄到那些銀針,蘇綰的手只能橫臥在他的腹部。她溫溫地在他耳邊問:“感覺怎么樣?”

蘇洛陵三魂七魄頂多只回來了一魂兩魄,只聽到有天外之音問他如何了。便艱難地啟唇說道:“不能死……不能死……”

“你沒死。”蘇綰的手臂緊了一下,希望給他一點兒力氣。可是蘇洛陵說完這話,便又沉入了昏睡當中。

蘇綰沒法子,只能將他放平,問玄真道:“他怎么樣?”

玄真笑了笑:“沒事。姑娘請回避一下吧。”

蘇綰僵硬地報以赧色,低著頭出去將門闔上。外頭的風很大,到處都有海水罪惡的味道,她知道蘇洛陵是猜到了自己來了鳳仙島,所以來找她的。可是她卻沒有猜到,再沒有船的情況下,他居然也會追過來?他是腦袋上長角了還是背上長鰭了?難道他認為自己游得過來嗎?

他,他那精明如妖魅一般的腦袋,為什么會在這個時候抽成白癡?!

她有些發恨,不知道恨得是什么,總之是心里的一股壓抑很想找個人來傾訴,或者找個洞來喊。

“無量壽佛,姑娘莫急。”有道溫厚而滄桑的聲音在她身后響起。

蘇綰的眼角瞟到一只土黃色的云屐,立刻站了起來,眼前一名黑發黑須的道士,不過臉上有幾分風霜,比玄真稍長,卻也顯得年輕。便立刻壓了壓身道:“擾到道長了。”

道士搖頭,又凸又亮的腦額好像是老壽星那張腦門兒似地,笑起來露出幾顆白牙:“貧道道號七未。”

“七未道長有禮了。”蘇綰道。

七未一身青袍,山風力越顯得仙風道骨,猶如呂洞賓下世的感覺。蘇綰又愕了一下,眨了眨眼睛,覺得是自己出了幻覺。

七未道:“姑娘認識里頭的人?”

蘇綰點頭。

“他與你何關?”

“呃……”

“不清不楚的關系。”七未笑道。

蘇綰蹙眉:“道長未免誤會我們了。我與他……”她突然咬住下唇,發覺自己也形容不來與蘇洛陵究竟存在著一種什么樣的關系。心里頓時煩躁起來,有些不想去理這個七未。

七未又呵呵笑道:“他大任在身,死不了。”

蘇綰抬頭,忽然間覺得七未的眸子里閃著一股無法捕捉的明光。明明看到他的眼珠子是黑地發沉,一絲兒光亮都沒的,但是偏偏卻有一道光似地直透到她心底,令她忍不住想將自己藏起來,因為感覺自己的所有思想與欲念都在他這樣的眼神下,毫無遮蔽的空間。

她的臉色有些發灰,終于意識到了什么,訥訥地問:“你是觀主?”

七未點頭:“你不是找貧道聊天兒嗎?”。

“呃……”蘇綰頓時傻眼了。

這叫什么?眾里尋他千百度,那人卻在燈火闌珊處……

“我……其實,我是……”她忽然手足無措起來,忘了此行的目的究竟是干什么來的。

“別著急。”七未道,“想清楚了再說。”

蘇綰的呼吸濃重地一窒,發出一絲兒連自己都覺得難聽的聲音:“三字……訣……”

“三字訣?”

蘇綰閉了閉眼睛,撫順氣兒說道:“我是說,道長,道長有沒有聽過一首三字訣?”

“哦?都寫了些什么呢?”七未表情無異,依舊那么站著,款款地問,令人有些捉摸不透,他究竟是聽說過呢,還是沒有聽說過?

蘇綰頓住,遲疑地問:“其實我也不知它的名兒,只不過都是三個字三個字組成的,我便稱它三字訣了。不知道道長對這類東西有無印象?”

七未聳眉:“愿洗耳恭聽。”

蘇綰忽然閉緊了嘴巴,不知道該不該將三字訣背誦出來。臉色稍顯尷尬之余,忽然想起了掛在蘇泊生脖子上的藥方,于是抖擻了精神說道:“其實不止這首三字訣,還有一張藥方子不知道長有沒有見過。里邊兒是這么寫的:病樹賴逢春,偏向銀丹問。天死天絕恨,人死人后生。”說完,就睜著烏溜的眼睛盯著七未看。

七未微微一笑,靜若磐石一般無動于衷:“這怎么能算是個藥方子呢?至多,也只能算是首前后都不著邊兒的打油詩吧……姑娘,你再仔細想想,有否漏下了什么?”

蘇綰在腦海里將藥方再次琢磨了一下,確信無疑:“就這四句,無他了。”

七未沉吟了一下,眉目依舊平靜:“三字訣呢?”

“……”蘇綰又愣了一下,“三字訣……是這樣的。扶蘇葉,養龍骨。曲蓮居,青黛入。文元歲,通天府。歷寒水,決明斷。空青門,忘憂吾。紅fen身,無根來。”

“依貧道所見,這才像一個藥方嘛……”七未終于呵呵笑出了聲,言辭里幾經怪異。

當初在蘇園的時候,厚樸堂的小廝亦是這么說的,這當中確實包含了十二味藥材。可是,可是怎么會單單是個藥方呢?蘇綰不敢相信,有些原本有著殷切希望,忽然間全部落空的感覺。像是本來抱著一個雞蛋,不小心趔趄了一下掉地上碎了。這……這,很讓她無措,她已認定了這首三字訣詮釋了她的命運,可為何兜來轉去又成了一張藥方子了呢?

有些不甘心。

她抬起頭皺緊了眉,努力想從七未的表情里看出些端倪來,可惜啊,那老家伙紋絲不動,表情密不透風,仿佛他就是座蠟像!

“姑娘不信我?”七未微微笑著問道。

“哦……不,”她佯裝否認,“我信。”

“你信?”七未這會兒才顯露出些詫異。

“嗯……只不過,我還信它并非單單一張藥方那么簡單。”

“它就單是一張藥方了。”七未靜靜地道,“它不能救人,但可以救世。”

“救世?”蘇綰震愕,從來沒想過這首三字訣會是什么救世主的咒語。

七未轉過身去,凝望著頭頂的朗月:“嗯,它就只是一張藥方子,拯救里面那個人的世界的藥方子。”

第兩百一十章解三字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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