綰心計

第兩百二十九章 不純粹的愛

臨王搖了搖頭,看向蘇洛陵:“婦人之見愚極。如今幼皇駕崩之事已經沸沸揚揚,捂了將近一年的秘密遭到揭發,太后若不自己親臨朝政的話,必然會再設一傀儡。這般情勢之下,誰會說話?各藩王你爭我斗,皆是奔個皇位而去,若洛陵貿然現出身份來,無兵無將,豈不徒惹橫禍,只能坐以待斃嗎?”

蘇洛陵面有窘澀:“皇位,真有這么好嗎?呵……”他有些苦笑,眼角微微瞥向蘇綰,但見她臉色煞白,目光空洞,一種痛楚便如毒蜂一樣蟄入皮肉。他默默拉起她的手,似乎在傳達一種信念與誠意,他是多么想對她坦誠這一切,可是,話又當從何時說呢?從二十多年前的宮闈仇亂,步步驚心?還是從自己嚶嚶落地,不得不被帶離親生父母身邊。自此之后步步為營?

說不得啊說不得——自小他便知道自己的特殊,他除了隱忍韜光養晦,掩藏鋒芒墜入商儈,還能做什么?除了等,就是等。等自己的羽翼豐滿,等他人剖肝瀝肺為他鋪好成皇之路,亦等著扶龍星的出現。這期間他迷茫過,也仇恨過,但是身邊兒知情之人無一不樂于此行,他雖背著國祚之擔,但更背著這些人的心血與生命。

他與其說是步步為營,倒不如說膽戰心驚。

臨王聽了蘇洛陵若有似無的感慨,心頭一震,但隨即便笑道:“若不好,豈會有人相爭?”

“……”蘇洛陵——剡洛抿緊了純,素日里就顯得過于鋒利的論過更有些繃緊了起來。他死死抓住蘇綰的手,怕她逃離。

其實,他等的,就是她這顆扶龍星。

蘇綰忽然意識到,這不是一項自己能參與的秘密,她若是參與到其中去,這輩子都極有可能是兵荒馬亂,動蕩不安的了。不,這與她向往踏遍山川河谷的逍遙志相差太遠了。她說的縱橫天下不是這樣的,她從來沒想過會是這樣的縱橫天下。

金戈鐵馬,殺伐天下,浴血山巒。數載沉浮顛沛換得一朝登頂。若成則泰斗之極,卻亦是高處極寒之地。若敗則是階下之囚,淪喪如蟻,死得干干脆脆倒也罷了,要是有個不干不脆的萬一呢?可以想象,無論成敗與否,她都幾乎不會有什么好的結果。

她忽然間明白了蘇泊生的諸多良苦用心,這五封信,一封扣著一封,每一封所要達到的目的絕非單一更不單純。

入軍營,是為以后蘇洛陵的披掛上陣,為江山廝殺;入王府,是為度太后之意,審視太后親信之人;邀郭襄子,意在招賢能充實內需;最后的剝lou現實便水到渠成,讓臨王助他一臂之力。

可是,為什么要讓她嫁給他?

她想不透。

華云英只是一個普通百姓,一介布衣學女,為何兩人從一開始便似認定了她一樣呢?可是又不是這樣的,打從她一開始進入到華云英的身體,這副皮囊。似乎已經不能說普通了。她經不住懷疑,她到這個時代來,究竟是干什么來的?難道就是挎起刀槍造反來的?

這樣的蓄意謀劃,苦心經營,該被全盤否定嗎?該怪他嗎?應該不能吧?選擇身體之中流傳什么人的血液,都是那么無奈的一件事情。

可是,即便如此,好像也都跟她八百桿子都打不到一處去的吧?

她有些心虛了。說實話,被這勢頭一嚇,對遙遠未來生出了恐懼。她動手去掰動蘇洛陵的指節,可是他卻悍如指山,而且越抓越緊。狠狠逼視而來的目光讓她不自覺地想退卻想逃開。這游戲她不玩了還不行嗎?她真想再跳一次崖回到現代去,這回是打死也再不碰那枚夭邪的靈簪了。

兩人的手心里滿是汗漬津津,黏膩著,又如此相貼。

臨王將寶盒交給剡洛,瞟了蘇綰一眼,這才對剡洛說道:“你是否已有打算?”

“很早之前便已開始招兵買馬,但依照如今局勢,卻還是不夠……”

“你手上有兵?”臨王頗為震驚。

剡洛淡笑幾分:“讓中正暗中屯糧購馬,柳州離白馬屯不遠,那兒有最好的戰馬。只可惜如今兵力不堪其他人一擊……”

臨王有幾分懷疑:“你安置于何處了?”

他答得很自然:“塞北,直搗京都之地。平日以游牧族示人,入夜而操,由前朝將員程元帥虎子程東坐鎮大營。”

臨王忽然愕住:“好好好……你竟能找到他的兒子?據我所知,程帥早于多年前就已去世。你是怎么找上他兒子的?”

“蘇大人。”他咬出三個字,不知為何聲音有些輕微地發顫。

臨王“哦”了一聲,笑了出來:“這只老狐貍,真是高瞻遠矚啊。”這話里,似乎隱含著幾分咬牙切齒。

蘇綰被這番對話震住。他。蘇洛陵、洛陵、剡洛——竟然是從一開始就規劃好這一切的嗎?他知道他們會去軍營,所以約了她這一輩子的傷讓他敷藥;他知道必去靖南王府,于是不惜丑化她以免靖南王滋擾;他知道前頭一切地困難,也周詳地默默計劃這一切;那么,他也知道自己要娶她的嗎?若是如此,他的感情,還算純粹嗎?若一開始,他見到她的第一眼起,就知道他非娶她不可的話,那感情,日積月累起來的感情,還算是愛嗎?

四肢漸漸發涼,從心窩子里透出一股冰冷,如入冰窟,直墜地三尺的震驚。這一切都是有預謀的,她只是個被耍得團團轉的小丑。為他笑為他累為他哭為他惱——這簡直成為了自己讓他恥笑的巨大笑柄!虧她還真心對他,原來他一直都在蒙騙自己……

她的腦子亂了,微微瞇起眼不讓眼淚掉下來。死死咬著唇,將頭別到黑暗里,身后插在泥地里的那支火把幾乎將她的影子都燒灼了起來,冷燙如焚烙之刑。

臨王果然是明斷的,間斷利落地問過這些,便說道:“幾時啟程會和?”

剡洛舒了口氣:“自然是越快越好了……”迫在眉睫。“但還需擴充兵力。”

臨王揚手適時打住他,瞧出了蘇綰的不自然。黑匿深沉的珠眸盯看她許久,才說道:“這些事兒,當須從長計議。有些晚了,先回去吧!”便拉住臨王妃,兩人一道朝來處走去。

越來越深的黑夜吞噬人影,直到那兩個搖晃的黑色影子再也看不出來時,剡洛才慢慢送開蘇綰,靜靜說了句:“對不起……委屈你了。”

被放空的手掌悵然若失,指尖流失地溫度瞬間抽走所有的理智與矜持。她豁然轉身,嘲弄道:“對不起什么?對不起一個傻瓜?還是一只貓一只狗?皇子是吧?我受不起你的道歉。”話畢便昂起頭。想立刻離開這里。

背身向他時,眼淚不自覺地掉下來。搞不清楚究竟為何,心窩子像是被掏空了似地,但卻痛地要命,痛地,真想拿拳頭填進去。

剡洛皺住眉頭,伸臂一下從后擁住她不讓她離開:“對不起,我騙了你。但是我沒有當你是傻瓜……綰綰……你得相信我,我的苦衷你應該知道。為皇與否對我來說是責任,責任啊……”

他的鼻息噴薄上耳根,吹起夾在而后的幾縷散發,癢癢地搔弄,卻是如千斤巨石一般地捶痛。蘇綰一動不動,身子僵硬異常:“真好,借口都被你說盡了,我除了接受,請問我還能干些別的什么?嗯?你告訴我,你想讓我做什么?”

剡洛愣了一下,許久之后,才回答道:“為——后。”

“為后?”她仿佛聽到了什么國際大新聞,倏然冷刺,“這就是,你要與我交換的最終籌碼?你說的,只要我在你身邊就可以得到的至高權力?不是蘇園的當家主母而是一國之后?你那個時候,應該是在試探我的吧?試探我究竟抱有怎樣的野心,使你想出什么對策來收服我對嗎?”

“不是!”蘇洛陵使勁兒圈住蘇綰,將頭埋到她的肩頭,“我沒有……我只是想知道,那些是否是你想要的……”

“有區別嗎?”她問地犀利無比。

他愕住,有些無言以對。

“好吧……”蘇綰長長吸了口氣,“告訴我,什么時候知道我喜歡你的……”然后再利用這份喜歡將她一騙到底。

“在海島上。”剡洛捫心誠實而答。

冷笑聲起,她有無盡的羞辱感:“騙吧……繼續騙吧……我再也不會聽信你的任何話。”

“綰綰,你該相信我,我說的全部都是實話。對,一開始我確實是如此對你,但是后來不一樣了。難道你沒有感覺到我的真心,我的感情都是發自肺腑的嗎?”蘇洛陵漲紅臉,因為激動地情緒使得聲音不住地發抖。

他忽然間有些生氣,想扒開自己懷里這個女人的腦袋看看,里頭究竟是裝了什么零件兒。

“真心?”她閉上眼睛,“那你告訴我,為何,一開始就認定我了?為何,讓我姓蘇?你告訴我,為何你在狻猊爐里放西疆黑滿達,為何你會狠心剪掉我的頭發,為何你眼睜睜看著我同一幫鐵血的男人上陣廝殺,萬馬奔騰之下性命懸隙而無動于衷?為何你冷眼我所有的委屈與傷口?為何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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