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夫斬

第二百五十五章 不起沖突,老子怎么收拾那幾個王八蛋!

就在距離梁鵬飛他們一行人十數步之外,街邊一處商鋪里突然傳來了喝罵聲與慘叫,接著,有個身形削瘦的中年人被趕到了門口,似乎還想往里闖,結果剛剛撩起了簾子,便被那簾后的一條粗腿給揣到了街上。

然后就是兩個剽形大漢沖了出來罵罵咧咧地又揣了他好幾拳腳,吐了口唾沫之后,這才回到了那商鋪之中。那個被打倒在地上的人似乎已經沒什么力氣動靜,只是在那里有氣無力地呻吟著。

沒多大會的功夫,就有巡街的差役行了過來,打量了一番,似乎很熟練地架起了這個人就往遠處拖去。嘴里邊還不停地報怨著什么。而周圍的行人商販似乎對此習以為常,仍舊各干各事,但是望向那間商鋪之時,都臉上帶著一絲畏懼與厭惡之色。梁鵬飛好奇地抬起了頭,卻沒有看到那間商鋪有任何的招牌。

“該不會是賭檔吧?”李小雙搓了搓手指頭,一提起賭,這票海盜出身的兵痞個個兩眼放光,不過,放光歸放光,卻沒有一個人敢把腳步往那邊挪,他們可都清楚梁大少爺的脾氣。

“不像是賭檔,至少賭檔不會像這么安靜。”武乾勁十分有把握地分析道。這家伙也是一個賭棍,不過,已經是當年之事了,現如今他們可沒人敢在軍中賭博,就算是休沐曰也頂多打打小牌娛樂一二。

這個時候,拽著了路邊的行人正在打聽的白書生已然走了過來:“這里確實不是賭檔,而是鴉片煙館。”

“鴉片煙館?!”梁鵬飛聽到了鴉片煙這三個字之后,原本的好心情瞬間蕩然無存,那雙濃眉猶如出鞘的鋼刀一般斜挑了起來,兩眼里邊冒著一簇讓人膽寒的冷焰。“想不到啊想不到,去年才查禁的煙館,現如今居然能夠在這打狗港又能看到。”

乾隆因為廣州知府參與鴉片走私一事大為震怒,再次下嚴旨,重申了昔曰其父雍正的禁煙法令,使是兩廣地界的煙館全都偃旗息鼓,因為東印度公司走私的鴉片幾乎全讓梁鵬飛給繳獲吞掉,他們就算是想開也沒有貨源。

可是,梁鵬飛卻沒有想到,這事才過去大半年,自己居然又在這臺灣府看到了鴉片煙館,這如何不讓他著惱?

就在這個時候,那商鋪里又傳來了談笑聲,很快那門簾再次被挑了起來,一位西方人在一位頗為富態的商賈的陪同之下,走出了商鋪,兩人談笑風聲。

離得較遠,梁鵬飛沒能聽清他們之間的對話,但是隱隱約約聽到了一些東西。貨物、老板、船隊幾個單詞。很快,從不遠處駛來了一駕馬車,那位西方人向那位商賈道別之后,登上了車,與梁鵬飛等人擦肩而過,直往碼頭方向而去,梁鵬飛沖身邊的白書生命了個眼神,白書生心領神會地領著幾位親兵悄然離隊尾行而去。

“走,咱們先找個店坐下來,另外你們給我去打聽查看一下,這打狗港有幾家煙館,后臺都有誰。老子正閑得蛋疼,偏生有人要送樂子來。”梁鵬飛嘴角露出了一絲猙獰的笑容,狠狠地盯了那回身入了商鋪的富態商賈的背影一眼,徑直朝前行去。

“看樣子少爺又火了。”武乾勁興奮地搓了搓手,向著身邊的同伴小聲地道。

“廢話,少爺最看不得的就是鴉片這玩意,不搞一搞才怪。”另位一位也接口答道。

“好了,諸位請遵大人之令行事,不到萬不得已,切切不可暴露你們的身份。”這個時候,孫世杰向著這些摩拳擦掌的將領們吩咐道。

客棧的二樓天字號房內,梁鵬飛正叨著雪茄擦拭著那柄左輪手槍,不遠處,倪明就站在窗口處,端著茶水,打量著那斜對面的煙館,看著那時不時有人進出的大門。

孫世杰卻皺起了眉頭,手指在那桌子上輕輕地敲擊著,過了半晌,看到梁鵬飛仍舊一言不發地在那里數著子彈,不由得開口道:“大人,這臺灣府的事情,可不在您的轄下,而且這里咱們人生地不熟的,萬一對方先行查覺,作了布置,到時候反咬您一口來。事情可就麻煩大了。”

梁鵬飛從嘴角噴出了一股青煙,沖孫世杰笑了笑。“你說的沒錯,不過,鴉片于國人有大害,我見之若是不理,不僅僅是違了我自己的本意,更是違背了我做人的原則。”因為嘴里邊叨著雪茄,梁鵬飛的話聽起來顯得有些含糊,可問題是,他的語氣卻顯得那樣的不容置疑。

“大人您堅持原則,這是好事,可是如今您應該……”孫世杰還待再規勸,卻被那站在窗邊的倪明給打斷:“世杰,我二人追隨大人,還不正是因為大人的品行,以及他的人格。”

聽到了這話,孫世杰還欲與倪明相爭,這個時候卻聽到了門外邊傳來的敲門聲。“少爺,書生和武乾勁他們都回來了。”

“少爺,已經打聽清楚了,那個人叫普萊恩特,是一位英國商人,昨天剛剛來到這里,就住在碼頭的一處商棧。據說,他所住的那家商棧可是被他的貨給堆得滿滿的,小的原本想去查探,沒想到那家商棧的貨倉居然有水師士卒把守,怕打草驚蛇,小的就退了回來,不過已經讓人看住了那家客棧,他若是想離開,定然逃不過咱們的眼睛。”白書生一進屋就竹筒倒豆子一般把他所知道的消息全都抖了出來。

“水師士卒?”梁鵬飛把玩著左輪手槍的手不由得一頓,把槍丟在了桌面上之后,望向了那旁邊還沒有開口的武乾勁道:“怎么樣?查出什么了。”

“咱們斜對面的那家鴉片煙館乃是按察使銜分巡臺灣兵備道永福所開,另外,我們已經查探過,打狗港中,一共有四家煙館,而其中就有兩家屬于這位兵備道永福永大人名下。”武乾勁一一答道。

“另外還有兩家呢?”梁鵬飛嘴邊的雪茄蓬蓬地噴著火星,煙氣越來越濃重,把他的大半張臉都掩在了青煙后邊,可是雙眼那明亮如炬的目光卻絲毫不受阻隔地落在武乾勁的臉上。

“另外兩家,似乎都跟臺灣水師協副將陳光昭有關系,好象好些水師將領也在其中有股份。”武乾勁抿了抿發干的嘴皮子,雖然看不清楚少爺的表情,可是,那在青煙里忽明忽滅的雪茄頭就像是那三十二磅重炮的引線一般讓人覺得危險到了極點。

梁鵬飛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好啊,好一個兵備道臺,好一個水師副將,呵呵呵……”他的笑聲在寂靜的房間之中猶如在荒墳上盤旋的夜梟。讓室內的諸人覺得猶如被浸在了冰冷的海水之中,冷得透骨。

“咱們走!去看一看那貨棧里邊到底有什么寶貝,值得讓那水師士卒去護衛。”笑聲方一停歇,梁鵬飛用手指頭狠狠一搓,原本燃起的雪茄煙頭上的火星如同鋼水一般朝著地面落去,彈動了兩下,火星熄滅成了一粒粒的灰燼。

“大人您想現在就動手?”孫世杰不由得一驚,趕緊追問道。

“動什么手?老子堂堂一鎮總兵,喜歡瞅瞅熱鬧,看看新鮮,見到了同僚,總得去打聲招呼,吹牛打屁吧?”梁鵬飛嘿然笑道,不過,那張臉上的猙獰之間怎么都跟與同僚見面扯不上任何的關系。

“大人,如果那里確實窩藏有鴉片,您準備怎么辦?”孫世杰又道。

“你傻啊?當然是搶過來當賊贓證據。”武乾勁興奮地搓起了大手,那表情就像聽到了肥羊要路過自己看守的路口的匪徒。

“可如此做,必會跟此地的官吏起沖突。”倪明這個時候也開了口,眉頭有些發緊,這位總兵大人走的簡直就是土匪路子,似乎壓根不理會官場那一套。

“廢話!不起沖突,老子怎么有機會收拾那幾個王八蛋,怎么震攝那些狗曰的!”梁鵬飛挑起了眉頭冷笑連連。“什么官場規矩,什么官場慣例關老子屁事,要是要遵循這些,我又何必想著去打碎這些骯臟的東西……”梁鵬飛沒有說下去,他也不必說下去,便徑直下了樓,直奔碼頭而去。

望著梁鵬飛英挺的身影,倪明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眼睛里邊閃爍著難以言喻的光彩,雙手緊握成拳,大步邁開,朝著梁鵬飛追了過去,孫世杰雖然臉上有著一絲無奈,可是眼里卻盡是笑意,暢快得猶如痛飲了烈酒一般的欣然。

武乾勁等人緊緊地握著拳頭,緊緊地追隨在梁鵬飛的左右,他們的少爺是干大事的人,以前自己等人不過是一群海盜,為了生存而掙扎在生死線上求條活路的海盜,什么理想都是扯蛋。

可是現在,少爺就像是一個領路人,帶著他們朝前走,朝著一個為了整個家國民族的目標走過去,雖然他不太懂那些文謅謅的玩意,但是武乾勁至曾經聽少爺說過,咱們是華夏民族自古就是這片土地的主人,要把那些騎在咱們頭上的清狗給掀翻,還要把那些仗著船堅炮利的西夷佬兒給都給狠狠地拾綴,讓他們明白,我們才是這片土地,這片海洋的主人。

“跟著少爺走,搞誰都是搞!”李小雙的結論最為簡單,卻又道出了不少人的心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