煉金莊園
英菲艾斯的地理位置,三面環海,這在抵御外來戰爭的時候是一種天塹,是一種天然屏障,但是對于疾病,這卻是一種猶如死神設下的死亡陷阱。
英菲艾斯因為這數十年的順利發展,已經變成了一個人口稠密的國家,繁華的帝都自不必說,就連偏遠的鄉下人也不少,根據前年剛做出的人口普查,就連最小的村莊都有六七百人。
所以這種來勢兇猛異常的傳染病幾乎是以龍卷風的姿態從佩皮尼昂開始往內地快速傳播,所到之處幾乎不留活口,佩皮尼昂只用了不到十天的時間就成為了一座死城。
當女王陛下和瑟西莉亞得知這種可怕疾病的時候,黑死病已經隨著信使的腳步抵達了帝都。
事實上,這個時候在帝都的衛生環境并不好,有錢人居住的上東區還好,但是貧民所居住的下東區則是垃圾成堆,污水橫流,更糟糕的是,他們對傳染性疾病幾乎一無所知。當黑死病呼嘯而來的時候,處理尸體的工人們自身沒有任何防護,這自然幫助了疾病的蔓延。
很快的,就連有錢人居住的上東區也開始出現全身發黑的死者,這讓有錢人們大為惶恐,立即收拾了簡單的行李想要躲避到鄉下去,但是這瘟疫爆發起來哪里還會給逃命的時間?自從上東區出現了第一個死者,短短一周間,上東區的死亡人數就升到了上東區人口的三分之一。
從那隊倒霉的英菲艾斯海軍攻擊了意圖搶灘的北圖族人至今不到一個月時間,整個英菲艾斯都被籠罩在了黑死病的陰影下,就連天主教的主教大人都無法幸免于難,送葬的鐘聲每日里不停的為新的死者哀鳴,根本沒有停下的時候。
女王陛下愁眉深鎖,為了她的人身安全著想,瑟西莉亞堅決不讓她出溫莎堡,但是每天全城的喪鐘齊鳴,這聽起來也足夠讓女王陛下心煩意亂的了。
曾經對付過天花的瑟西莉亞對付傳染病比較有經驗,在聽說疫病來襲的時候,她首先讓整個溫莎堡上下一起動員起來將整個溫莎堡給清掃了一遍,保持房間清潔干凈,然后再用醋和煙熏過各個房間,為溫莎堡做了簡單的消毒,最后就是在溫莎堡工作的人,誰有一點兒不舒服立即全部被遣送出溫莎堡,即使不是黑死病的癥狀也不能讓他們冒險留在溫莎堡中。
當然了,最后這一條做法有些殘忍了,因為在溫莎堡眾人的眼中看來,溫莎堡已經是英菲艾斯最后的凈土,讓他們離開溫莎堡無疑于就是讓他們去送死,所以近日來發生了不少起小沖突,皇室侍衛隊頻頻出面鎮壓,到最后就連瑟西莉亞都不得不強硬起來,親自押送有病狀出現的工作人員離開。
“拉斐爾小姐"……”米妮站在窗邊看著兩個侍女哭喊著被侍衛隊趕走,瑟西莉亞站在她的身邊,瓷白的臉上沒有一丁點兒表情——那兩個被趕走的侍女的其中一個就是一直服侍瑟西莉亞的艾拉,她不過在早上連續打了三個噴嚏,就被瑟西莉亞強制給送走了。
米妮對于瑟西莉亞這么不近人情的舉動感到有些心寒,這讓她怕極了,心里不斷的祈求著上天不要讓她也得病,因為太過于害怕,米妮終于忍不住捂著臉放聲哭泣了起來。
“我別無選擇,侍女沒有了可以再換,但是女王只有一個,若是女王遭遇了什么不測,我想著對于英菲艾斯也是一個巨大的損失。”瑟西莉亞的聲音冷得像冰,她的心里何嘗不難過?她還掛念著薩奇多郡的家人們,不知道莉莉她們是否還安好?而現在唯一的安慰就是路德維希還每天給她寫一封信報平安,說他和稚蒼都很好,她也從路德維希的來信中得知了弗朗西斯科夫婦已經帶著孩子逃去了法比昂,休勒夫婦則帶著孩子們躲去了鄉下,朋友們暫時都平安無事。
眼見著艾拉和另外那個侍女已經被趕離了溫莎堡,瑟西莉亞微不可察的嘆了口氣,轉身走去女王的書房查看女王的情況了。
此時的英菲艾斯已經變成了一個名副其實的死亡之地,無論是城鎮還是小村莊,無論是人還是大批的牲畜,都無法躲過疫病的來襲,到處是的死尸,腐臭的氣味讓人窒息,而且這些染疫病死亡的尸體,就連食腐類的野獸和禽鳥都不愿意碰一下。
染上黑死病的人會突然跌倒在大街上死去,或者冷冷清清的在自己的家中咽氣,旅行者們見到的是荒蕪的田園無人耕耘,洞開的酒窖無人問津,無主的奶牛在大街上閑逛,而當地的居民卻無影無蹤,這副人間慘劇的景象,看得人無一不是心驚膽顫,而尤洛浦大陸某些暫時還沒有被黑死病肆虐的國家,許多詩人和畫家都動用手中的筆記錄下了英菲艾斯這人間煉獄的一幕。
英菲艾斯的醫生們對于黑死病毫無辦法,他們企圖治愈或者緩和這種令人恐懼的癥狀,他們用盡各種藥物,也嘗試各種治療手段,從通便劑、催吐劑、放血療法、煙熏房間、燒灼淋巴腫塊或者把干蛤蟆放在上面,甚至用尿洗澡,但是死亡還是不斷降臨到人間。就連發明了牛痘接種法來抵抗天花的丹皮爾醫生,也在帶領著皇家拉斐爾丹皮爾研究學會研究時不幸染病,最終也死在了黑死病的肆虐下。
到了十二月,英菲艾斯進入了這十數年來最為陰冷的一個冬天時,帝都的醫生已經死的只剩下八個了,而整個英菲艾斯的神職人員死掉了三分之二,暫時保住了一條小命的人們開始懷疑這是因為人類的墮落而引來了上帝的懲罰,所以他們穿過英菲艾斯的大小城鎮舉行游行,還用鑲有鐵尖的鞭子彼此鞭打,口里更是不停地哼唱著:“我最有罪”。希望以此來消弭罪惡,可以減緩黑死病前進的步伐。
而在這個時候,整個尤洛浦大陸都被黑死病席卷了,沒有任何一塊凈土。
經歷了幾個月的生死折磨,瑟西莉亞所身在的溫莎堡情況不錯,暫時還沒有發現一例黑死病的病患,于是瑟西莉亞結合以前防治天花時的經驗,請求女王陛下下令:在全國戒嚴期間,所有英菲艾斯臣民不得隨意離開所在居住地,而有病的人必須全部找個地方隔離;患上黑死病死去的人的尸體不得掩埋,必須全部進行火葬;健康的人不吃不潔的食物,不飲用不潔的水,最后全國上下興起清潔衛生活動,要保持自身和周邊環境的潔凈,每日里還必須用食醋和酒精對房屋進行熏蒸。
不得不說瑟西莉亞所提倡的這一系列手段對于黑死病的蔓延還是有效用的,當然了,在后來也有人提出反對意見,說這是因為英菲艾斯的人死的都差不多了,即使沒有瑟西莉亞的這些防治手段,黑死病的腳步也已經轉移到去了尤洛浦大陸的別的國家了,但是不管怎么說,到來年開春以后,籠罩在英菲艾斯上空將近半年的黑死病陰霾,總算消散了許多了。
瑟西莉亞第一時間跟薩奇多郡老宅的莉莉寫了信,可一時半會兒也等不到回音,瑟西莉亞隨即向女王請了一天的假,想要回自己在帝都的家去看看,女王擔心她出去可能被傳染上疾病,一開始無論如何也不同意,但瑟西莉亞再三保證只是去看看便回來,而且還可以幫著女王陛下視察一下黑死病肆虐過后帝都的情況,如此這般,女王才總算點頭愿意放人了。
于是瑟西莉亞稍作準備就出了溫莎堡,但是她在馬車上看到的景象卻非常的讓人覺得悲涼,原先繁華的帝都現在已經變成了死城一般,無論是商店還是住家基本上是十室九空,不少幸存下來但衣衫襤褸的人坐在街道兩旁,整個人看起來木訥呆滯的就像是一座座雕像,似乎對于明天或者是未來都完全失去了希望一樣。
空氣中依舊還殘存著焚燒尸體的臭味,原先的煉鋼廠被臨時征用變成了焚尸地,一直到今天煉鋼廠的煙囪里還冒著滾滾的黑煙,瑟西莉亞遠遠地看著那直達天際的黑色濃煙,似乎在那濃重的煙霧里看到了各種扭曲著、尖叫著的死人的臉,這讓她的心里非常不舒服,也讓她深刻的認識到了人類在天災面前是多么的弱小無力。
無論身份高地貴賤,在疫病來襲的時候人人平等,并不會因為你是國王或者乞丐就放你一馬,有多少金銀財寶也沒有辦法跟死神做交易買回自己的一條命。既然如此,還那么勞心勞力的想盡辦法往上爬還有什么用呢?就算做到了女王最寵愛的人,可或許只要一場疫病,瞬間就可以將前半輩子所做的努力完全抹殺掉,人在災害面前總是顯得特別無力。
于是瑟西莉亞第一次興起了離開溫莎堡,想要回到拉斐爾莊園安安穩穩過下輩子的打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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