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振遠躲在床底,不小心被伸進來的掃把頭捅中幾次——有一次捅到右臉上,火辣辣地痛,卻不敢出聲,悄悄地向里面移動,移到靠近墻壁的位置,伸進來的掃把頭就夠不到了。
如月伸進床底的掃把總是落空,要再往里伸掃把身體太笨重不能下蹲,氣得如月用手指床底罵:“你等著,渾蛋。讓我找一根長竹竿,把你捅死在床底下。”
如月氣呼呼地扔下掃把,去外面找長竹竿。
房間外只有跟隨而來的晴兒與蓮兒,其他的下人早跑個無影無蹤,每個房間都關上,看不到其他的人影。看夫人捉老爺的奸,是極容易引火燒身的。
房間的對面就有行竹竿,上面晾滿濕淋淋的衣服。如月叫兩個丫頭來幫忙除下衣服要竹竿,晴兒與蓮兒慢吞吞地故意拖延時間。
雷振遠聽到腳步聲消失在門外,“嗖”的一聲從床底鉆出來,頭上、身上到處是灰塵和蜘蛛網,光著上身(剛才發出動靜,不敢接著穿上衣),乍一看很像是露宿街頭的乞丐,要是現在這種樣子到街頭上伸手,保證有人扔銅錢。雷總鏢頭現在可顧不上注意形象,在嬌紅目瞪口呆地注視下,在眨眼的時間里就穿好上衣,披上錦袍,正要束彩帶,房間外又傳來了腳步聲。雷振遠嚇得拿上沒來得及穿戴的腰帶和靴子,一個翻身躍出窗戶外逃之夭夭。
奸夫逃跑了,跑無對證,嬌紅繃緊的神經稍稍得以放松,癱軟在床上,要穿回衣服,原先的衣服被雷振遠抱入床底,要另外找衣服穿如月已經重新進入房間內,只有再用被單遮蔽身體。
如月拿來一根長竹竿,對準床底是一陣亂捅,都沒有動靜,最后只挑出兩件女子的衣服,知道那個渾蛋已經逃脫了。
“賤人,我會慢慢收拾你的。”
如月狠狠地給嬌紅扔下一句話,怒氣沖沖地走了。如月還沒有想好要怎樣收拾嬌紅,但是如果不說什么就走,讓如月的自尊心受不了。
回到玉馨院,如月沒有見到雷振遠的影子,派出人出尋找,都是有去無回。
等著瞧,跑得和尚跑不了廟,你這個和尚始終都要回廟的。
到吃晚餐的時候,如月終于看到了雷振遠,他已經淋浴更衣,溫潤的頭發簡單束在身后,一如往常陰沉著臉坐在飯桌邊,像是換掉了衣服就可以銷毀罪證,就可以理直氣壯地面對夫人。右臉上的傷痕暴露了剛才在丫頭房中干下的風liu逸事。
在這個狀態下,如月還真不好發作,就這樣饒了這渾蛋是絕對為可能的。
如月一反過去食不言的習慣,興致勃勃地給在場人人講今天的奇遇:
“我在下人的房屋前走過,忽然看到一只大老鼠在水溝中竄出來,我連忙追趕著要打。這只大老鼠竄入了丫頭的房間里。我哪里肯放過,趕追不舍。這只大老鼠鉆進床底,躲藏得好好的。我來氣了,死老鼠,躲到床底就以為平安無事了?我急中生智,順手抓了一把掃把伸進去用力地打,老鼠在床底下被打得‘吱吱’地叫喚”
雷振遠臉上不動聲色,好像沒有聽到如月的話,低頭不語喝酒,心中實則十分惱怒,在心里把如月狠狠地掐死了幾次。
仇洪良夫婦已聽說了如月到嬌紅房中捉奸的事,世故圓滑的他們,這時充分發揮充耳不聞的本領,若無其事地吃喝。
李姨娘看到平日里如月是很少出聲,對自己是不理不睬的,今天心情特好地講故事,不敢不捧場,認真地傾聽,不時發出咯咯的笑聲。
在矮桌子上吃飯的四個孩子聽到如月在聽故事,統統都捧了飯碗跑到旁邊,個個聽得入神,忘記把飯粒往嘴里送,盯住如月看,微微張開小嘴。
如月對自己講故事獲得的效果感到滿意,繼續繪聲繪色地說:“掃把不夠長,我又不能鉆入床底下收拾它,就去找一根長竹竿。這只大老鼠太狡猾了,趁機竄出床底,逃走了。”
李姨娘聽得咯咯大笑,花枝亂顫。
仇大公子就感覺到十分的可惜了,嘆氣說:“夫人,你怎么不叫我去,我捉老鼠最拿手了。要是今天我在場,我們肯定能捉到那只大老鼠,現在有老鼠肉吃了。”
如月看眨巴著眼睛的仇大公子,覺得他從來沒有現在這樣可愛過,笑瞇瞇地說:“對,要是以后我再發現有大老鼠就叫上你,我們一起把它打死了,剝了它的皮,炸了吃它的肉。”說到這里,如月的眼光就不自覺地向雷振遠的位置睨。
仇大小姐和仇二公子就不依了,爭先恐后地叫嚷:“夫人,我們也會打老鼠,再有老鼠時也叫上我們。”
“母親,記住也叫我去。”雷磊軒也來了興趣。
“好好,到時我都叫上,我們一起狠狠地收拾老鼠,剝了它的皮抽了它的筋,把它放到油鍋里炸。”如月說得牙癢癢的,恨不能把這些馬上付諸行動。
四個孩子來了勁,紛紛說出自己打老鼠的經歷和打老鼠的絕招,說得眉飛色舞樂不可支。
雷振遠臉上陰霾,一張臉是越來越難看。
“去去,瞎嚷嚷什么,還不去吃飯。”仇洪良早就想叫孩子們滾回矮桌子上去,看到如月說得起勁,失去聽眾會心中不悅。現在看雷振遠的臉色,在開罪夫人與開罪老爺之間,仇洪良選擇了為老爺解圍,開罪夫人。
仇大公子在回矮桌子的途中不放心,轉身叮囑如月:“夫人,不要忘記了,再有大老鼠時叫我去打。”
如月差點笑岔了氣,一邊笑一邊回答:“一定,一定,再遇到大老鼠時,我會叫上一大群人去狠狠地收拾它,別再叫它跑了。”
李姨娘不忘捧場,跟隨咯咯地笑。
如月睨雷振遠,他若無其事地大吃大喝,恨恨地咬住下唇,思忖一會后,舀了滿滿一碗滾燙的的骨頭湯,笑瞇瞇地湊近雷振遠,撒嬌地說:“老爺,總是喝這骨頭湯,早就喝膩了。你叫人想辦法用老鼠肉沌湯,我想一定很好喝。”
雷振遠苦笑著看如月,剛剛要開口,如月手一歪,滿滿一碗滾燙的骨頭湯連碗帶湯砸在雷振遠的腳面上。
“哎喲——”雷振遠鬼哭狼嚎地跳腳,瞪眼看靠近的人。
“老爺,對不起,我一不小心碗就翻了。老爺,燙得痛不痛?”如月臉上可憐巴巴地愧疚,眼睛里卻閃出幸災樂禍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