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子方望了眼王學平手里大約十幾斤的礦石,笑了起來:“兄弟,就這么點礦石還不把我的雷蒙磨給磨損壞了?你干不了體力活,還是我來吧。”說完話,高子方陸續從車間外搬了十幾塊礦石進來,大約有幾百斤的樣子。
伴隨著一陣刺耳的機器噪音,王學平發現,礦石被磨成了極細的粉末。
高子方笑著說:“告訴你吧,這種粉末比你平時見到的細沙,還要細數千倍,呵呵,反正說了你也不懂!”
王學平確實不懂這種生產工藝,只得嘿嘿一笑,按照自己的記憶,叮囑道:“姐夫,制作方法是,把這些極細的粉末,按照千分之五的比例,加入到瓷磚胚體原料中,窯爐燒制溫度控制在1250度。”
“溫度這么高,瓷磚色彩能夠穩定嗎?”高子方驚訝地嚷出了聲。
“哥,聽我的,就1250度,等瓷磚出了爐,你會看到一種點石成金的奇跡!”王學平一副自信滿滿的樣子。
高子方笑了笑,心說,就依你,我倒是要看看你這個外行能帶給我什么奇跡。
他取了半公斤粉末,親手調制了十塊瓷磚胚體,一一做上編號,送到窯爐入口,窯爐的燒制溫度也按照王學平所說,調整到了1250度。
抬腕看了看手表,高子方笑著說:“等成品出來,大約要四十分鐘,走,先到我辦公室歇一會兒。”
在辦公室閑聊一會兒,看看過去了大約三十多分鐘,兩個人就來到窯爐出口,等候著那十塊樣品的出現。
王學平表面上,看似若無其事,其實心里也很緊張,對于這個行業他并不熟悉,瓷磚出來后,具體是個什么樣子,他也是一無所知。
“呀!”高子方忽然驚叫出聲,王學平趕緊探頭看過去,他發現,從窯爐里出來的瓷磚既不是桔黃色,也不是淡黃色,而是一種類似于沙漠紅的靚麗色調。
“姐夫,這種顏色的瓷磚在市面上好賣么?”王學平大致明白,實驗成功了,但還需要高子方的確認。
高子方激動地一把抱住了王學平,大聲嚷嚷道:“這是市面上從來沒有過的漂亮的瓷磚!兄弟,你要發大財了!”
王學平差點被高子方搖晃得散了架,卻也是笑逐顏開,看來,第一桶金有門了!
“哥,這還是第一次實驗,數據很可能不準確,咱們多試幾次,別出了岔子才好!”王學平并沒有被勝利沖昏頭腦,有些東西必須要反復實驗,才能獲得最準確的結果。
一個小時后,高子方仰天長嘆一聲:“兄弟,我做了這么多年陶瓷生意,這還是第一次見到顏色這么正的色料,用它生產出來的這種瓷磚,實在是太漂亮了!”
王學平抿嘴一笑,剛才他替高子方點煙的時候,發現他的手指抖得很厲害。也難怪,不管是誰,有了這么驚人的大發現,都會激動萬分,難以自抑。
“兄弟,這種礦石多少錢一噸?”高子方畢竟有些商業頭腦,開口就問價格。
王學平輕聲一笑,伸出手指,比了個6個手勢,笑瞇瞇地說:“600塊一噸!”
“真的?奶奶的,簡直是太不可思議了!”高子方張大了嘴巴,望著王學平直發呆。
好一會兒之后,高子方才重重地喘了幾口粗氣,猛一拍腦門子,嘆道:“這竟然是一種高溫色料!”
高子方不愧是做陶瓷的專家,一語中的,令王學平再次感受到了他的專業知識之扎實。
“對,如果按照低溫色料來用,這種原料只能用來生產橘黃色瓷磚,而且成色效果很差。但是如果當作高溫色料來用的話,效果就完全不同了。”王學平笑著說,“我們的運氣很棒,有人一直把它當作低溫色料來用。”
高子方為王學平找到了發財的門路,由衷地感到高興,笑著說:“兄弟,你的運氣,真是太好了!”
王學平心說,這不叫運氣好,正式的說法應該是,搶占先機!
在王學平的計劃里面,是想把姐姐一家送出了國去。一則方便外甥從起跑線上就能適應國外的生活和學習;另一方面,完全可以在海外的避稅圣地,成立一批投資公司,方便將來大規模的資本運作。
前世發生的悲劇,深深地刺痛了王學平,他認為,在紅朝,就算是再有錢,也不過是權貴們可以隨意魚肉的盤中餐罷了。
手握重權才有尊嚴!
王學平自己想得很通透,官商官商,官必須和商緊密地配合起來,才能獲得更大、更多的政治和經濟利益。
“哥,我打算去南方辦件大事。事不宜遲,咱們倆還有很多事情要商量!”王學平把高子方拉到車間一角,把自己的計劃合盤托出。
“哥,我有個想法。咱們一起合伙做這種色料的生意,我出原礦石,你出機器設備和一部分現金,所得的利潤,咱們按照我八你二進行分配,你看怎么樣?”王學平十分認真地盯在高子方的臉上。
高子方仔細地想了想,有些遲疑地說:“兄弟,既然說到這里了,我也就不瞞你了。自從結婚之后,我就把法人代表改成了你姐。換句話說,這已經是你姐的廠子了,這么大的事情,只有她說了才算數,我做不了主!”
“姐夫,你就真舍得?”王學平也沒料到高子方對老姐王學琴竟然好到了這種程度,心里不由得十分感動,錢財雖然不能等同于感情,可是,這至少代表了高子方一顆深愛之心。
“你姐能夠看上我這個鄉下的土包子,已經是祖上積德了。這又幫我生了個大胖小子,我的就是她的,有什么舍不得的?”高子方不太會說話,可是,意思卻很清楚。
王學平心里暗暗點頭,這樣忠厚不貪財的姐夫,到哪里去找?
見王學平還想勸他,高子方就搶著說:“這種顏色的瓷磚一旦面世,絕對是暢銷品種。我雖然不太會做生意,但市場上的動態,還是了解的。兄弟,這不是個小數目,象這么大的事情,必須你姐來拍板。”
王學平見高子方很堅定,也不想多說廢話,反正都是自己人,法人代表又是老姐王學琴,提前給她們留著股份就行。
“呵呵,姐夫,咱們只賣色料,不賣瓷磚!”王學平微笑著糾正了高子方的想法。
“為啥?”高子方有些疑惑地反問道。
“姐夫,我問你,做什么最賺錢?”王學平有意開導高子方。
“一招鮮吃遍天,獨門生意應該是最賺錢的!”高子方仔細地思索了一陣,給出了讓王學平有些驚喜的答案。
“對!其實就是壟斷。比如說,電信局吧,你要辦電話,必須找他們,再沒有第二家可找!”王學平輕聲一笑,“常言說得好,貨比三家不吃虧。市場上,同種色料供應量一大,就不怎么值錢了,對吧?如果,咱們把這些色料以一個很高的價格只賣給一家大型的瓷磚廠,這么一來,大家的利益都有保障。”
王學平認為,必須盡快完成原始積累,然后,以迅雷不及眼耳之勢,買下法國的那座礦山。
只要礦山整個的落到了王學平的手上,即使劉虎知道了內幕,也只能徒喚奈何,眼睜睜地看著他翻云覆雨了。
劉虎兄弟,你做事太缺德了,又老喜歡纏著我老婆,我收你一點點紅利,不算過分吧?
王學平把高子方拉到辦公室,小聲囑咐了一陣,高子方眼前一亮,連連點頭,滿口答應了下來。
兩人開始分工合作,王學平坐在辦公室里伏案疾書,高子方則待在車間里,按照王學平的要求,開始制作煙盒大小的小瓷磚,作為帶去南方的樣品。
天光大亮的時候,王學平扔下手中的筆,伸了個懶腰。他瞟了眼自己寫的企劃書草案,不禁微微一笑,這些文字將起到至關重要的作用。
這時,高子方提著一大包東西走進辦公室,一屁股坐到啥發上,累得直哼哼。
王學平替他倒了杯水,笑道:“姐夫,辛苦你了!”高子方一邊喘粗氣,一邊笑道:“幫自家兄弟干活,有什么累的?”
這一刻,王學平確實被感動了,姐夫這人太實誠了,打著燈籠都難找吶!
“姐夫,你先抓緊時間睡覺,我安排劉師傅去訂火車票,咱們今晚就南下佛山。”時間不等人,王學平不可能長期請假干私活,需要快刀斬亂麻,迅速地解決問題。
當晚,王學平和高子方帶著燒好的瓷磚小樣以及硅鐵紅礦石的粉末,登上了南去的特快列車。
第二天中午,特快列車抵達了陶瓷之都——佛山,兩人在市中心隨便找了家賓館住了下來。
吃過午飯后,王學平笑著對高子方說:“姐夫,咱們按計劃行事。”
高子方有些猶豫,皺著眉頭問他:“咱們這么干能行么?”
“呵呵,有什么不行的?”王學平淡淡地一笑,“做生意講究的就是個競爭二字,價高者得!”
“我是有些擔心啊!兄弟,這兩家企業,可都是在全國排得上號的大型陶瓷廠,人家會理睬咱們這種小字輩?”雖然同意了王學平的方案,高子方的心里始終有點忐忑不安。
“姐夫,做生意比的不僅僅是生產線和技術,更重要的是眼光。放心好了,咱們現在已經穩穩當當地立于不敗之地了!佛山不行還有淄博,淄博無人,還有唐山,我就不信三大陶瓷基地里面,沒有能人!”王學平的信心很足,陶瓷界里面藏龍臥虎,絕對不可小覷。
高子方依然是半信半疑,王學平就說:“你只管按照我教的方法去做,然后把人領到西江的那條游船上,就行了!”
王學平曾經應廣東省作協的邀請,來南海市開研討會的時候,曾經在西江邊上住過一周。
本質上,王學平是個念舊的人。所以,他有意把重生以來的第二件大事,放在了西江完成。
經過一番細致地準備之后,王學平和高子方背著包,出了賓館之后,兩人分道揚鑣。
臨出門之前,王學平把早已寫好的兩張紙條,交到服務總臺。給兩名總臺的服務員,一人塞了一張百元小費之后,王學平得到了滿意的答復。
站帶馬路邊上,王學平招手攔了一輛出租車,囑咐司機:“去西勝陶瓷集團!”
西勝陶瓷,在佛山市可謂是家喻戶曉,婦孺皆知,出租車司機沒理由不知道。
到了西勝陶瓷的正門口,王學平發現,這里車水馬龍,人來人往,一副繁榮熱鬧的景象。
在大門口登了記之后,王學平提著包,找到了位于辦公大樓一側的技術部。
技術部副經理是個白白胖胖的高個子,他坐在辦公桌后,斜眼看了穿著還算是得體的王學平,悶聲哼道:“先到外面拿號,然后等著叫號吧!”
王學平也懶得這種打工仔一般見識,拿了號,就站到了車間門口,等著實驗小樣。
“18號!”等了大約兩個多小時,一個手里拿著記錄簿的年輕人,大聲叫著號。
終于輪到王學平上場了,他不慌不忙地走到年輕人的身前,晃了晃手里的號碼紙,笑道:“要想發不離8!”
年輕人見王學平身穿一身筆挺的西裝,衣著還算是光鮮,就笑著說:“大老板,請吧!”
王學平跟在年輕人的身后,進了一間還算是干凈的辦公室,年輕人很客氣地給他倒了杯水,又從兜里摸出一盒中華煙,遞了一支給王學平。
見年輕人和他扯東拉西,就是不談實驗小樣的問題,王學平微微一笑,不動聲色地拉開了年輕人的抽屜,將早就預備好的兩千塊紅包,塞了進去。
年輕人故意仰著腦袋,裝沒看見,可是,嘴角上露出的那一抹淡淡的微笑,暴露了他此時此刻的愉快心情。
王學平也不著急,借故上洗手間,出了辦公室,不讓這小子看清楚紅包的分量,他又怎么會起大作用呢?
等王學平回到辦公室的時候,年輕人十分親熱地握緊了他的雙手,熱情地說:“我叫劉敢,以后啊,大家就是好兄弟了,能幫的我盡量幫你!哦,對了,你帶了樣品來沒有?”
王學平就把包里的瓷磚小樣拿了出來,輕輕地放到了桌面上,劉敢定神一看,不由大吃了一驚,急忙問道:“這種色料你有多少?”
“你們需要多少?!”王學平穩穩地坐在椅子上吸煙,對于這種場景,早就在他的預料之中。
劉敢,這個敢字很能說明問題,膽子很大,敢于伸黑手拿錢。不過,這小子能夠在西勝這么大的企業里面干驗樣員,眼光卻不會太差!
“走,我帶你去實驗一下小樣,如果真的是這種效果,兄弟,你就大發了!”劉敢有些興奮地拉著王學平的手。
王學平微微微一笑:“那還得你多多幫忙,在葉總面前大力推薦一下。我絕對不會虧待兄弟你的,你就放心好了!”
這一刻,劉敢臉上的笑容格外的燦爛奪目,搓著手,故作謙遜地說:“謝謝老板抬愛,只要實驗效果和你帶來的小樣一致,我一定盡力推薦給葉總!”
王學平心如明鏡,對于西勝陶瓷這種大型企業來說,試樣工作至關重要。類似劉敢這么重要的崗位,不是老板的親戚,就是其心腹。
“那就拜托你了!”王學平淡淡淡地一笑,把事先寫好的聯系方式塞到了劉敢的手中。
劉敢出了辦公室,開始張羅著實驗小樣的工作,王學平信步走出了車間,踱進了布置得花團錦簇的辦公大樓。
隨便找了個路過的小姑娘問清楚了總裁辦的樓層,王學平沿著樓梯上了八樓。
樓梯口坐了兩名五大三粗的保安,其中一個高個子保安見王學平胸前沒有掛工作牌,就警惕地問他:“你找誰?”
“我這里有一份特快專遞,是給葉總的,麻煩你簽收一下!”王學平將手里的那只特快專遞的信封交到了保安的手里。
保安仔細一看,發現封面上清晰地寫著:機密要件,葉董親啟,郵局的印章也很清晰,他不敢怠慢,馬上拿起筆就簽收了。
達成了目標之后,王學平不再逗留,夾著皮包,離開了西勝陶瓷集團。
坐進出租車里,駛出幾站路之后,王學平信手把一只上面雕了字的白蘿卜扔出了車外。
斜斜地靠在后座上,王學平點上煙,深吸了一口,臉上露出了淡淡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