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9章都是明白人
臨出門的時候，王學平扭頭看了看張小田，微笑著問他：“咱們賓館里邊，什么規矩最大？”
“安全第一，保密第一！”張小田心思轉得快，馬上領悟了王學平的意圖，他故意板著臉，大聲叮囑周大洋，“小周，要牢記鐵的紀律，不該說的，堅決不說，明白么？”
“是！首長！”周大洋也是渾身長滿了消息的人精，王學平暗示，他基本領會到了，那就是該裝傻的時候，絕對不能嘴賤。
在京西這種不能亂說話的地方，保密性的要求，是極其嚴格和苛刻的，周大洋能夠當上辦公室的副主任，在這方面不可能故意犯傻。
私下里借公家資源請客，和泄露首長機密，性質是完全不同滴。
這就好比宮廷太監，敢私下里收受賄賂，透露點皇帝在后宮內的行蹤，卻不敢泄露密折上的內容，一樣的道理！
王學平滿意地點了點頭，邁步出了房間，伸出右手，和張小田等人握手告別，“都別送了，免得扎眼，喏，這是我司機的聯系方式，有啥事的話，可以讓他轉告我。”
劉東明和張小田彼此對視了一眼，劉東明當即伸手接過了卡片，他定神一看，除了林猛的名字之外，就是大哥大和BP機的號碼。
如果不是王學平點明了林猛是他的司機，劉東明僅憑手上的卡片，根本看不出林猛究竟是何許人也。
劉東明手里捏著薄薄的紙片，心里卻已經打定了主意，一定要和王學平的司機林猛搞好關系。
宰相門前七品官，司機和秘書，都是貴人身邊的親信，只能哄著拍著，卻不敢輕易得罪。
見劉東明和張小田還想跟著送他。王學平臉色一沉。一本正經地說：“好了，你們就送到這里，隨便叫個警衛送我出去就行了。”
張小田和劉東明都聽出了王學平話里的意思不對。兩人趕緊停下了腳步。
李光彪幾個人正等心煩意躁的時候，一直盯著賓館側門的汪曉海，忽然發現了王學平出現在了門口。
“學平，你終于出來了。可急死我了。”一時情急，汪曉海也顧不得別的，快步跑到了王學平的跟前，緊緊地拉住了他的胳膊。
這時，葉高強和李光彪也都看見了王學平，兩人二話不說，扔下手剛吸了一口的香煙。撒開兩腿，就跑了過去。
李光彪一把抱住了王學平的肩膀，一邊拍他的后背，一邊叫喊道：“好兄弟。多虧了你，否則……”哽咽著說不下去。
“我沒事，他們查清楚了，其實是個誤會。”王學平故意扭頭看了看賓館的側門，小聲對兄弟們說，“多虧了周主任的老板及時趕到，不然的話，我們都沒法脫身。”
葉高強默默地掏出一支煙。硬性塞到了王學平的嘴唇之間，“當！”主動替王學平點染了煙卷。
王學平心里明白。這是老葉表達感激之情的具體體現，他故意狠吸了口煙。笑道：“葉主任給的煙，抽著就是香。”
“好老四，哥哥我雖然有些奸猾，可那也是被現實所迫，沒法子的事。日久見人心，我也不和你多羅嗦了。”葉高強含蓄地向王學平表達了謝意。
王學平的心里邊非常認同葉高強的這句話，這本來就是個跟紅踩白的世道，在官場上不耍點手段，玩一些心眼，早早地就會淘汰出去。
“學平，餓了吧？時間也不早了，咱們今天隨便找個地方填補下肚皮，回頭我請你吃頓好的。”縣政府辦秘書出身的汪曉海注意到天色已晚，趕緊提出了合理化建議。
“走，走，走，老四，咱們別老呆在這個晦氣的地方了。”李光彪欣然接受了汪曉海的意見，拽住王學平的胳膊，就往停車的位置走去。
王學平看了看手表，已經晚上九點多鐘了，黨校的門禁雖然不是特別嚴，但他們這些剛來的學員，確實不好晚歸。
“老李，時候不早了，咱們隨便找個面館，一人吃一碗牛肉面就行了。”王學平發覺李光彪的手上沒有松勁，他又補充說，“要是校領導突然心血來潮，來個查房，咱們搞不好要出臭名。”
葉高強想了想，覺得王學平說的非常有道理，他快趕幾步，湊到李光彪的身旁，笑著說：“老李，反正學平又不可能明天就消失不見了，不如咱們先回坐車回去，到了黨校門口再隨便吃點？”
李光彪猶豫了一下，仔細一想，覺得王學平和葉高強說得都是正理，只得無奈地點了點頭。
京城的晚上車少，王學平他們趕到黨校門口時，大門還沒關，幾個人合計著，買了三箱罐裝的藍帶啤酒，幾樣鹵菜，并肩回到了宿舍。
“我說老四，你的膽兒可真夠大的。這萬一要是那位秦主任沒有及時趕到，你可不就得栽在了里頭？”幾罐啤酒下肚之后，李光彪紅著兩眼，打開了話匣子。
“錯，不僅僅是老四要栽在里頭，我們都得背上污點。”葉高強惡狠狠地啃了一口鹵豬手，善意地糾正了李光彪話里的漏洞。
王學平用筷子夾起一塊“鹵豬耳”，不慌不忙地放進嘴里，細嚼慢咽了一番，又喝了口酒，這才笑著開了腔：“一條線上的螞蚱，誰都跑不了，要說我膽子大，不如說是我有私心，想脫身。”
室內的幾個人不由一楞，王學平這話說得很直白，白到了家。
葉高強抿了口酒，細細地琢磨了一番，哈哈一笑：“老四，別看你平時是個悶嘴葫蘆，這逗樂子的本事，倒是不小啊。我算是服了你了！”
王學平捏著手里的啤酒罐，高高地舉過了頭頂，一本正經地說：“今天后頭這事挺復雜的，我答應過秦主任，不敢亂說話，哥幾個多多見諒。”
在場的都是官面上的人，也都知道官場上的禁忌，大家不約而同地齊聲叫道：“喝酒，喝酒，只談風月！”
王學平一氣將罐里啤酒吸進了肚里，放下空罐子的時候，心想，同學們都是妙人兒，有趣得緊！
共過患難之后，感情層面的意義，就不同于一般了，李光彪借著酒意，笑道：“別看我這個縣長手里有點小實權，歸根到底，不過是給人做妾罷了。”
葉高強最愛啃豬手，他再一次惡狠狠地咬了幾口后，滿足地一嘆：“我們報社要有位副總編即將到年齡退休，僅有一個位置，就有七八頭狼等著撲上去咬，不好混吶。”
大家都喝了酒，氣氛輕松愉快，汪曉海借機發泄說：“我和你們不同，我只想把副主任科員，變成副科長，或是隨便那個鄉科局的副局長，就滿足了。”
“老四，你也應該有煩心事吧？”發覺王學平只是喝酒吃菜，李光彪眨了眨眼，光明正大地勾引他說出心里話。
王學平學著葉高強的模樣，惡狠狠地咬了一口鹵豬耳，咽下肚里之后，方才重重地一嘆，說：“我和曉海一樣，沒太大的奢望，就想去民主黨派，將來至少有希望混個副區長干干。”
“副區長？”李光彪放下手里的啤酒罐，若有所思地摸了摸下巴，忽然一笑，“妙得很！在政府班子里當個花瓶副職，雖然沒啥實權，級別待遇，房子車子，一樣不少。我說，老四啊，別看你小子悶聲不哈的，就數你最精。”
“哈哈，問題是，現在想參加民主黨派，還真不容易呢。”王學平打了個哈哈，想撇開這個敏感的話題，沒想到，葉高強卻當了真。
葉高強放下手里的豬手，抽出紙巾擦了擦手，點上煙，思考了好一陣，眼前忽然一亮，笑道：“老四，你這么一提醒，倒讓我想起了另外一件事。”
“什么事？你老葉別的都好，就是喜歡賣關子。”李光彪也來了興致，急切地催促葉高強交底。
“別著急嘛，聽我慢慢說。”葉高強眉心一挑，笑著說，“這新聞吶，就是墻里臭，墻外香。我雖然人在咱們黨校，可是幫著宣傳宣傳老四，倒沒有多大的問題。”
盡管葉高強依然買著關子，王學平卻已經弄懂了他的意思。
王學平趕緊笑著擺了擺手，說：“我們辦公室的領導，原就是搞宣傳的老手，里里外外門清，可不敢班門弄斧。”
王學平心想，真要是讓葉高強拉開架式，幫著他搞宣傳工作，老底都得給揭穿。
“老四，我也不是說馬上就要著手，等培訓結業了，咱們再單獨嘮嘮。”葉高強笑望著王學平，沒有硬拗著要幫倒忙。
“學平，我能力有限，幫不上什么大忙。不過……”汪曉海猶豫再三，剛要把話引出來，王學平舉起酒罐，吆喝道，“喝酒，喝酒，”
在黨校學習的，基本動是成年人，管理方面，也并不象普通高校那么嚴格。在宿舍里喝酒，也不是身么大事，只要不喝多了鬧事，管理員大嬸一般不會干預。
三箱啤酒下肚，哥幾個輪流捧著肚子跑了幾趟衛生間之后，盡興而散！
王學平躺到床上，想起剛才的一幕，嘴角不由露出了一絲笑意，大家都是明白人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