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可人了解了周恒的事兒以后,忽然對楚楚有了三分的憐憫。也是個不幸的閨女,自己剛剛的話有些說重了,她應該會傷心吧。
“你可別多想,咱們家老三對她可真是一般般,要不是她上趕著……”
“知道了,二嫂子,對了,今兒晚上吃啥?”宋可人連忙岔開話題。
“還能有啥?玉米餅子唄。上頓吃、下頓吃,吃著也不煩!”方芳抱怨道。
晚飯果然是玉米餅子,宋可人對玉米餅子早就厭煩了。剛開始吃,還覺得餅子里有一種說不出來的甜味兒。可是每天中午、晚上的吃,吃的她一見到玉米餅子就發愁。
孫子孫媳吃的是這飯,周老太太、周光意當然吃的是小灶。那一天晚上,周張氏給他們做的白面饅頭。饅頭端上了桌,周張氏又回到了兒子、媳婦們吃飯的桌子上,十分不情愿的拿起了玉米餅子。
宋可人拿了筷子去夾咸菜,忽然遇到了周恒的筷子,在抬眼一瞧周恒,只見周恒臉上的表情十分的古怪。
果然,吃完了飯收拾碗筷時,周恒忽然扯了扯宋可人的衣袖,低聲在宋可人的耳邊說道:“我在后院等你,有話跟你說。”
宋可人十分納悶兒還以為是因為昨天晚上的事兒,她依約而行,見周恒站在院子里。夕陽橘紅色的光,將周恒的臉映成了泥土的顏色。
一見宋可人來,周恒開門見山的說道:“今兒你見了楚楚?”
宋可人點了點頭,十分從容的說道:“我知道你們的事兒了,楚楚是個可憐的女孩兒。”
“既然你知道她可憐,為什么還要傷害她?”周恒忽然冷冷的說。
“傷害?”宋可人一愣。
周恒冷笑了兩聲,斜著眼睛瞧著宋可人:“既然你已經知道她得了癆病,為什么還要說什么她根本就不算是個女人,克死了丈夫做了望門寡婦的話?”
“我哪里有說這種話?”宋可人驚呼?
“你沒說,難道是我編造的?她都要走了,你還說這種話做什么?”周恒怒道。
宋可人這下子可憋氣了,剛剛對楚楚的同情一下子就收了回去。真真是可憐人必有可恨之處,她竟然跑到周恒那里去告狀,而且說的都是些編造的話,真真想不到,她那樣一個兩面三刀的人。
宋可人冷笑了兩聲,仰著脖子問:“若是我說了這話怎么樣?若是我沒說又怎么樣?你知道我們說了什么,你就來說我?你相信她的話,可以,我不辯解。那你就去信她,不過,往后這種屎盆子別往我腦袋上扣。她想糟蹋她自己我沒意見,但是少把我牽扯進去。”
“你……”周恒忽然怒了。
宋可人白了他一眼,扭身就要走,周恒忽然一把拉住了她的胳膊。
“你跟我走,你去給楚楚道歉!”周恒怒。
宋可人一把推開了周恒,仰著脖子怒道:“我憑什么給她道歉?到是她給我道歉才行!”
“你不承認么?”
“我沒說過的話為何要承認?周恒,麻煩你弄清楚一點,誰才是真正想要挑事兒的人!你知道今天楚楚來店里對我說什么么?她說我不配當周家的媳婦,還說我根本就不是做好媳婦的料。我今天只對楚楚說另一句重話,我說既然你配做周家媳婦,你為什么不來做?僅此而已。周恒,我警告你,你要是還敢來找我麻煩,別怪我對你不客氣。另外,管好你那個大小姐。我不管你們倆是青梅竹馬也好,紅顏知己也罷,還是兩小無猜、耳鬢廝磨,這些跟我屁大點的關系都沒有!楚楚要是在敢來找我,別怪我不客氣!”
宋可人憤怒的說完這些話,扭身離去。周恒狠狠的咬著牙齒,卻對宋可人十分的無奈。夕陽下,他忽然松開了拳頭,長長的嘆了一口氣。
宋可人跟周恒炒得不亦樂乎之時,楚楚卻在家里笑翻了天。
今兒下午,楚楚手中拿著一條繡著梨花的帕子,一身的淡雅,頭發上還別了周恒送的發釵。約莫著周恒快要下學的時間,楚楚故意坐到了村東頭的一塊大石頭上,摸出銅鏡跟胭脂,將那用舊了的胭脂膏子挑出來一點,涂抹在一對漂亮的大眼睛的眼皮上。在拿起鏡子照了照,你瞧,這多像是哭腫了?
有等了一會子,遠遠的瞧見周恒的身影。楚楚狠命的擰了把自己的大腿,哎呦,這下子可真不輕,你瞧,這眼淚一下子就流了出來。
周恒呢?遠遠的一瞧見楚楚,立刻笑著迎了上去。哪兒知道,楚楚一見周恒,竟像個小兔子一樣的要跑。
“楚楚,你怎么了?”周恒一見楚楚哭了,連忙焦急的問道。
楚楚剛要跑,就被周恒一把力拉住。趁機,楚楚向后一歪身子,竟一下子摔在了周恒的懷中。
周恒像是觸點了一樣,慌忙的松開楚楚,楚楚心里一沉,極為不愿意,可是卻沒有表現在臉上。
“你怎么了?你怎么在哭呀?”周恒紅著臉問。
“沒什么,我沒什么,三哥,你回去吧,別管我。”楚楚說。
“你到底怎么了?你娘又說了?”周恒問道。
“沒有……”楚楚哭得更厲害了。
兩人又推脫了一陣子,楚楚剛開始說什么也不肯說自己受了什么委屈,只是猛哭。到后來,她瞧出周恒大有不管她隨便她哭的意思,這才娓娓道來。
“三哥,我說了,你可別生氣……”楚楚說道。
馬上,她就加油添醋的編造出不少宋可人的話壞,她講的話簡直可以用“藝術”兩個字來形容。一方面,她對周恒說,宋可人如何欺負自己,一方面,她又說宋可人是無心的,她只是路過,想不到卻見到了周恒,既然周恒有了這樣厲害的妻子,往后他們也不方便多見面。她害怕給他添麻煩,害怕他在家里難做,害怕他會不高興。她求周恒回去千萬不要找宋可人麻煩,要不然,宋可人會認為自己嚼舌頭根子。
周恒哪兒知道這些伎倆,他本就是個善良的男人。一聽說自己小時候的玩伴被宋可人欺負,當然心中不舒服。
楚楚跟周恒認識至少有十二三年了,周恒挑挑眉毛她就能猜到他想啥。楚楚立即用小手帕擦掉了眼淚,傷心的說道:“三哥,你也莫要怪她。對于她來說,我……哎,我不過是個多余的人。我現在是怕,只怕哪一日犯了病,一下子去了,就……就在也見不到三哥了……”
“你不要渾說,大夫都說了,只要你好好調養……”
“三哥,莫要在說這些安慰我的話。你我都知道,癆病本就不是能輕易治好的……我……我只恨當初……”
“楚楚,我送你回去吧,出來久了,一會,也該吃藥了。”周恒連忙說道。
將楚楚送回家后,周恒心情久久的不能平息。他要找宋可人討個說法,憑什么對一個如此可憐的姑娘說出那些粗暴的話?
宋可人回到周唐氏的屋子里時,還對周恒那些混賬話氣的半死。她一氣周恒不相信她,二氣楚楚在背后搞鬼,三氣自己剛才就應該拉著周恒去跟楚楚當面對峙。
不過,后來一想,那楚楚是睜著眼睛說瞎話,她就是去了,指不定那楚楚又會說出什么瞎話呢!
宋可人忽略了一點,你說,這楚楚小姐得了癆病,咱誰都知道,那年頭的癆病,幾乎等于癌癥。一個被判了癌癥晚期的人,即能活蹦亂跳還能挑撥離間,這不是個奇怪的事兒么?
她沒想到,周恒也沒想到。可是有人想到了,誰呀?當然是楚楚,所以,她在背后笑的很開心。
宋可人自那日以后,幾乎不怎么理會周恒。周恒呢,也基本不怎么理會宋可人,倆人就像是一條繃緊的皮筋兒,誰也不理誰,這周唐氏可就有些著急了。
原本著讓他們倆人日久生情呢,這還互相不理了。
那一日,宋可人正忙著店里的生意,忽見門口一白衣翩翩的男子闖了進來。來人不是別人,正是方少文,一見方少文宋可人總算放下了心中的郁悶。
“方公子真謝謝你,你幫我們解決了一個大問題,來來來快請坐,我給你倒杯茶……”
宋可人十分熱情,方少文卻從容的拒絕到:“別麻煩了,我一會就要回去的。特別過來看看,看看有什么我需要幫忙的。”
“方公子真是客氣了,為我們家的事兒里里外外的忙活……”
“你才客氣了呢,對了,過兩日,城里有蕩秋千的比賽你要不要去看?”方少文興奮的問道。
“這……恐怕不方便吧?”宋可人眨了眨眼睛,欲婉言拒絕。
“過兩日,你們不是也送貨么?全家人一起來吧,到時候我表姑,也就是孫吉家的老板娘也去呢,大家一起熱鬧熱鬧多好?到時候,我幫你們留個好位置。一會,你跟周奶奶說一聲。”方少文笑著說道。
“這……”
“好了,事情就這樣定了吧,我走了。后天我坐你們的車進城哦!”方少文撒嬌似的笑著說道。
宋可人還來不及說詳細的,方少文就一溜煙的跑了,弄得宋可人十分尷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