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天后,夜晚,明月高掛。
李衛獨自一人在后院漫不經心的散步,心中卻想著如何治理柳風縣,一邊是柳風縣賦稅重任,一邊是川蜀衙門稅銀,雖說追繳稅銀比較重要,但是,如若不能如期完成管轄之地的賦稅,只怕那些人就會借機發難,讓他們抓了把柄,那時,在追繳稅銀就難上加難了,弄不好七品縣令之位都保不住。
想到此處,李衛一聲長嘆,頗為感慨道:“當官看起來威風,誰又能體諒為官之難。”
何明、馬三、錢緊、虎大彪、王平如、李安份、獄卒四兄第一行人向李衛行來。
“哦,你們來得正好。咱們議議下一步如何治理柳風,如何?”李衛見親信都來齊了,索性開門見山了。
“好!大人一心為民。乃我等楷模!”老劉頭搶先答道。
“好啊!”眾人齊聲道好。
“大人,咱們的賦稅任務還很重?要完不成任務,恐怕沐城那邊對大人又會出什么花招了?大人今年的追繳稅銀之事一定會更加難辦!”何明憂慮地道。
“治安剛好起來,鄉民還很窮,如果再增加他們賦稅,他們可沒好年過了。”王平如望著李衛道。
“要不,讓財主、富商多掏一些?”錢緊道。
“不行,財主、富商一樣會把負擔轉嫁到老百姓身上的。”何明反對。
眾人登時眼望李衛。
李衛仰頭仰望星空,緩緩道:“馬上就要立秋,如若不能盡快辦好柳風賦稅,皇上三月之期,追繳稅銀就沒門了。到時,只怕本官要落個辦事不利,失職之罪。”
此話一出,眾人低首沉思,李衛之言,正是他們心中擔憂的事。
李衛見狀,微微一笑道:“馬三、虎大彪、錢緊,你們三人馬上分別去叫稅課司、茶批驗所、鹽批驗和鐵冶所的頭人過來。”李衛想了想,側頭吩咐虎大彪三人。
“大人,這么晚了,成嗎?”何明遲疑了一下。
“有什么不成啊?別忘了,知縣掌管一縣之政,包括賦役、黃冊登造和會計。”錢緊揮手道。
虎大彪、何明、錢緊等人連忙轉身傳稅吏去了。
李衛回到房間,就聽見敲門聲。
“咚咚咚……”
“進來,”
門外之人聞言,推門而入。李衛一見來人,眉頭一皺,問道:“赫飛,你怎么回來了。”
“大人,屬下已經將那些匪賊降服,有幾個不聽話的,屬下順手殺了。”赫飛談談的說道。
“好,還剩幾人。”李衛十分滿意,又急忙問道。
“還有十八人,這些人都已嚇破膽,愿意投靠大人,屬下按照大人吩咐,每人發了一百兩銀子。那些漢子很是歡喜。”
雷家榜弟子其實在島山過的很清苦,每個月也就一點喝酒錢,并沒有阿里巴巴四十大盜般有無數金銀。除了大當家雷萬響平時積累了一些財富,相比而言,過的比較滋潤。
“赫飛,你做的很好,我李衛不會虧待你。”說完,李衛從袖口中取出一張銀票遞了過去。
赫飛也不矯情,接過銀票,拱手道謝。
“赫飛,你今晚帶著《吉星》煙花店五位制作煙花爆竹的師傅上島,這些師傅需要什么,你好生安排,不可怠慢!”
赫飛一愣,不知李衛是何用意,疑惑的望著李衛,似乎在等待他的回答。
李衛笑而不語,從懷中掏出一卷紙,遞給赫飛。
赫飛打開一看,足足楞了半天,驚訝的嘴巴大張,而后又眉頭緊鎖,翻來覆去,來回擺弄圖紙,不知圖上所畫是何物,滿臉疑惑之色。
李衛嘴角微微上揚,甚是得意。心說,讓你們也見識見識,我李衛的本事。
過了許久,赫飛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正色道:“大人,我明白了,這是對女犯人用的刑具。”
李衛身形一晃,雙腿一軟,險些跌倒。白了赫飛一眼,一把搶過圖紙。
赫飛一拍腦門子,驚呼道:“我知道,我知道,大人畫的真好,簡直惟妙惟肖,極其逼真,此畫一出,那些話春、宮圖的畫師一定會慚愧的無地自容。”
“沒文化這可怕,這是大炮,高科技,懂不,殺傷力非常大。”李衛將圖紙平放在桌面上,指著跟男人小XX一樣的大炮,解釋道:“這跟翹起來長長的管子叫炮管,炮管前面的小圈圈是炮彈,后面的兩個大圈圈是車輪。”
李衛的確沒有畫畫的天賦,好好的大炮,叫他畫成了春、宮圖。不但如此,李衛當時畫玩之后,掛在墻上,看了許久,久久不能自拔,還不知羞恥說了一句,“驚人的天賦,畫圣見了此畫都自愧不如啊。沒辦法天生異稟,才華想蓋都蓋不住。”
赫飛怎么看怎么像男人那“話兒”一根鐵棍,二個蛋蛋,沒有見過大炮的赫飛,很自然的聯想到了男人的話兒,也屬正常。
“大人,此畫意境幽遠,堪稱完美,屬下立刻帶上此畫去青樓,一定能賣個好價錢。”赫飛一臉敬仰之色,點評道。
李衛要抓狂了,“你他娘誠心氣老子吧,拿著這幅圖紙,帶著炮竹師傅上島,按照圖紙,給老子做一個大炮出來,必須能聽見響,至于步驟,讓他們自己去琢磨。”李衛沒好氣的對著赫飛大吼道。
見李衛發火,赫飛連忙拱手退下,他剛走出房門,嘀咕道:“明明是那“話兒”非說是大炮,不過畫的真像。”
李衛自信心受到嚴重打擊,躺在椅子上心情久久不能平靜。
李衛命人星夜傳稅吏了解情況一事。馬三、虎大彪,錢緊三人將稅課司許陽來到李衛房中。
“大人,這么晚了,還叫小人來,有何事情啊?”稅課司徐陽就拿著一疊賬本和算盤來了。他迷迷糊糊,衣衫不整。
“大人,鐵冶所和鹽、茶批驗所的頭都不在家里。”錢緊拱手稟報。
“許陽,你與他們同行,應該有些聯絡,可知他們去向?”李衛問道。
“回大人,鐵冶所大使金友良經常跑城郊冶鐵山里,他在那里建有山莊,養有美女多人。鹽、茶批驗所二位大使與富商錢有財關系好,常泡春暖閣。”徐陽躬身答道。
“麻痹的!今年的賦稅還沒完成,他們卻吊兒郎當的。徐陽,春暖閣可有足額繳稅?”李衛聞言大怒。
“回大人,春暖閣從不繳稅。”徐陽拱手道。
“為什么?”馬三、錢緊滿臉怒氣。
“春暖閣的掌柜秋香,是沐城主管財政的楊大人的小姨子,楊大人批條子給卑職,說世道不好,春暖閣常年虧本,稅費就免了大部分,每年只繳一兩銀子作作樣。”徐陽哭喪著臉道。
“這可不好惹。”馬三插了一句。
“不好惹,也得惹。先聽聽許陽的情況介紹吧。”李衛俊臉一寒,殺氣又起。又對徐陽問道:“今年須上繳的賦稅一共是多少?現在還差多少?十年來的欠稅是多少?”
“回大人,折合銀兩,全年是八千兩,十年共欠戶部五萬兩,還差三萬兩。”徐陽也知年前的少年知縣是一個鐵腕人物,連忙站直回話。
“有哪些財主、富商沒交或少交的?”錢緊插嘴道。
“回二位大人,城中以錢有財為首,他一人每年只交二十兩,此外各客棧、金鋪、飯店的掌柜也沒交多少。城外是伏濤正、宋浩二人,他們是分文不交。”徐陽慌忙道來。
“為什么?”李衛聽了,臉色一沉。
“姓陳的狗賊打了招呼,錢有余就交十兩,至于其他掌柜嘛,說治安不好,老有匪徒搶劫,還說衙門差人老是到他們店里吃吃喝喝,長期掙不到銀子。”徐陽一一道出原因,經過這些時日接觸,他已經了解李衛秉性,索性如實道出。
“那付正濤和宋浩為什么不交呢?”錢緊怒道。
“付正濤和宋浩是煉鐵的,長期供養鐵冶所大使金友良,又供應兵器給駐軍吳秀偉,有駐軍撐腰。卑職也無能為力。”徐陽低首道。
”本官知道,你且說說,他們各自應交多少稅?還有那些富人還須補交的?如果他們補交了,到年底,他們能交多少?能湊夠今年的任務嗎?”李衛語氣稍為緩和下來。
“回大人,錢有財在城中開了三家茶莊、一家錢莊,有兩家金鋪、一家妓院、還有五處鹽莊,按稅額,他一年應交一千五百兩銀子。”徐陽一邊說,一邊撥打算盤。
“那不是逃稅嗎?僅他竟然一年少交了一千多兩銀子。十年不就是一萬多兩嗎?”馬三怒道。
“俺滴個娘啊,是一萬五千兩。”虎大彪掰著手指,望著馬三正色道。
“城南的猴明是庫山縣令猴靜離的侄子,姓陳的狗賊以前對他睜一只眼閉一只眼,所以,菜市場的租金、攤費都是他來收。小人估算一下,把三個大市場收回縣衙來管,一年可收稅費七百兩。”徐陽繼續提供情況。
“唉,本官以為平了幫匪,老百姓就過上好日子了,想不到不平的事情還有那么多。看來這個知縣不好當,要繼續當下去,得抱著人頭落地的危險。”李衛嘆了一口氣,站起身來,背著小手,來回踱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