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咦?”
司辛忽然驚呼一聲,仿佛看到了什么奇怪無比的東西,一時竟然忘了張凡的存在,怔怔地看了起來。
“哼!”
張凡眉頭一皺,一聲冷哼,恍如春雷一般在司辛的耳旁炸響,頓時讓他清醒了過來。
“啊……”
“前輩恕罪,前輩恕罪!”
小老頭誠惶誠恐,卑躬屈膝地連連致歉,只是眼角的余光還不時地忍不住瞥向婉兒,眼中滿是不可思議之色。
“他這是怎么了?”
張凡倒也沒有出手教訓于他,心知必有原因。
從方才的表現看來,此地等級森嚴至極,這個老頭子不可能有膽量冒犯一個筑基修士,至于色膽包天那更不可能了,看他那一把胡子,滿臉的褶皺,都是要入土的人了。
張凡略一沉吟,轉頭望向婉兒。
此時婉兒不自在地低著頭,雙手扭著衣角,顯然對司辛先前的注視很不適應。
也正因為她這個動作,額前的留海散開,露出了那一朵紫色幽蘭。
婉兒清純稚氣容顏,光潔白皙的皮膚,搭配上這朵紫蘭,立時倍增光彩,陡然生出了一種優雅婉約的風韻。
“難道是……”
張凡心中一動,有點明白了過來,隨即望向戰戰兢兢的司辛,沉聲道:“司辛,你是不是認出了什么?”
“這個……”司辛猶豫了一下,見得張凡的目光愈加的嚴厲,終究不敢隱瞞,道:“晚輩看來這……這位姑娘應該是玄陰之體。”
“玄陰之體?”
張凡皺了皺眉頭,繼續道:“詳細道來,不得隱瞞半點。”
“是,是,晚輩不敢!”
司辛連聲應道,隨即整理了一下思緒,將他所知的一一道來。
與破山城周圍的形勢相比,對玄陰之體的事情,他倒是知道得頗多。
早年,他被發現有靈根,于是得以入破山城下轄的小城合歡城學習,一呆就是幾十年。
不過他的資質實在太差了,幾十年下來,不過煉氣期三層的修為,別說筑基了,就是修煉到煉氣期巔峰都不可能。
他老人家倒也有自知之明,既然修仙無望,就毅然離開了合歡城,回到村中當了村長。
雖然他在合歡城中也只是底層的存在,不過幾十年呆下來,多少還是有些見聞的。
合歡城的最大勢力,是一個叫合歡宗的小宗門。
這個宗門的實力倒也不強,可是架不住他后臺硬啊,城中其它的幾個實力不再其下的宗門,也不得不為他馬首是瞻。
合歡宗的后臺,正是破山城中三大宗門之一的玄陰宗。
既然是玄陰宗的下屬宗門,受其庇護之余,自然也要盡些義務的,幫助挑選英才送入玄陰宗,就是其中關鍵的一項。
玄陰宗多有,可其根基之法,威力最大的法訣乃是其立宗之本——玄陰真經。
這玄陰真經威力不凡,玄陰宗的祖師就是仗之橫行天下,與另兩宗合力建此破山城,方才使得玄陰宗屹立于地下修仙界之林的。
可惜這門不是人人可修的,基本要求就是玄陰之體。
沒有這種特殊的體質,再如何修煉,也不過徒勞。
“前輩,玄陰之體的特殊之處,就在于使用辟邪玉后,會在身上形成紫蘭圖案,曰后若是修煉了玄陰,這紫蘭也就會成為力量之源。”
“這位姑娘的圖案就在額上,晚輩由此得知。”
司辛不敢隱瞞,不過片刻,就將他知道的所有事情一五一十地說了出來。
說起來這在合歡城中還真不是什么秘密,合歡宗為了討好玄陰宗,可謂是無所不用其極了,自己大肆尋找之余,還下令給管轄下的所有村莊,總之要是發現這樣的特征,重重有賞。
若非如此,他這個底層的修仙者,還真不可能知道這些。
“辟邪玉?”
甫一聽聞這個名字,張凡就知道他指的是什么了,果不其然,不需他開口,司辛就從腰間取下一塊粗糙的玉牌,恭敬地遞了上來,同是口中說道:
“前輩,我們這些下苦人,不能在城中生活,不受神火的庇佑,又沒有足夠的修為,全靠這辟邪玉護身。”
“否則只要有個三年五載,邪氣入體就無救了。”
張凡不動神色,也沒有伸手接過,只是神識稍稍一探,便明白這個玉牌與婉兒父親所留下的玉佩其實是一種東西,不過那個玉佩更精致純粹,如玉心與邊角料之別。
這辟邪玉顯然在地心深處不過是普通的東西,要不然也不可能做到人手一塊,想來這便是這些凡人能在地心深處繁衍生息的原因了。
所謂的玄陰之體,就是體內自含一種特殊的陰氣,在辟邪玉的刺激之下,就會自動凝成紫蘭圖案。
這紫蘭圖案分布不均,若不是婉兒的正巧在額頭之處,那還真不容易發覺,無怪要借助其他宗門的力量尋找了。
得知了基本的信息,張凡念頭一轉,就將事情的大概弄了清楚,心知這個玄陰之體必然很是罕見,否則的話玄陰宗和合歡宗不會下那么大的功夫,司辛一見之下,也不會那么震驚。
他心知若不是今天自己跟在身旁,怕是這老頭子想都不想直接就將婉兒送去領賞了。
弄清楚之后,張凡也不與他多說,稍稍沉吟了一下,便從乾坤袋中取出了一整塊的玉璧,攤在掌心上。
也不見他如何作勢,一股金紅色的火焰便在掌心處騰起,安靜地燃燒著,一道道火舌不停地在玉璧上舔舐著。
這火焰雖小,溫度卻高得嚇人,甫一出現,就有滾滾熱浪涌出,小小的石室之中霎時之間如烤爐一般,甚至空氣都隱隱扭曲,大片的波紋扭曲上升。
司辛受這熱浪一逼,連退四五步,一直退到了門口處,方才松了一口氣,就這么短短的時間,一張老臉上已經布滿了汗水。
倒是婉兒若無其事,只是好奇地看著張凡動作。
這自然不是她的耐熱能力比司辛還強。司辛在張凡眼中雖然弱得不值一提,可怎么也是修仙之人,無論如何都比凡人要強得多。
可是他強有何用,終究比不得婉兒有人照顧,恰在熱浪出現的同時,一個若不細看,幾乎無法察覺的光罩,就在婉兒的身上騰起,將她保護得嚴嚴實實的,自然也就不懼高溫了。
少頃,張凡手上的火焰顫動了一下,旋即熄滅。
掌心之處,一灘液態的青綠緩緩流轉著,每一次轉動,都有無數的符箓之紋在上面浮出,閃爍之間,好像沒入了內里深處,更有一股無形的力量的不停地揉捏著,頃刻定型凝固,現出了最后的模樣。
——頭環,一個碧玉頭環!
片刻之后,一個碧瑩瑩,恍若碧水幽泉的碧玉頭環,便靜靜地躺在了張凡的掌中。
“來,婉兒,戴上它!”
張凡微微一笑,顯然對自己的手藝很是滿意。
“謝謝哥哥!”
婉兒甜甜地一笑,伸手接過。
隨著她手上的動作,烏黑柔順的秀發,仿佛世界上最輕薄綿軟的絲綢,在一環碧綠中滑過。
頭環的松緊適度,猶如仔細量過一般,恰好卡在婉兒的額上,其正中心處,一塊橢圓形的美玉恰好遮住紫色幽藍,碧綠清雅,少了紫蘭的優雅,卻更增了少女的明媚,顯得俏皮而可愛。
張凡不由得暗贊一聲,真不知在叔通洞府那樣的地方,又是怎么生養出這樣一個美麗的少女。
在他的注視之下,婉兒羞澀地低下頭,一邊伸出玉手在頭環上輕輕撫摩著,看她的樣子,分明是愛煞了此物。
張凡這時才反應過來,眼前的少女一輩子都在那個小天地呆著,怕是連一件飾物都沒有見過,最多也就是那塊玉佩了。
便是凡人中貧苦農家的少女,到了年歲也會扯塊花布紅頭繩什么的。
想到這里,他的目光中,不由得便帶上了點憐意。
與婉兒只在意飾物的美麗不同,司辛雖然修為低下,但基本的眼光還是有的,這個頭環在他的眼中,分明就是一件不錯的防御法器,上面的禁制雖然不知根底,但怎么看也不普通。
“真是好手段啊!”
小老頭子在門口處嘖嘖贊嘆,活了幾十年,還從沒有見人煉器煉得如此輕描淡寫的,從頭到尾不過十幾息的功夫就能煉出一件不錯的東西來,目的還僅僅是給少女添上一件裝飾之物。
其實他心中清楚,張凡這么做無非是不想讓其他人再見得那朵紫蘭,從而聯想到玄陰之體上惹來麻煩,不過他人老成精,便是在心中,也將此事忘得一干二凈,壓根不敢再多想。
“村長!”
恰在此時,一個雖然明顯壓低了聲音,可還是顯得粗聲大氣的聲音,從門外傳來進來。
“還呆著干嘛,快進來!”
司辛聞聲呼喝了一下,旋即上前躬身道:“前輩,晚輩命人準備了點吃食,小地方沒有什么好東西,望前輩不要介意。”
張凡向著門外一看,正見得司瞑與司闇兩人,分別托著一大一小兩個托盤,走了進來。
他現在吃東西,不過是為了享受口腹之欲而已,并沒有多少身體上的需要,正如司辛所說,這種小地方能有什么好東西,正待拒絕呢,忽然一個動靜,才身邊傳了出來。
張凡的臉上,當即露出了一個詭異的笑容,在他的身邊,婉兒捂著肚子,腦袋幾乎都要垂到了桌子下面。
聽得婉兒腹中打鼓,張凡這才恍然想起,她怕是餓極了。
先前他到達叔通洞府的時候,便已是黃昏時分,到得現在,又是個把時辰過去了,早過了晚飯的時間。
婉兒跟著他東奔西走的,自然也沒有機會吃點東西。
可憐這小丫頭了,張凡多久沒有按時吃過飯了,一時之間,還真的沒想到這一點。
“送上來吧!”
張凡微微一笑,知道小姑娘臉皮薄,不好意思開口要吃的,便不再拒絕,朗聲說道。
司瞑司闇兩人,聞聲連忙將手中的托盤放到了石桌之上。
兩人所拿的托盤一大一小,大的足有兩尺方圓,上面擺放著一只烤得金黃的乳豬似的東西,上面顯然還涂抹了不少辛香料,甫一近前,一股濃香就傳了過來。
另一個托盤上的東西就要小得多,上面只有兩個巴掌大小的碗,碗中盛放著黃褐色濃郁無比的湯汁,有植物的芬芳,也有肉類的醇厚。
在湯汁上,零星漂浮著幾根類似菇狀物的東西,想來是一些菌類植物,在這地下,長年缺乏陽光,也只有這類東西最容易獲得。
揣摩了一下婉兒的口味,張凡將兩碗湯汁一齊端到了她的面前,自己的隨便在那只烤乳豬似的東西上吃了幾口。
“嗯?”
東西甫一入口,他便覺得不對來。
自然不是對方敢對他下毒,他們還沒有那個膽子,而是這肉類,很是不尋常。
吞入腹中,一股熱氣便從體內傳出,整個身體為之一暖。
這種感覺張凡并不陌生,乃是肉類之中,氣血旺盛,靈氣充盈之相,一般來說,妖獸之肉與普通野獸的肉,區別就在此處。
比較奇怪的是,按他的感覺,這只小小的類似乳豬的動物上,氣血之充盈旺盛,竟不下一階妖獸的水平。
“這怎么可能?”
張凡心中疑惑,方才一路行來,這村中的實力他早已看得清清楚楚,若是一只稍稍強大一點的一階妖獸,就足以將他們全滅了,更不用說作為捕獵的對象了。
“司辛,這是什么肉?”
張凡想了想,不得其解,還是開口問道。
“這是一種不知名的小荒獸,我們村里人都叫它鹿獐,味道鮮美又好捕食,是我們這些小民的主食,小地方沒有什么好東西,讓前輩見笑了。”
司辛并沒有覺出什么,只是以為這種普通的東西高高在上的筑基前輩沒有吃過,話語中還頗為不好意思。
“荒獸?”
張凡略一皺眉,沉吟了起來。
荒獸而非妖獸,這一字之差,并有玄妙在其中,這想來也就是村中凡人就能獵捕的原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