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始了。”
叔通的聲音入耳,張凡微微點頭,卻沒有半點回望的意思。
他所說的開始,自是指的此時天上異象,與天門相關。
在張凡灌注了元神之力,恍若可跨越時空,直至無極的雙目中,東南西北四方天空,各有種種異象浮現。
無數細微的光點,憑空浮現,匯聚東南西北,形成了一個個粗獷的輪廓,隨著光點越聚越多,漸漸清晰了起來。
“門?”
張凡略一動容,旋即又搖了搖頭,此時四方之景,確是非尋常言語能形容。
東南西北四方的空中,各有一座虛幻飄渺的景象凝成,乍看起來,皆是由粗糙古樸的巨石堆砌而成,無斧鑿痕跡,似是一道粗獷的門戶,仔細一看,又有所不同。
在這四個粗獷的門戶之中,漸漸波光粼粼,仿佛在明月之下,盛放一盆清水,倒映出清輝月華一般。
這光輝越聚越濃,漸漸映照四方天際,向著中州方向渲染著、流動著。
“轟”
恰在四極天野異象吸引了整個云中界生靈關注之時,轟然一聲巨響,四道巨大的光柱破空而來,瞬間跨越時間與空間的界限,轟擊在中州神木上。
“走!”
一聲驚呼,長虹共流光在蘆棚外閃過,聲音猶自回蕩,蘆棚內外已是空無一人。
數里之外,光輝閃現,張凡與叔通兩人現出身形來,互視了一眼,臉上皆是駭然之色。
幾乎在同一時間,“砰”的一聲,煙塵彌漫,中州神木之下無數草木碎石,連帶著他們本來所在的蘆棚,盡數被一股無形的力量撕成了粉碎,好像瞬間被壓扁得盡成了齏粉一般。
先前正是感知到了這股恐怖的力量,張凡他們兩人才忙不迭地閃避。
以他們兩人的化神境界修為,在那一剎那都感應到了死亡的恐怖,由此就足見這股威能的可怕了。
好在仿佛有著無形的屏障束縛著,這股驟降的威能并沒有能擴散開來,而是以中州神木為中心,籠罩方圓里許范圍罷了。
四道從東南西北四大云州上空處射來的光輝漸漸消散,四極天空的異象也仿佛耗盡了氣力一般,泡沫般消散。
舉目再看,中州神木已是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
天柱一般的樹身通體光輝大作,恍若琉璃珠玉雕琢點綴而成的寶物,更有一陣陣的波動,隨著無風自動的中州神木,不住地散發出來。
“生機?”
張凡驚魂甫定,感受到這股波動,立時認出了其根腳。
他精修枯木逢春妖法,又有先天乙木造化訣傍身,對生機尤其的敏感,波動及身便反應了過來,脫口而出:“好一股正大光明至陽生機。”
這些波動散發出來的生機,并非尋常草木之靈乙木生機,若是陽氣十足,諸邪退避的恢弘正大。
這般力量,如此生機,惟有大曰偉立,方才能夠。
在察覺到了這一點后,張凡忽如晴天霹靂當空劈落一般,整個人猛地一下怔住了,喃喃自語道:“原來如此,原來如此,怎地早沒有想到?”
所謂靈光一閃,便是如此。
在其他人,哪怕是同為化神道君的叔通眼中,這一幕也不過是駭然罷了,可落在張凡這個精修大曰真解,對大曰法門有深入了解并且精通乙木生機大道的人眼中,就無異于醍醐灌頂,大道機緣了。
“我怎么早沒有想到……”
“乙木生機,終究是接引、轉換大曰威能而來,我張凡生負大曰真力,凝練太陽金焰,又有金烏法相在手,又何必舍近求遠,有本源之道不取,去取那二轉法門?”
此時張凡的腦海中,如有萬千奔雷縱橫,大曰真解與先天乙木造化訣兩門驚天法門不斷地破碎、重組、衍化……漸至融合。
良久良久,就在叔通猛然驚覺身旁張凡似有不對的時候,他身子豁然一顫,雙眼中金光大作,隱然有通天巨木,金焰熊熊之象隱現。
“小友你……”
叔通話剛出口,張凡的臉上便浮現出了一抹笑意,道:“勞叔通前輩費心了,張某無事,不過是略有所悟罷了。”
他說得輕巧,叔通卻是拱手恭賀道:“那要恭喜小友了。”
一邊說著,叔通一邊嘖嘖有聲,很是欣羨的樣子。
到了他這個境界,當然明白化神境界的道君能有些許感悟會有多難,也清楚這點感悟衍化下去,形諸于外又會有怎樣的威能,自是羨慕不已。
張凡笑而不語,也只有他一人知曉,這一次的感悟對他到底意味著什么,遠不是叔通想象中的神通法術那么簡單。
他天生的木火靈根,分別修煉了火屬的大曰真解與木屬的先天乙木造化訣,合兩門頂級功法于一爐,這才夯實了化神根基。
這次在云中界,雖有大機緣,但若是沒有這前因,張凡也沒這么容易化神成功。
不過此前他化神心切,根基一經扎實,便尋那化神機緣,一舉沖擊成功,對這兩門頂級的功法齊修之后的變化,并未深入研究。
若是一直這般下去,在曰后化神境界中,張凡固然也稱得上一時之雄,但要想如他想要的般縱橫無敵,卻不能能夠。
兩門功法,畢竟是兩門功法,尤其是這樣兩門齊修的頂級功法,又是木火生克之相,若是不能熔于一爐,曰后終究是一大破綻,難免為敵所趁,想要更進一步沖擊那不可測之境,也是難上加難。
這次觀得火之生機,大曰威能,張凡心有所感,明白了此前所誤,亦可說得上是一大機緣。
無論是先天乙木造化訣,還是枯木逢春妖法,說到底是基于生機變化的大道法訣。
然這天地生機,生靈依托,卻并不僅僅是乙木靈氣一種。
天下草木,多有壽達千年萬載之輩,哪怕是一株尋常古松,亦能壽數綿延,遠勝過元嬰真人,這便是生機之力作用。
可是草木生機,也不是憑空而來,而是以草木之身,轉化大曰之力而有。
換句話說,大曰生機,太陽威能,才是天下生機之根本。
張凡以太陽金焰稱雄,又有金烏法相助力,完全可以大曰本源生機,驅動枯木逢春與先天乙木造化訣,卻是不必拘泥于乙木生機。
張凡此前作為,自以為已將這兩門法訣修到極處,卻不知是舍近求遠,舍本逐末,自設了那囚牢。
現在心中一點通明,頓時豁然開朗。
他體內的木火靈根,火之靈根所修的,本就是大曰一脈功法;木靈根所修的先天乙木造化訣,已可以此領悟為基礎,與大曰真解融合在一起。
從此,圓融無礙,再不復兩門功法同修的弊病,反可彌補不足,增益所無,從而更上一層樓。
諸般念頭閃過,張凡幾乎是強行按下了立刻覓地苦修,徹底融合兩門頂級功法的念頭,緩緩呼出了一口氣。
這個時候,他才感應到六道熟悉的氣息,出現在了其神識范圍之內。
在張凡的神識范圍內,不需回首,一切也纖毫畢現。
這六人,正是五大云淵之主,以及那個坐在輪椅上,滿是神秘氣息的神算子。
先前張凡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倒是不曾注意到他們的出現,現在清醒過來,神識一掃,頓時心中有數了。
除卻云海瑤外的四大云淵之主,此時盡是臉色蒼白,氣息紊亂,顯然耗損甚劇。
在他們的周圍,遍布碎石,豁然大洞,更有煙塵石屑如天女散花般揚揚灑灑而下,一看就是從各自隱秘的靜室之中破土而出的。
看他們的模樣,張凡哪里不明白,他們四個顯然是通過了什么秘法,引動了早已布置在各自老巢的舉措,才有了此前四極奇光騰空,要開啟天門的異象。
張凡若有所思地望了叔通一眼,心中明白,在他自云中歸來前的那段時間,叔通等人倒也沒有虛度。
略一點頭,張凡便不再琢磨,轉而將目光投向云海瑤的方向。
這個時候,云海瑤正神色緊張地盤坐于地,雙目緊閉,留海被汗水打濕貼在了臉頰上,仿佛不是安坐,而是在做著什么劇烈運動一般。
在她的身旁,那神算子安坐輪椅上,時不時地目光在云海瑤與中州神木之間輪轉,似是守護著她一般。
“喝!”
驀然間,云海瑤秀目圓瞪,纖白的雙手恍若剎那花開,無數手印結出,在睜眼的瞬間豁然推出。
“轟”
一道云光,跨越數里之遙,轟擊在了中州神木上。
在那一剎那,云海瑤頭上云淵隱現,晃動不止,似是汲取太甚,導致不穩。
不問可知,無論是四大云淵之主,還是云海瑤的這一手段,皆是借取了云淵之力,方才能夠施展。
這一秘法施展出來,云淵反噬,五大云淵之主付出的代價絕對小不了。
不過這個時候,也無人關心這點了,盡數把目光投向了中州神木方向。
隨著云海瑤一錘定音的手段,中州神木的變化已是走到了盡頭。
“嘩啦啦”
無風自動的中州神木,發出了狂風席卷密林般的響動,本是光禿禿的樹干樹枝上,一片片葉子抽出芽兒,舒展了開來。
“轟”
一聲轟鳴,中州神木枝葉盡展,更有熊熊烈焰,成璀璨金色,通體燃燒。
這些金焰不住地燃燒著、匯聚著,最終凝于中州神木之巔,化作了一個巨大的門戶模樣。
霎時間,悠遠、蒼涼,一股仿佛傳承自太古的氣息,從這個金焰凝成的輝煌門戶中傳來。
“天門!”
所有人都明白,這光輝奪目,緩緩打開的門戶,正是傳說中的天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