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茫茫,十一道黑影在水中游弋,緩緩逼近那隱藏在黑暗中的沉船之城。
沉船之城大門處,幾名海盜還在無聊的打盹。
涂源小心的靠近,借著夜色的掩護逼近看守。
他小心看了一下上方,在確定了四名看守的位置后,對著后方做了個手勢,阿諾,帝羽還有小丑三人同時游到涂源水邊。
涂源指指那四名海盜,又指指身邊三人,眾人會意。
他們相互看了看,同時從水中暴射而出。
涂源手一揚,一根細釘飛出,正中一名海盜的咽喉。與此同時,阿諾手中也射出一把閃爍著奇特金屬質地的月弧飛刃,正是鐵血戰士中的那種罕見武器,將第二名海盜整個釘死。帝羽則發動死亡漂移,瞬間沖到第三名海盜身邊,一掌擊下,那海盜頓時喪命。第四名海盜反應到是極快,他正要大叫,卻發現自己竟然喊不出一句話來。就象是有什么東西堵住自己的咽喉一樣,眼前一道人影閃過,一個有著奇特的紅色大鼻子的瘦削猥瑣男子突然出現在自己眼前,對著自己嘿嘿一笑,右手就那么一劃,他發現自己突然飛了起來。天空在旋轉,一具無頭的尸體晃了幾下,終于撲倒在地上。
四名冒險者同時出手,將海盜看守輕易解決,水中撲撲又竄出幾道人影。
謝榮軍左右打量了一下,沉聲下令:“阿諾,零,于立你們三個守在這里,你們的任務是……應變和保證退路!”
應變?阿諾三人一怔。
突襲式的戰斗,在本質上是以有備打無備的戰斗,因此這種行為應當是不留后手,全力以赴,以雷霆之勢轟擊對手,迅速摘取戰果的行為。而預留隊員的性質則是防止突發事件,保證退路,留手應變的行為,是在主戰方無法控制整體大局的情勢下進行的一種戰術性妥協。
在眼下這個時刻,謝榮軍竟然選擇了留下三名隊員,這其中的意味可大不尋常。
這是否意味著在即將到來的戰斗中,謝榮軍并沒有一切盡在掌握的自信呢?
這個念頭在阿諾心中閃現了一下便即消失,此時此刻,他不宜多問。只是沉聲回了一句:“明白。”
謝榮軍想了想,又囑咐了一句:“我沒叫你們,你們就不要出手,明白嗎?”
“我明白,如果作戰不力,立刻退走,我們負責為大家守住通道。”
看著阿諾那張死板得毫無表情的面容,謝榮軍不知為何,心中突然悸動了一下,他隨即說:“其他人,走!跟我去殺沈奕!”
大會議廳里依然是一片混亂。
整個會場就象是一個巨大的鬧市,充斥著污言穢語,沒人關心他們千里迢迢來干什么的,只想盡情的發泄自己的“憤怒”與“焦躁”。
在那喧鬧爭吵的背后,也有人保持著超然于物外般的冷靜。
沈奕站在窗口,眺望著遠方,盡管看不到任何東西——黑夜如同怪獸吞噬一切。
在他的身后,站立著溫柔,金剛,洪浪還有羅昊四個。
他們面容肅穆,帶著隱隱的蕭瑟肅殺氣息,就象是即將趕赴刑場的劊子手,又或是即將奔赴戰場的戰士。
遠處的黑夜依然寂靜,看不到一絲人影。
他們的目光卻仿佛穿透黑暗,現出逼人殺機。
他們就那樣站著,仿佛發生的一切都與他們無關,直到杰克斯派洛過來。
他一拳打飛一名海盜,然后抹著額頭的汗站到沈奕身后:“嘿,我說,你就這樣看著嗎?你到底打算什么時候動手?”
“動手?對誰?”沈奕頭也不回地問。
“當然是那幾個笨蛋。”
“很抱歉我目前沒這個打算。”
“你說什么?”杰克斯派洛驚叫起來,他完全搞不明白沈奕在想什么,只能壓低聲音喝道:“難道你不想要信物了嗎?”
沈奕卻淡淡回答:“得到信物和動手搶奪是兩個概念,杰克船長。”
杰克看了看左右,再度壓低聲音說:“你的伙伴一個個殺氣騰騰,看上去可不象不打算動手的樣子……”
沈奕緩緩轉身,他的臉上掛著陽光般的微笑:“卻未必是你以為的目標。”
“你說什么?”杰克一呆。
沈奕已經湊到杰克斯派洛的耳邊說:“我說過,在條件允許的情況下,我會盡可能的采取文明手段得到信物;同樣我還說過,在得到信物的過程中,戰斗是無可避免的;或許您會覺得這很矛盾,但當時機成熟時,矛盾的東西同樣可以成為和諧的統一。杰克斯派洛船長,今天晚上一定會發生一場大規模的戰斗,但未必是在我和海盜王們之間。信物也一定會到手,卻未必需要我親自動手去搶……”
看著杰克斯派洛發呆發傻的表情,沈奕嘿嘿笑了起來。
他看看胖子,胖子從血腥紋章中拿出一樣東西,看了一眼又放了回去,然后回答:“他們來了。”
沈奕對溫柔點了下頭,溫柔會意,大步走出會議廳。
“誰?誰來了?”杰克斯派洛大惑不解問。
“朋友……老朋友!”沈奕用無比肯定的語氣回答。
“媽的,又是死路!”
陳弈一拳打在船壁上,發出一聲悶響。一名海盜從船艙里走了出來,還未看清狀況,已經被旁邊的帝羽隨手一下扭斷了脖子。
本想直沖大會議廳殺對手一個措手不及,沒想到沉船之城復雜的地形嚴重影響了大家的速度,竟然在這沉船之城繞起了圈子。
“這里是海盜們用沉船構建起來的天然防御線,不是熟悉這里的人很難找到進退的道路。”帝羽說:“咱們要是繼續這樣找路,只怕還沒趕到,就先被人發現了。”
謝榮軍沉聲問:“獸王你能找到路嗎?”
那個曾經為謝榮軍指出過船之出事地點的虬髯大漢立刻回答:“聽說過引路蜂嗎?”
“引路蜂?仙劍奇俠傳里的那種?”
“恩,天生的迷宮殺手,可以破解一切真實性迷宮。”
獸王手里的引路蜂,可不象原著中那樣傻冒。它們完全能夠聽懂人言,在飛行過程中是真正的指路,而不是指個方向就算了事。甚至在指路過程里還會做出行進方法的提示,并留下淡淡的銀色細線。這些細線可以保留很長時間,只有經過允許的人才能看到。這樣如果其他人要再走一次這條路,就不會再迷路。
“那就用吧。”謝榮軍道。
沒想到獸王卻回答:“老大你也知道仙劍是四難度任務世界,我這個引路蜂,就是在四難度區域買到的,光是過路費就花了四百血腥點,我一共只有兩只,用過后就無法收回。老大你想讓我用那東西,多少得給點補償吧。”
這話一出,所有人臉色同時大變。帝羽惡狠狠地低囂道:“你對老大什么態度?都是一個隊伍的人了,還這么計較?”
獸王卻只是冷哼不理。
潘多拉說得沒錯,臨時招募的新人,由于未經過考驗,在思想上都根本未與隊伍達成默契。無論是涂源,獸王,還是零,他們都是沖著刺血隊強大的名氣而加入。然而在加入之后卻發現,原來刺血隊不久前剛受到過重創,而現在他們還要去主動搜尋那支曾經重創過的隊伍,這在心理上是會引起一些反感的。
尤其獸王,他本身在普通區就是一名老資格的冒險者,名號也算響亮,個人實力也十分強大,只是由于生性倔傲,沒幾個朋友,因此也沒和什么人組成隊伍。這次被刺血隊吸收,他倔傲的脾氣不改,即便是對謝榮軍也缺乏應有的尊重。要他拿出引路蜂可以,你謝榮軍就得付錢!
謝榮軍長吸了一口氣:“好,你說多少。”
“一千點一只。”
畢竟是自己老大,獸王也沒多要價。
“兩只我都要了。”
一只小小的蜂兒從獸王手中放飛,向著沉船之城的上方飛去。它就象是黑夜草原中升起的一堆篝火,吸引著引路蜂,也吸引著狼群的靠近。
然而不知為何,藍瓶卻想起了另一個詞:飛蛾撲火。
這個詞讓他打了個寒顫,迅即將升起的念頭撲滅。
太不吉利了。
他們現在可是在突襲對手,此戰必勝的。
藍瓶不停的對自己說。
然而不知為什么,藍瓶心中依然有種莫名的恐懼感徘徊心頭,久久不去。
自從上次被沈奕放回來后,這種恐懼感就一直存在。
他總是覺得好象有什么東西不太對。
就象是冥冥中有雙眼睛在盯著自己,讓他覺得全身都不舒服。
伙伴們到是能理解他,畢竟誰要是被沈奕那樣折磨,都會有心理陰影。
但是藍瓶卻不覺得一定是心理陰影。
奇怪,到底是哪里出了問題?
藍瓶想不通。
難道真是心理陰影?
藍瓶搖了搖頭,想要揮散這揮之不去的心頭陰云。
在引路蜂的指引下,眾人迅速向著目標靠近。
大會議廳已經越來越近。
最前方的帝羽更是通過團隊頻道低呼:“里面很吵,好象在戰斗。一定是沈奕他們動手了!”
所有人心中同時振奮。
然而藍瓶心中的不祥感突然急劇升起。
他不知道這種不翔感從何而來,但就是感覺不對。
大腦在這刻飛速轉動著,藍瓶拼命地想這到底是怎么回事,腳步也不由落后了幾分。前方的隊友正在向會議廳沖去,試圖殺對手一個措手不及,藍瓶的腦海中卻浮現出沈奕那冷酷的眼神。
那眼神中帶著無盡的自信,也帶著對無盡的譏誚,仿佛是在嘲笑他們不自量力,又仿佛是在嘲笑他們自作聰明。
無數鏡頭在他腦海中閃現,沈奕的所有作為都出現在他的回憶中。
作為曾經被沈奕折磨過的冒險者,他是與沈奕接觸最多,認識也最深的刺血隊成員。他清楚的知道沈奕是怎樣可怕的一個對手。
他最可怕的地方就在于:他從不打沒有準備的仗!
一想到這,一個突如其來的可怕念頭升起:如果沈奕知道他們要來呢?那現在沖進去的后果是什么?
這個想法令藍瓶顫栗,整個人都哆嗦起來。
人在急切時,不是失去思考的能力,就是激發思考的能力。
此時的藍瓶顯現出了一個冒險者應有的素質,他的大腦并沒有停頓思考,反而轉動的更快了……
有關沈奕的一切,他的技能,他的裝備,他的道具全部在藍瓶腦海中重現。
當水晶之淚吊墜的信息在記憶中出現時,他的臉色終于徹底變了。
他喃喃出聲:“艾麗娜的思念……不好!”
“你說什么?”謝榮軍霍然回首。
藍瓶已經大叫起來:“不!不要進去!那是個陷阱!”
與此同時,沖在最前方的陳弈和帝羽已經打破會議廳大門,狂嘯著殺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