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突然好想給姐姐打電話。
李微意有個親姐姐,叫李曉意,大她五歲,從小到大,姐姐都是對她最好,最溫柔體貼的人。李曉意沒有讀大學,一直留在老家。
李微意看了一下時間,已經快十點了,姐姐還要照看4歲的外甥女,這個點說不定睡了。于是李微意先發短信:“姐,睡了嗎?”
姐姐一直沒有回復。
李微意郁悶地丟開手機,這時外賣來了,她胡亂吃了點,還覺得心頭憤恨時,同事一個電話打過來:“李微意,你那部分報告核算完沒有?經理說明天早上之前一定要交給他。”
李微意一個鯉魚打挺爬起來,語氣淡定:“哦,我還在寫,寫完發你。”
她本來準備和謝知麓吃完飯后,回來加班,結果給忘了。再想到裁員的事,覺得心中燥亂,坐到桌前,開始埋頭苦干。
好在前期工作做得扎實,雖然她心里亂糟糟的,報告還算寫得順利。到了凌晨三點,總算做完。她把報告發給經理,精疲力竭,倒頭就睡。
因此,當凌晨四點多,姐姐李曉意回復短信時,李微意完全不知道。
“微意,我下定決心了,不想再活得像狗一樣。”
——
次日一早,鬧鈴響了三遍,李微意才掙扎起床,急匆匆趕去上班。一到上班時間,手機上幾個工作群,都跳出許多條消息,包括本周簡報、今日簡報,還有同事們的閑聊。以至于姐姐那條短信,被擠到后頭,李微意依然沒看到。
手機上最新一條短信,是主管周大姐剛發來的:“不太妙,要動真格。”
李微意臉色蒼白地坐在工位上,心神晃了晃,她想:我不會那么倒霉的。
已經年底了,等李微意心不在焉坐進人滿為患的會議室里,才想起,今天是年度工作述職的日子。
財務部每一位,今天都要向公司的一位副總經理,進行年度述職匯報。這位副總經理分管他們部門,可以說幾乎能決定每個人的升遷去留。
周大姐能有內部消息,別人自然也能有。李微意坐在一堆人當中,感覺今天氣氛怪怪的,大家臉上都有不同程度的緊張,仿佛都戴著面具。
每一個輪到上臺述職的人,都竭盡全力表現自己,哪怕是平時沉默寡言的人,今天都使出渾身解數。
副總經理卻始終不動聲色。
這么一大屋子人,從早上9點,一直述職到下午,還沒輪到李微意。李微意聽了一整天,也不知是在會議室呆久了腦子缺氧,還是昨晚睡得太少,腦子變得暈沉沉的,甚至感覺到胸悶喘不過氣。
她拿起早就準備好的稿子,想要鞏固鞏固,卻始終集中不了精神。等反應過來時,才發現自己在稿子上畫了個Q版男生,一把染血的劍穿透那男生胸膛,死得透透的。而她耳邊響起謝知麓昨天那句話:上岸第一劍,先斬意中人……
這時,她的名字被點到了,所有的目光聚焦過來,包括副總經理和部門經理。
……
李微意覺得自己的述職報告講得糟透了。
望著副總緊皺的眉頭,還有周大姐驚訝失望的眼神,以及其他同事若有所思的目光,她一刻都不想在公司多呆。
垂頭喪氣地回了家,李微意洗了澡,又胡亂吃了外賣,勉強勸自己:沒事的,只是一次述職,她之前的表現領導也都看到過。明天開始,她再表現好一點。
心神稍定,她再環顧四周,才發現一件事——
謝知麓白天來過了。
衣柜里,他僅有的留在這里的幾件衣服,都拿走了。還有他的幾雙鞋,廁所的洗漱用品。然后就沒了。
一枚鑰匙放在書桌上,底下還壓著一張紙。
李微意拿起那張紙。
滿篇蒼勁有力的字跡,字如其人,冠冕堂皇。
謝知麓的語氣已平靜許多,先是告知,自己的東西已經拿走,鑰匙歸還。
而后居然是諸多叮囑,細致溫和,宛如昔日——囑咐李微意一人獨居,注意用火燃氣安全,不要熬夜,愛惜身體。如果晚歸,盡量打車到樓下,別傻乎乎地給陌生人開門。也叮囑她在職場要更加世故圓滑,不要只知傻干,多多維系關系。如果有需要他幫忙的地方,只要她不介意,盡管開口。
最后,他說:不是不愛你,可我是個有野心的男人。
李微意放下信,發了好一會兒呆,心中甚至涌起個邪惡的念頭:她如果把這封信和事情原委公布在網上,或者舉報到他的單位,謝知麓的工作搞不好都要丟,身敗名裂。
那樣他就完了。
李微意嘆了口氣,把信撕了丟進垃圾桶。
可以了,這么一份感情,浪費一天時間祭奠足夠了。明天她要滿血復活。
——
再次打開電腦加班,李微意心中已是一片冰涼的心平氣和。她想,我果然是個優秀的社畜,工作掏空我也能治愈我。
忙到夜里十二點,她合上電腦,躺在床上毫無目的地刷手機,過了一會兒,她終于看到姐姐昨天半夜發來的那條短信,一骨碌坐起來,后背已全是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