喪著喪著,李微意又笑了。
可是,還是很開心,很幸運啊。
至少她還能看著姐姐活生生站在那里,至少她還擁有改變兩個家庭命運的機會。
李微意覺得自己已經滿血復活,從小到大,她總是可以。姐姐的事,她不能硬勸,得另想辦法。
她不舍地又看了幾眼姐姐,扭頭往小區外走,剛走幾步,停步。
樓宇另一面的小路上,還有另一個人,遠遠看著李家的方向。
李微意狐疑地望著那人。
二十五、六歲的男人,有點眼熟,個頭挺高,脊背挺拔,穿著普通的黑色棉外套,黑色長褲,平頭,眉眼方正,渾身上下給人一種很板正的感覺。
李微意想起來了。
他叫鐘毅,是鄰居家的孩子,李微意記得自己從小叫他鐘毅哥哥。鐘毅和姐年紀相仿,一起長大,算得上青梅竹馬。
對了!姐姐念職高時,還和鐘毅好過一段時間!但那時李微意年紀小,不知內情,只聽說鐘毅后來參軍了,兩人不知為什么分手。再后來,李微意就沒怎么注意過這個人。
原來這時候,鐘毅已經服役回來了嗎?
他瞅啥呢瞅?
李微意的目光順著他的視線,又望向李家廚房里,那個隱約的窈窕身影。
哦豁。
鐘毅看了一會兒,轉身走了。
李微意開始原地踱步,拼命在記憶里搜尋有關鐘毅的事。她記得鐘毅哥哥很有主見,人也很溫和,特別孝順,對她們姐妹也很好。她還聽說過,鐘毅在部隊立過功。這是個知根知底的人,所有鄰居都認同鐘毅的人品和擔當。
鐘家原來條件不錯,鐘毅也拿了一筆退伍金。但不知為什么,鐘家那些年一直窮困。
不過,就在兩三年前,李微意聽說鐘毅跟人合伙開廠,家境終于起來了,在辰市買了幾套房子,只是據說之前做生意耽誤了,三十好幾還沒成家,已經在相親了。
對了!去年——也就是2021年秋天,有一次姐姐又被家暴,李微意趕回去,聽說有鄰居看不過去,和周志浩動了手。當時她急慌慌的,只和那個正義的鄰居打了個照面,現在想起來,那人不正是鐘毅?
李微意循著記憶,溜到鐘毅家門外。和她家一樣,也是一樓,她聞到濃濃的中藥味。李微意從墻后露了個頭,看到鐘毅站在院子里,正在晾衣服,屋里傳來咳嗽聲。鐘毅立刻走了進去,喊道:“爸,沒事吧?喝口水……”后面聲音聽不清了。
李微意想起來了。鐘毅母親在他小時候就過世了,鐘父就是在這兩年生了重病,幾年后過世。所以鐘毅才退伍回來照顧父親,不然在部隊會發展得更好。
鐘毅心里還有姐姐嗎?
如果有,當年他為什么不開口?李微意幾乎立刻有了答案,是因為家庭和父親的沉重負擔。鐘毅就是這種會替別人考慮,自己扛下一切的人。
李微意的心里然閃過一道亮光,這可真是瞌睡就有人送枕頭。外人的話也許不能令姐姐信服,可如果,前男友回頭呢?
姐姐是個非常謹小慎微的性子,如果不是很喜歡鐘毅,十七八歲干不出早戀的事。看她現在對周志浩遲遲不松口的樣子,就知道差別了。后來姐姐其實是將就吧,卻將就出了一生苦難。
李微意先回了張家,在心里盤算著,怎么探知這兩人的真實心意,如果彼此都未忘情,又該如何撮合,把周志浩擠出去。俗話說烈女怕纏郎,她覺得還是得從鐘毅身上下手,只要他下定決心,哪怕周志浩家里條件好,都不一定干得過鐘毅。
越想越有希望,李微意喜滋滋地走進家門,今天吳馨慧倒是沒打牌,敷面膜在看電視。李微意自己這頭有了出路,自然也想起張靜禪家隱藏的巨型核彈。
說起來都第三天了,她還沒見到張父張墨耘。
李微意在吳馨慧身邊坐下,問:“爸……什么時候回來?”
吳馨慧答:“說是明天上午。”
“對了,現在公司的情況怎么樣?借貸了多少錢?資金流轉壓力大不大?”
吳馨慧看怪物似地看著她:“你吃錯藥啦?這我哪知道?”
李微意:“……”好吧,張靜禪的媽媽還真是被霸總丈夫寵成了無憂無慮的小公主呢。
只能等張父回來,再去了解。不過自己現在是他“親生兒子”,勸他控制風險總比勸李家人容易得多吧?
說起來,醫院的“李微意”已經昏迷三天了,怎么還沒醒呢?
這天夜里,李微意無事可干,只能溫書做作業。她已做好了打持久戰的準備——姐姐的事,已有了眉目;程睿妍,小心躲著就是;學習上,60分咬咬牙還是能達到的;福銘集團,明天探探張父再定策略……
雖然一地雞毛,但每一片雞毛之下,都已冒出一片蔥蔥綠芽,那綠芽名為希望。
李微意懷著美好的期望,安然入睡。
直至手機鬧鈴聲將她吵醒。
“咱老百姓,今兒晚上真呀真高興……
咱老百姓,今兒晚上真呀真高興……”
李微意的手摸出被子,關掉鬧鐘,過了幾分鐘,她坐起來,望著自己在湘城租住的熟悉的房子,不大的房間,1米5的床,素色窗簾和小小的電腦桌,整個后背慢慢被冷汗浸透。
她摸出手機,上頭清晰顯示:2022年1月13日。
她記得,部門述職那天是在1月12日。
她被彈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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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榜單要求,明天有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