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訂票晚,座位在最后一排。李曉意靠窗坐下,李微意剛想跟過去,衣領被人一揪,拉到對面的座位里。就在這時,鐘毅長腿一攔,已在李曉意那一側坐下。
李微意:“……”
轉頭看著把她揪回來的張靜禪,幽幽地說:“你倆有默契啊。”
張靜禪在她的外側坐下:“怎么也輪不到你和李曉意坐。”
李微意:……也是。
李曉意看到“妹妹”坐在對面,立刻對鐘毅說:“你和我妹換個座位!”
鐘毅看向一旁:“不換。”
李曉意的臉又紅又白,喊道:“微意,你坐過來!”她和鐘毅中間還有個空座,機艙門已關閉,沒有別人了。
張靜禪答:“鐘毅不讓。”
李曉意臉更紅了。
飛機起飛,李微意望著窗外夜色,冷不丁聽到張靜禪問:“背過的東西,還記得嗎?”
李微意:“……”她都忘了這事兒!穿越之前匆忙背下來,奔波一天,恍如隔世。她立刻在心中緊張地回憶。
資本家在旁嗓音涼涼地問:“集團承受的日利息是多少?”
“呃……5萬4,還要計算復利。”
“今年房地產銷售比例?”
“不足50%,并且還在下跌。”
“維也納別墅同類型競品房產存量套數?”
“呃……嗯……”
張靜禪冷笑一聲。
李微意:“等一下,你別說!我再想想!存量套數……”
客艙柔黃的燈光下,張靜禪望著少年雙手捧著臉,冥思苦想,任誰見了,都要贊一句英俊又可愛。他抬起手,作勢要敲在她頭上:“3……2……1。”
“馬上想出來了!”李微意抓住他的手指。
“答案是1千8。”“……3千?”兩個聲音同時響起。
他的手穿過她的阻撓,指關節“咚”地敲她頭上。
李微意抱頭怒斥:“懂不懂憐香惜玉啊?”
“你現在算香還是算玉?”
李微意一滯,抬頭只見艙頂一盞小燈柔光籠罩著他的臉,眼眸清亮,鼻翼分明。他雙腿輕輕交疊,一只胳膊搭在兩人間的扶手上,身體側轉朝著她的方向,眼睛里隱有笑意閃動。
明明是柔美少女的長相,李微意卻仿佛看到了那個坐在水墨大理石桌面后的男人。
她不知怎么的,也笑了。
兩人相對凝視了一會兒,都是一怔。張靜禪迅速斂了笑意,眸光變得深如幽潭。李微意則不自在地轉過頭去,說:“我再好好回憶一下。”
“行。”
“爭取不會再錯。”
“沒事,錯一條扣100萬。”
“張靜禪你有沒有人性?”
“沒有。”
李微意雖不看他,又笑了出來。
李微意用功背了半個小時,感覺差不多,迷迷糊糊睡著了。她一睡著張靜禪就察覺了,看了她兩眼,替她調暗燈光,拉下遮光板,又跟空姐要了條毛毯,給她輕輕蓋上。而后他定定望著前方,直至飛機落地。
抵達酒店已是夜里12點多,取房卡時李曉意又驚惶了,因為張靜禪定了四間聽起來就很貴的行政房,一人一間。李曉意已開始懷疑,競賽主辦方怎么會定這么豪華的房間,而且也沒看到其他老師。
這又到李微意發揮的時候了,她說:“這間酒店我家集團有股份,內部協議價便宜得跟白菜一樣,放心住。”
李曉意畢竟沒住過這種檔次的酒店,半信半疑。她又提出“妹妹”應該跟自己睡一個床,這樣可以節約一間房費。結果話音剛落,其他三人同時說:“不行!”
李微意偷偷湊到鐘毅身旁,問:“你為什么要反對?”
鐘毅摸了摸鼻子,沒答。他能說嗎,每次看到那個氣場兩米八的“妹妹”跟李曉意靠近,他居然會有吃醋的感覺,奇了怪了。
一夜安然度過。
李微意到了餐廳,遠遠就看到張靜禪獨坐一隅。她拿好早餐,在他對面坐下。
“睡得怎么樣?”張靜禪問。
“非常好,精神百倍,錯一條100萬呢。”李微意酸酸地說。
張靜禪只是笑了,沒有搭腔。隔了一夜,他已沒了在飛機上和她隨意笑鬧的模樣。那一層微微的寒意,仿佛重新籠罩他的眉梢眼角,鬢發指間。
他把一個U盤遞給她。
“這是什么。”
“方案。”他說,“我爸那里肯定有筆記本,你到時候邊放邊說。”
李微意:“!!!!!”
轉瞬就明白了,她問:“你連夜做出來的?”
“嗯。”
李微意這才注意到他眼底的青色:“熬到幾點?”
張靜禪不答。
李微意又有點可憐他了,握緊U盤,手伸過桌子,拍拍他的肩:“就算不為那1個億,我也會不辱使命。”
張靜禪又笑笑。李微意忽然意識到,今早他的笑容,和那晚開車帶她過江底隧道時的樣子,一模一樣。
“我一定會盡全力。”李微意認真地說。
他看她一眼,說:“大恩不言謝。”
李微意微微一笑:“我姐他們呢?”
“我讓鐘毅帶她出去了。”
李微意豎起大拇指:“沒想到您還挺適合拉皮條的。”
張靜禪淡淡掃她一眼,把她剛放在桌上的U盤拿起,往口袋里一揣。
李微意連忙拉住他的衣袖:“我錯了,我錯了還不行嗎!”
之所以住在這家酒店,是因為張墨耘一行人就下榻在這里。昨晚抵達后,張靜禪已用手機跟秘書聯系過,讓他務必留出張墨耘今天早上的兩個小時。
現在,張墨耘正在秘書安排的一間會議室里等兒子。
張靜禪把李微意送到那一層的電梯口。走廊寂靜,燈光璀璨,空無一人。
李微意無意識地搓了搓手。
“緊張?”張靜禪盯著她的眼睛問。
“還好。”她如實答,上班幾年,也曾做過幾次重要的項目匯報。不過直接跟這么大的集團董事長匯報還是頭一次,而且還得假裝成人家親兒子,完全不慌是假的。
她的臉有點紅,眼神卻明亮堅定,深吸一口氣,說:“那我去了。”
張靜禪忽然伸手按住她的一邊肩,李微意以為他要叮囑什么,他卻又松開,低頭笑笑,那笑容終于有了一絲澀意。
他說:“阿禪-Li,我等著被你改寫的命運。”
李微意推開會議室的門,滿室陽光,一個男人背對著她,立在窗簾邊,西裝革履,挺拔硬朗。
李微意摒了口氣。
之前試圖影響的都是家人的命運,哪怕拉了鐘毅入局,她能做到的也只是推波助瀾,誰的命運也不掌握在她手里。也許是因為張靜禪那句略顯悲涼的話,此刻,她真切感受到,自己將要強勢地逆轉他人的命運。而且不止一人,不止三人,是很多很多人。成敗,在此一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