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云衣趕回家時,也被街口浩浩蕩蕩的嫁妝給驚呆了。好容易從人群中擠出來,回頭看看黑壓壓看熱鬧的人群,孟云衣嘆了口氣,讓管家把人都請進府。嫁妝自然也跟著冊封使一起進了忠勇公府。
冊封使年三十許,一張微胖的笑臉很是討喜,見到孟云衣就熱情地施禮打招呼說:“可算是見著您了!我們梁國最重英雄。您可是我們梁國的傳奇啊!下官有幸能擔任這個冊封使,親眼見著您,真是榮幸之至,榮幸之至哪!”
伸手不打笑臉人,見著這個笑容可親又熱情洋溢的冊封使,孟云衣只好微笑回禮道:“適才陛下有要事召見,累大人久等,實在是抱歉。”
“不打緊,不打緊!”冊封使笑著擺手說:“您是何等身份,身居要職任務繁重,自是國事要緊。下官等上一會兒又有何妨,只要順利完成任務就行。來前陛下可是說了,不完成任務,就不用回去了!”
孟云衣無奈地說:“我現在還穿著朝服,要入內換過衣服再來見大人,請大人稍歇片刻。”
冊封使趕緊示意隨從奉上公主禮服及配飾,小心地說:“禮服已幫您備好,不如您直接換上這個?”
孟云衣笑笑:“大人有心了。”
見孟云衣沒有拒絕,冊封使眼睛一亮,朝旁邊掃了一眼,嘴巴咧得更大了,笑說:“只要您滿意,下官做什么都行!您先請,您先請!”
孟云衣盛裝打扮換了個人般再次出現在梁國使團面前時,使團眾人齊齊驚艷地睜大了眼。不久前還是沉穩挺拔,頗有威儀的忠勇公,轉眼間竟變成了動人的美嬌娥,不變的是那上位者的氣質。
冊封使心理有所準備,倒沒失態,見孟云衣穿著公主禮服出現,笑說:“既然公主已經到了,就請接旨吧!”
孟云衣點點頭。
冊封使肅了容,站到準備好的香案前,從隨從手上的金漆托盤拿來圣旨,待孟云衣跪下后,便開始宣讀起來。
孟云衣注意到冊封使并沒有站在香案正中間正對著她,而是微微站偏了一點,且略側對著她。或許梁國使臣是考慮到是在他國宣讀圣旨,所以特意如此的吧,還蠻懂事的。孟云衣暗自點頭。只不過,總覺得哪里有些怪怪的,好像有誰在盯著自己。
讀完圣旨便是授璽寶金冊。一切流程處理停當后,冊封使終于松了口氣,真正展開了笑顏,遞過一封禮冊說:“這是公主的嫁妝清單,請公主核查。”
孟云衣沒有收,淡淡說:“公主封號我已經領了,嫁妝就不必了。我是昊國忠勇公府嫡女,我的嫁妝,自有忠勇公府出,不勞貴國陛下操心。還請大人將這些財物帶回梁國吧!”
冊封使沒想到孟云衣公主封號都領了,卻拒收嫁妝,心中著急,面上卻只能賠笑說:“您是梁國的公主,公主出嫁,怎能沒有嫁妝!您要是不收嫁妝,這叫梁國臉面何存啊!”
孟云衣不為所動:“既怕失了顏面,那收回公主冊封即可。本來么,我并非梁國人,接受梁國的冊封也不太合適。”
冊封使沒想到孟云衣堅持至此,竟不惜退回冊封,一下子汗都出來了,結巴說:“冊封禮都已經行過,如何收得回!這讓世人如何看待梁國!”
孟云衣笑笑:“大人不必擔憂。我可以請我們陛下修國書給貴國,詳述間中不便,才不得已命我拒領冊封,并好好謝過貴國陛下的美意。如此一來,梁國顏面便全了,兩國情誼也不會受影響。”
冊封使手足無措,不知該怎么回復好。
眼見事情就要黃了,忽然使團中有個聲音冒了出來:“這是仁帝送給公主的嫁妝,是仁帝的一片心意。公主不妨再考慮下。”
聽到是穆重山為她準備的,孟云衣呆了呆。待回過神,想起那個聲音似乎有些熟悉,孟云衣朝聲音傳來的方向看去,卻見使團的人站成一堆,已看不出是哪個人說的話。
冊封使眼睛一亮,接口說:“對對對,這里有部分嫁妝是先帝早前親自為公主備下的!公主不信的話請看看禮冊,或者親自核點嫁妝。”
孟云衣的心忽然狂跳了起來,不會吧……
她接過禮冊,快速掃了一眼,果然看見一些眼熟的名稱。
“你帶我看看嫁妝!”孟云衣壓抑住激動的心,對冊封使說。
冊封使見事有轉機,趕緊帶孟云衣過去看嫁妝。
箱子一個個地打開,寶光閃爍,各種物件一樣一樣出現在孟云衣面前。
紫檀和黃花梨所制的箱籠,北武特產的珍貴毛皮、藥材、玉石,東昊特產的璀璨海珠、各色綢緞、以及各種精致的日用物件,南楚流行款式的各種首飾……
宛如時光倒流,在睿王府清點嫁妝的往事又重演了。
孟云衣顫抖的手一樣一樣摸過這些熟悉的嫁妝,眼眶濕了。
這是當年大哥怕自己受委屈,為自己精心準備,借顧遠亭之手送去南楚的嫁妝!一樣樣,一件件,莫不是考慮周全,精挑細選出來的,滿滿的都是大哥對自己的心意和愛護。
為了拒婚,自己否認了李思就是自己。曾經以為,自己逃離南楚,背棄楚琮,這些屬于“李思”的嫁妝就再也要不回來了,為此遺憾不已。不是因為這些東西值錢,是因為舍不得大哥留給她的這些念想。如今,竟然在梁國送來的嫁妝里看見了這些東西!
怎么會?楚琮那里的嫁妝怎么會出現在梁國嫁妝里?難道是楚琮派人送去顧遠亭那里的?何況從壽春運送貴重物件到上京,再從上京運送到東都,關山萬里,所需時間不短。算算時間,可能在楚琮放自己回東昊之前就已經開始起運了。
孟云衣迷惘了。要還我嫁妝為什么不直接給我?哦,對,那是李思的嫁妝,他沒有理由送給我。
那他為什么繞個彎也要還我嫁妝?他不是恨死我了么?對了,他不是把我繡的手帕還給我了么,也許正是因為恨我,所以不愿保留我的任何一樣東西吧,更何況是顧遠亭送過來的東西,當然要還給顧遠亭!
孟云衣覺得自己的分析很有道理。可是,不知為何,她想起這兩年楚琮待她的溫柔體貼,想起自己臨走前,陳鷹說的那句話。陳鷹說,他不想傷害自己,他是有苦衷的。
楚琮,你到底在想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