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運至今記得,那一刻,強烈的震驚幾乎讓自己瘋狂。
綿延數千里地界的深深懸崖,竟然已經快要被森森尸骨填滿了!那是一些幼小的骨骼。
這些年里,多少孩子承受不了殘酷訓練而死亡,他們的就如此的暴尸荒野,全都扔在了那里。
永遠忘不了那時,教官找到自己的那一刻,望向自己的森寒眼神。
下一次再去的時候,懸崖依然是那座懸崖,但內中的累累尸骨卻已經消失得無影無蹤,似乎自己上一次的所見就之不過是做了一個夢而已。
甚至自己每每午夜夢回,也常捫心自問,當日,自己是不是真的看錯了!
走出來的那不到三千人之中,其中有一小部分,會走入各大天地,嘗試考取功名,獲得一官半職,管理一方;但絕大部分的,卻是走入了茫茫江湖。
每一個從哪里走出來的人,在剛剛走出來的時候,無一例外,都是地級實力。
保守自己秘密,不準對任何人說,乃是第一律條。
就算彼此曾是山莊舊識,在江湖上機緣相見,彼此也就只是陌生人。
有違者,殺無赦!
此外,山莊就只有一個要求:每五百年,當事人必須突破一個小境界。晉級圣人之后,可以改成十萬年一突破。
隨時等候任務命令。
不能突破的,只有死路一條。
多少萬年過去了。
一開始的境界提升。自然是用不了五百年,但越是往后,尤其是在突破圣位層次之后。想要五百年突破一階,簡直就是難如登天。
若是沒有足夠的機緣,有足夠的天材地寶輔助,幾乎就是十成十地完不成這個進階任務。若是完不成任務,那么,不管你之前有多少貢獻,多少功勛。多么努力,就只有死路一條而已,絕無例外。
與進階任務相比。其他的什么財富勢力等等東西,統統的不值一提。
有了性命,才有希望,才有明天。性命不存。一切不過云煙,從那里走出來的人都深深地明白這一點!
活著不容易,死卻很簡單,只要是主人意念動處,深藏在自己心脈的毒素立即發作,即時死于非命,神魂俱散。
跟自己同一年出來的那一批的三千人,一直到現在。還能夠活著的,還有幾個呢?吳運搖搖頭。苦笑。這個問題,自己回答不出,但,唯一能夠肯定的那就是:肯定是不多的!
或者,存活下來的人連十個人也湊不滿。
甚至于,就只有自己碩果僅存了也不是沒有可能的事情!
在自己之后出來的那些人還有多少活著呢?之前的呢?
這個嚴格的規定,讓從那里出來的人都是發瘋一般的提升自己的實力,發瘋似得去偷,去搶,去不擇手段獲取一些天材地寶。
而越是如此,就越是有人死得快。
每個人都是獨自戰斗,沒有外援,一個人扛。甚至,有很多時候都在自相殘殺,奪取那一個晉級活命的機會。
每一年三千人,可說是很多;但,這三千人出來之后,一年之后最多的也絕對剩不下一半;五年之后,基本最好情況也就只有一兩百。
等到第一個五百年的期限到的時候,絕大部分已經是小貓兩三只;隨著江湖的淘汰,這些人越來越少。
有很多年份的人,都早已經滅絕。
往往會有這樣的情況:某一年出來的人,很久時間之后只剩下了一個,但從他開始往后數,連下數十年的人都死光了;才能再次連接上。
但,也有一點可以保證:凡是這樣可以活下來的,每一個都是精英。
這些精英,現在還活著多少,就只有山莊之內的記載之中才能得到正確的數字。外人,包括吳運這種人自己,一向就只當做只有自己一個人存在——這樣的生活方式,他們早已習以為常。
吳運油然地嘆息著,背負著自己一生的伙伴——一把又細又長的無鞘劍,徐徐走進了瓊花城。他的背影,顯得有些蒼涼。
有些落寞的死氣。
我已老邁。下一個境界,無論如何也是突不破了。
這一次,恐怕就是我執行的最后一個任務了吧?
這些年為了執行任務,殺了多少人?屠戮了多少無辜?又陷害了多少無辜?
當真已經記不得了、數不清了……
四面八方的人潮,持續洶涌而來。
莫天機背負雙手,站在南城門城樓上,望著四面八方有如潮水般涌來的人眾;長風吹,他的黑發在飄飄飛揚而起。
強勁的風,迎面而來,讓莫天機下意識地瞇起了眼睛,形成了兩道縫。但,這兩道細細的眼縫之中,迸射出的森然寒光,卻足以讓任何人為之心寒。
不斷地有人來來往往,傳遞信息,這些人盡都以圣級高手的極限速度動作著,將各個城門進來的一些人的資料,在第一時間送到莫天機這里。
“圣君絕對不會允許謝丹瓊如此順風順水的登位,所以,必然有動作將來。”
“但他又勢必不能動用明面上的勢力,在明面上,他還要褒獎,支持謝丹瓊,所以官面力量肯定是不能動用。”
“而民間江湖一些與圣君,甚至與各大天帝有聯系的高手,也是不能動用的,畢竟容易找到蛛絲馬跡。”
“還有超級門派方面的力量,他同樣不能利用。”
“同理,他更加不可能自己親自出手!”
“但圣君卻一定有另外一些私密人手可以來完成這次的任務。這一點,我可以肯定。”
“若是他沒有這樣的力量,我反而要輕視他,他也就不配坐到如今的這個位置!不管如何卑鄙無恥不擇手段,無所不用其極,但我們必須要承認,圣君現如今的位置無疑是一個勝利者的位置,贏家的獎品。”
“他能取得這樣的勝利,就是他的驕傲和成就。所以我們絕對不能有半點輕視。”
“既然所有人都排除了,那么,有可能出來搗亂的人會從哪里來呢?”
莫天機聲音很低,話語剛剛出口就隨風飄散,他的臉上的表情,卻是一片凝重。用手指頭輕輕摁了摁面前已經堆得三尺余厚的名單,淡淡道:“就只可能在這里面!”
“風雨欲來,無論到底是好戲還是禍事,都將從今天這個晚上開始。”朔風吹起莫天機的頭發衣袍,獵獵有聲。
楚陽微微一笑,淡淡道:“現在已經確定了幾人?”
莫天機笑了笑:“目前至少有一百多名可疑對象,不過,能夠確定的就只有三人,還有二十多人有重大嫌疑。其他的人,也都有各自的疑團在身,所以……要從今晚上開始摸索了。”
莫天機沉重的嘆了口氣:“這才第一天而已。”
從龐大的登記資料之中,第一時間找出這些人來;莫天機已經殫精竭慮;在這短短的一天時間里,莫天機付出的心力,難以估計!
楚陽點點頭,道:“好,既然如此,今晚上樂兒陪我一起行動。我需要借助她的毒功。”
莫天機皺眉道:“讓她一個女孩子親身涉險……這不太好吧?要不換個人?”
楚陽嚴肅的、正經的、義正詞嚴說道:“這是什么話?身為江湖兒女,這些總是需要面對的風險怎么能夠刻意回避?總是要在風刀霜劍血雨腥風里闖蕩的,才能真正安然江湖,不習慣怎么行?再說了,你若是能夠找到一個如樂兒一般的絕頂用毒高手試試,能找到不?”
看著楚陽嚴肅的臉色,莫天機張了張嘴,似乎想要說什么,半晌,頹然垂下頭:“好吧。”
一來楚陽說的確實有道理,不經歷風雨怎么見彩虹,不經歷血雨怎么得祥和,二來,莫天機縱然學究天人,卻也實在無能另找一個絕頂用毒高手給楚陽。
天闕之上,用毒之人本就稀罕,而楚樂兒連番奇遇,毒術修為早已激增至常人難以想象的高度,以其目前的修為、用毒造詣而論,即便還未至空前絕后之境,放眼當世只怕也再難有可匹敵者,就算是舞絕城親臨,在用毒方面也未必就敢說一定能在如今的楚樂兒之上!
三來,莫天機真心的不敢再反對下去了,因為——
楚樂兒一直就俏生生的站在城墻上,俏臉滿布期待之色,聽聞楚陽之言嫣然一笑,道:“還是大哥最好。知道我想要出去活動活動了,老是呆在房里,當真是悶也悶死了。”
莫天機心底由衷地嘆了口氣,道:“我仍是要提醒一句,這些人可都是實打實的高手,這個……你……你們一定要小心從事,一切都要以自身安全為首要,其他所有都是次要。”
楚陽翻了翻白眼:“真啰嗦,我還用得著你囑咐嗎?”
說罷拉著楚樂兒的纖手揚長而去。
身后,莫天機背轉身去,沒有人看到的臉上,盡是一片挫敗之色。擦,誰囑咐你了?這個楚陽真是自作多情!……
走下城墻的楚樂兒翻了翻嬌俏的白眼,楚陽臉上卻是飛快地閃過了一絲絲微笑,隨即又變成了嚴肅。
胡不歸孤身一人盤膝坐在客棧房間里,不知道為何,自從進來瓊花城,總覺得有些心神不寧,
亦有一種不好的預感不斷侵襲心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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