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自從被先皇指婚給安王爺,安王就對她有諸多不滿。嫁入安王府之后,安王想盡辦法折磨,甚至在言語之上極盡侮辱。奴婢查到,安王爺曾經便說過,丑陋不堪,身上還帶著傷疤,本是個不潔不凈之人,這話在府中傳開,以致于下人們都在背后對指指點點,甚至有不明就里之人以為偷了人,已是不潔之身,在府里頭的傳言很是不堪。”墨痕無言。名節之事對一個女子甚為重要,可安王竟允許這樣的事情在府中傳播,當真是個可惡至極之人。
“這安王爺倒也是好大一朵奇葩。”方笑語冷笑。越是深入了解這個人,你就越會有一種想打死他的沖動。她一個外人尚且如此,更不要說葉西辭身為的兒子,親眼目睹著自己母妃在王府中受盡折磨嘲諷,心中又該是何種感受?
“而事情奇就奇怪在此處。據奴婢的調查,的手臂靠肩膀處有一塊很深的傷疤,就像是被人生生剜去了一塊肉一般,結疤之后,顯得有些猙獰恐怖。安王新婚之夜洞房花燭之時,不單只是精神,就連也狠狠的折磨了,恐怕也就是在那時他發現了王妃手臂上的傷疤,于是更加心生厭惡。”墨痕繼續說道。
“有些男子確實見不得女子身上有一處不好的地方,所以許多女子身上一旦留了傷疤變患得患失,生怕心愛的男子因而嫌棄她。奴婢就覺著不值,若真相愛,怎會連一塊淺淺的疤痕也無法包容,這樣的男人要來做甚!”絲竹對安王以及這樣的男人表達了深切的鄙視之情。
“哎呀絲竹。這根本不是重點,重點是……”墨痕看了方笑語一眼,方笑語瞇著眼,茶杯的蓋子被她在手中把玩著道:“重點是,的手臂上有著一塊傷疤,且很有可能這塊傷疤的所在之處,與周相嫡女的胎記在同一個地方。”
“啊!那豈不是說……?”絲竹也不笨。她一直將重點放錯了地方。所以沒有細想,如今聽方笑語這么一說,立刻便明白了這其中的含義。
“不錯。奴婢當初并未將這件事放在心中,所以就此事查的也不夠仔細。只是方才聽絲竹提起周相府的管家之所以找到了周貴妃,確認她是周相丟失的嫡女,就是因為她的手臂。靠近肩膀之處有著一塊形狀奇怪的胎記。奴婢便立時想起了此事,覺得有些蹊蹺。”墨痕點頭。若非是絲竹的話。或許誰也不會將此事當一回事。畢竟女子身上有疤也不是太罕見的事,再加之在西北之時,那性子和事跡,甚至一個女子竟然會隨著大軍上陣殺敵。如此危險的舉動,能保住命便是好事,留下些傷疤也是沒辦法之事。
墨痕自從得知巾幗不讓須眉。竟然上陣斬殺敵寇,便對此女子崇拜不已。因而更加為她不值。
若是一直留在西北,或許還會是那個驚才艷艷的巾幗女子,或許將來會找個喜愛她的人嫁了,或許某日有敵來犯,她依舊會拿起刀劍,沖鋒在前。
時代未曾賦予女子同男子一樣的權利與地位,所在意的恐怕也非是權利與地位。可是,就是這樣一個明媚閃耀驚才艷艷的女子,就因為先皇的一道旨意,便生生的毀在了安王手中。
而先皇本是好意,他是希望能夠補償的父親將兵權重歸皇家的情分,可誰曾想好心辦了壞事,卻是斷送了一個奇女子本該傳奇的一生。
“與周相家嫡女周貴妃同歲,身上有一塊和那嫡女的胎記同在一處的傷疤,還有她母親這來歷不明的身份,刻意放任她拋頭露面也不曾阻止,確實是不得不讓人往某些地方做聯想……”方笑語嘆息,當初她便是懷疑這兩人之間是否會有些什么聯系,甚至她已經隱隱的猜到了這樣的結局。可是,若事實真是如此,恐怕事情就只是冰山一角而已。
“不僅如此,奴婢還查到,就在周相嫡女丟失的那一年,的父親正好帶著妻子受召來到京城參加先皇舉辦的大宴。當時,的母親已經有孕多時將要生產,所以一路上走得很慢,來到京城沒多久,便產下一個女嬰,就是。故而,因為要坐月子,先皇的大宴便由的父親一人去參加,之后沒多久,便要返回西北。來時還是兩人,走后卻帶著一個粉雕玉琢的孩童。可是也就在那時,周相府發生了嫡女丟失一案,當時事情鬧的很大,自然也驚動了先皇,先皇大怒,下令立刻調查此事,絕不可有一絲的馬虎。可是,此事最終還是不得不就此不了了之,周相的女兒也未被尋到。沒過多久,的父親帶著妻子女兒返回西北,直指最后交出兵權之時才再次來到京城,后來便在京城定居養老了。”
“這之后,的母親依舊如在西北一般鮮少拋頭露面,那些貴人圈子里的聚會她幾乎都不參加。外界有傳她身體不好,早年生孩子奔波時傷了身子,要時常拿藥養著,所以再也就沒什么人在意了。”
墨痕幾乎已經認定了事情的真相。可是這個真相也未免太過可怕了。一個貍貓換太子的把戲,等于是整整的籌謀了幾十年的計策,如此大費周折,難道只是用來打發無聊時光的不成?
如果事情真如她們所猜想的,那便等于是的真正身份很可能就是周相丟失的女兒,而十幾年后去與周相相認的周貴妃恐怕才是假的。
周相得女的那一年,之父正巧在京城,又那樣巧,當時他的妻子又懷了身孕即將臨盆。
按照常理來說,夫人即將生產,即便是先皇賜宴,也沒有必要非得帶著自己挺著大肚子馬上就要生了的夫人從西北千里迢迢的趕往京城。
夫人生產。大宴依舊未能參加,這本是人之常情之事,先皇還是個英明的君主,斷不會因此而不近人情的加以懲罰。那么,的母親與父親來到京城的目的真的就僅僅只是赴宴這般單純嗎?
得女后的十幾年間,的父母一直將她當男孩一般養著,就算是將門之女。放任她隨意拋頭露面。甚至允許她上陣殺敵,未免也太過奇怪。
小姐也是將門之女,雖平日里也舞刀弄劍。可是女兒家該有的該學的,將軍從不敷衍了事,必是讓小姐學個周全的。
琴棋書畫,針織女紅。就算不如其余千金小姐學的熟練,卻也不曾落下。大承沒有那些男女大防的事。出個門踏個青本是常事,可若是在京城里當霸王,跑城外去打賊寇,將軍絕不會允許小姐做這樣的事。
在她看來。的父母似乎本意便是讓出現在大眾視野,且還是要以如此方式被人記住一般,在西北雖然赫赫有名。可身為女子,如此豪放。這名聲卻未必是好的。而她的父親對此似乎并不在意,反倒是對女兒此舉異常滿意,不得不說,這是一對令人匪夷所思的父母。
而也就是十幾年后,周貴妃突然出現,被周相府的管家帶回了相府,憑借身上的胎記和滴血認親與周相相認。同時,也隨其父親來到京城安家。
周貴妃以周相嫡女之名被指婚給皇上,而卻被先皇指婚給了安王。
這之中的巧合也未免太多了。一次兩次可以算作意外,可是這一環套一環,最終還都能對上,她不信這只是一次意外。
可方笑語想的卻更多。
周貴妃與周相相認不久就被指給了太子為側妃,而這之后不久,先皇便中了忘憂之毒。
而如果這一切與忘憂聯系起來的話,事情是否真的牽扯到早州國的皇宮秘辛?
故而她有所猜測。假設,也只是一個假設。
假設,的父親當初救的那個女子就是那個從早州國冷宮中的那場大火中逃出生天的罪妃。她懷著身孕一路逃到西北,被的父親所救。
是否是一見鐘情不得而知,可是他們成親了,而后生下了。
可是,如果一切都只是個陰謀,那的父母就都不干凈。至少那罪妃懷著身孕嫁給的父親,那時肚子應該已經大了,對方不可能不知道。那么就是說,他們很可能一開始就是一伙兒的,或者是的父親真的是特別迷戀這個女人,為此心甘情愿的喜當爹也要幫這女人完成她的計劃。
于是,他們借著進京之時‘生產’了。這個生產是否是真的,還是只是在做戲還得另論,總之,在周相得女的時候,他們也同樣的得到了一女。
可是,沒過多久,周相的女兒便在府中丟失了,自此再未尋到。而那時候,的父母已經抱著一個粉雕玉琢的可愛女兒離開京城返回西北。
假設其實才是周相嫡女,那么這對夫妻首先要做的,就是將那個能證明身份的胎記給去除。恐怕在很小的時候,小到還是嬰兒之時,就被人生生剜掉了身上的胎記,讓它以一個傷疤的樣子存在在手臂上。
而后來允許她在西北上陣殺敵,也未必就不是為了掩飾這塊傷疤的由來。
被敵寇所傷。還有比這更好的借口嗎?
雖然身為女子卻跑去殺敵,在他人的印象之中未必都是好的,可是一旦敵寇來犯,無論男女,殺了敵保衛了百姓生命安全,終歸是會被人感恩的。如此,就算她真的身上有傷,也顯得不那么突兀了。
而周貴妃,很可能就是那個女人真正生下的女兒,一直被訓練著終有一日要替代去與周相相認,從而成為周相府嫡女,便可以接近皇上,接近皇子。
目的暫時還未可知,但先皇中了忘憂之毒卻是真的。
而真正讓方笑語懷疑周貴妃的原因還是因為前世,皇帝被天災鬧的焦頭爛額,到最后一夜之間頭發白了不少,整個人都顯得蒼老無比。
那時候,皇帝已經中了忘憂之毒,只是被一個高手用內力壓制著并未爆發,而后,二皇子葉書成曾經念叨過,為什么在皇上身上,這東西便無用。當時她對任何事都提不起興趣,故而也并未在意,可如今想來,恐怕指的便是這忘憂之毒。
在方笑語所知的時間里,京城一共發生了三起中忘憂毒之事。一是先皇。而是。然后是現在還未發生的皇上。
而這三起事件卻偏偏都與周貴妃扯上了關系。
唯獨有些意味不明的便是的中都。知道的都以為是因為后院里的爭風吃醋,是因為安王寵妾滅妻,可是事實上真是如此嗎?
周貴妃與周相相認的那一段時間,安王爺曾經作為大承的特使出使過早州國。而且傳聞安王曾一度與同去的大臣們失去了聯絡。
這之間發生了什么事,恐怕只有安王最為清楚。
后來,他回到了使團之中,被人問及這段時間他失蹤去了何處時,他卻以只是十足落下了崖坡,好不容易爬了上來,便與使團會和了。
因為失蹤的時間不是很長,所以使團里的人也沒怎么懷疑便接受了安王這個解釋。此事安王也未曾遮掩,京城里許多人都知道此事,但他們也頂多就是感嘆早州國地形奇特而已,并未作他想。或許想了也不會有人去說。
安王爺回來沒多久,便與周貴妃走的很近。是真的很近,近到外頭人都以為周貴妃是既定的的不二人選。
可是,沒想到沒多久眾人都被打了臉。周貴妃未曾嫁給安王爺,反倒是成了太子側妃。而安王也被許了親事,不得不娶了。
那時候,外界的認知里,根本就沒有李素青什么事。她與安王爺究竟是什么時候私定的終身,這或許是個很好的突破口。
如果的死與早州國與那貍貓換太子之計有關,那么或許一切的不合理就都有了通向合理的可能性。
“西北啊。正好皇帝給我的兵也在西北,看來,我得親自去瞧一瞧了。”方笑語在心中默默的想著,已經做好了決定,要親自去西北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