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王妃

第一百三十七章 欲言又止

在問這個問題之前,方笑語大約就已經猜到過必有云王與蒙王這兩個人。而她剛回京不久,就已經著了人去查這兩個人的消息,只是還未等消息回到她的手中,她就已經進宮來面圣了。

既然要問,不如直接問皇上,作為敵國,或許再也無人能比之皇帝更加了解他的敵人了。

可是,從皇帝那里得到了肯定的回答之后,方笑語卻又疑惑了。

她一開始猜測周貴妃是早州國那個逃妃的后代,與掉了包之后,將之安插在了周相府,而后進一步潛伏入了皇宮之中。

可是后來發現周貴妃很可能跟大周朝有關,所以她又否定了早州國逃妃的猜疑,將目標放在了云王這一脈之上。

但是,若是如此的話,那就代表云王最起碼也該有五十幾歲了,甚至是六十幾歲。五六十歲的老頭子了,還在爭皇位?

不懂就要問。于是方笑語問道:“若真有云王與蒙王此人,且二人乃是競爭關系,莫非大周朝一直未立太子?”

方笑語可不敢直接問云王是不是五六十歲了,因為她暫時隱瞞了周貴妃可能與掉包之事,若是直接問及,恐怕皇帝會起疑心,再問起她,她也不好回答。

“大周確實一直未立太子,那云王蕭景,還有蒙王蕭出,這兩人仔細算來,也有七十幾歲之齡,只是大周皇帝近有百歲高齡,卻因為武功高強,內勁深厚而得以身體健朗,依舊不肯有退位之意。那云王與蒙王私下里爭奪帝位,表面卻依舊威懾于大周皇帝的帝威。不敢輕舉妄動。若當真如你所言,這二人的嫡系血脈全都混跡潛伏在我大承,恐怕這就不是此二人單獨之意了。”皇帝講來唏噓。他的對手是個近百歲高齡的老不死的,可是他不得不承認的是,這個老不死的確是個很有野心也敢去嘗去試之人,更是個無法令人小覷之人。就看他如此年邁,卻依舊穩穩的鎮著云王蕭景和蒙王蕭出這兩個狠角色。就足見其能耐。

可方笑語卻被驚的一臉愣色。她原以為那云王有五十幾歲便是頂了天了的。畢竟,五十幾歲的太子還未登基的狀況她以往也見過一次。可是七八十歲的年紀了,一只腳都邁入棺材了。還爭個毛線的帝位啊!費盡心思爭回來的帝位,結果那龍椅還沒坐夠兩天就突然伸腿瞪眼了,那多冤啊。

“你定是在想,如此大的年歲。還費力爭這些做什么?可帝王之位是如此誘人,又有幾人能夠免俗?就算爭到最后他們年歲已邁。依舊可將帝位傳與自己的血脈。更何況,大周皇室的武學,若是練到極致,便可練出內力。強健身骨,活上百歲不足為奇。”皇帝看方笑語這毫不掩飾的表情就知道她在想些什么。沒坐過那張龍椅的人是不會體會到這種極致的權力所帶來的誘惑的,所以她才會質疑。才會不理解。可他不知道,他對面站著的這個也是個做過皇帝的人。還做得各種不情愿,嫌累。

“可即便如此……”方笑語還是不怎么能理解。換做她,她才不去費那個力氣,還不如直接去做個閑散王爺算了,有地位,沒幾人敢惹,也有銀子花,想買什么買什么,背后有個皇帝老子撐腰,怎么也是金字塔頂端的那幾個人了,何至于光爭個太子之位就爭了幾十年。簡直不可想象。

“關于那云王與蒙王血脈,你可有頭緒?”皇帝捏了捏太陽穴,這幾日他為了瘟疫之事連夜操勞,夜里睡不著覺,白日里又頭疼欲裂,還有那不長眼的大臣來招惹他,他自己也察覺到自己的脾氣是越來越暴躁了。

方笑語最終還是搖了搖頭。她想,她現在要是直接跟皇帝說,你老婆和兒子很可能就是,恐怕不挨幾板子是出不了宮門的,要是遇上個殘暴的,沒準直接就被拖出去砍了。

可是她確實就懷疑周貴妃有問題,所以當務之急就是要盡快的找到證據,否則總有一日,大承的帝王旗會換了蕭家的姓氏。

“以那老者的話,這云王與蒙王的血脈潛伏在大承,恐怕地位并不低。只是,大承貴人之數甚巨,每一個人都有嫌疑,每一個人都有可能。臣女現在連這些人是男是女都不得而知,甚至可能不止一人,而是許多人,想要找出來談何容易。”方笑語雖然懷疑周貴妃是云王血脈,可是她確實對蒙王的血脈毫無頭緒。

再者,若是云王已有七八十歲,以周貴妃三十幾歲的年紀,當不會是云王的女兒,那莫非是孫女?

方笑語頭有點大了。云王已經如此老邁給她了個很大的沖擊,她覺得她需要時間去消化。

“朕現在擔憂的還不止于此。你探聽來的信息不過是屬于云王與蒙王的,可是大周朝那個老不死的東西有幾十個兒子,想要爭奪帝位的又何止那蕭景和蕭出兩人?若是其他皇子也都存著這樣的心思,天又知道大承之中究竟藏了多少敵人?這是何等大的隱患?”皇帝的神情瞬間又萎靡了一些。

“皇上的精神看起來不大好。”方笑語見皇帝臉色有些發暗,心中微突。

“許是近來瘟疫之事攪得朕心煩意亂。”皇帝拿手指捏著鼻梁處,似乎有些暈眩。

“正好臣女帶來一位大夫,正在御書房外候著,可要讓他為皇上瞧瞧?”方笑語適時的提起了沈善若。

皇帝疑惑道:“宮里又非是沒有太醫,何須你從外頭請什么大夫進宮?你既帶了他來,想必是有什么別的事要與朕說?”

“皇上不愧是皇上,臣女那點心思一點也瞞不過皇上的眼睛。”方笑語笑道,還刻意的咳嗽了兩聲。

“你可別拍朕的馬屁,朕聽著瘆的慌。朕看你臉色也蒼白的緊,可是身體有恙?”皇帝笑道。

方笑語見成功的讓皇帝看到了她的‘不舒服’,立刻笑的有些虛弱道:“臣女無事。只是進宮前,臣女做了個夢。”

“哦?”皇帝眼睛一亮,他還沒有忘記那日在鎮遠將軍府,初次見到方笑語時,她說她得到佛祖點撥,就是在夢中。

難道……?

“你夢到了些什么?”皇帝一臉的期待,哪還有那端起來高高在上的架子。事關國家大事。就算因為知道了大周的陰謀卻暫時無能為力而頭疼不已。但至少,至少先將瘟疫之事解決了也好。

方笑語并未讓他失望,道:“臣女夢到了京中哀嚎遍野。人死無數,京城因為這場瘟疫而人口驟減。”

皇帝臉色頓時一變,急道:“可有解救之法?”

方笑語點點頭道:“臣女的夢中,出現了一個大夫。他出身民間,年紀也輕。卻已有著高超的醫術。因為常年進山采藥,他對于各種藥材的用處一清二楚。他費勁心力,日日夜夜苦苦研制解藥,最終終于讓他功成。解救了京城的無數百姓。”

“哦?那大夫是何人?可是你帶來的這個?”皇帝一想就明白了。若非是如此,方笑語又何須從宮外帶個大夫進宮,尋常大夫哪有太醫院里太醫們的手段。

“確實是臣女帶進宮來的此人。他此時雖還未徹底研制出能夠解救這場瘟疫的解藥。卻也已經完成大半,只差幾味藥材還需驗證。臣女將他帶進宮來,是希望能夠爭取時間,讓太醫院的太醫們與他一同探討推敲,盡量快的將解藥制出,免得如臣女夢中一般,要死人無數后解藥才堪堪問世。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此事事關百姓性命安危,臣女相信太醫們都是心胸廣闊之人,當不會因他是民間醫者而有所輕視怠慢。”方笑語回道。

“既他有此能力,朕自當重用。你已然帶了他來,便傳進來讓朕見見吧。正好朕也好生瞧瞧,是哪里來的后生俊杰,能解朕與大承之危難。”皇帝心里未必全信,卻也算是病急亂投醫了。太醫院研究了幾日,也未曾拿出一個方案與說法,不如說根本就是毫無所獲。這病來的詭異,傳染的途徑也是奇奇怪怪,說不得還需要些民間偏方方才能治。

“其實皇上也認得這人。”方笑語笑著說道。

“哦?朕也認得?”皇帝想了半天也沒想出來他怎么會認識一個民間大夫。

方笑語一笑,道:“皇上可還記得在寶相山上,臣女曾在斷崖之上救過一個人?”

聽方笑語這么一說,皇帝立刻便想起了那日,他親眼目睹著商可人將梅春水推下斷崖,誰知方笑語去救她上來時,卻多救上來一人,是個男子,隱約記得家里似乎是開醫館的,叫什么名字便記不得了。

“原來是他。”皇帝有些記不清他的臉,卻清楚的記得有這么個人。

“草民沈善若,叩見皇上。”正在皇帝努力回憶沈善若的長相時,那蘇萬福領著沈善若已經來了皇上面前。

“平身吧。”皇帝饒有興致的瞧著沈善若,問道:“朕聽笑語說,你已將那治療瘟疫的藥方研制出了大半?”

“回皇上,草民確實已研制出大半。只是有幾位要還需斟酌。若是藥下的猛了,恐能傷人,若是弱了,又怕無用。此事還需試驗幾番,草民定會盡快將之完成,以減少百姓傷亡。”沈善若連忙回話,回話間好奇的抬了一下頭,看了皇帝一眼,立刻大驚,這不就是那日他在寶相山看到的和方笑語還有梅春水在一起的男人嗎?那竟是皇帝陛下?

“如此甚好。”皇帝欣慰的點點頭道:“笑語的意思是要你與朕太醫院的太醫共同商討藥方,你意下如何?這藥方你已研制大半,如今卻要與人分享,被他人分了功勞,你心有不愿也是該的。只是……”皇帝頓了頓,沒有再說。

沈善若心里頭就跟明鏡似的。別說他還真不怎么在乎這個,就是在乎,他也不能說出去不是?否則皇帝能對他有好印象才怪。到時候皇上若是認為他只顧私利而罔顧大局,那方姑娘的薦介之美意便泡了湯了。

于是他淡然道:“皇上折煞草民了。草民是大夫,治病救人乃是本分。研制瘟疫解藥也是為了救人,而非是為了利益。即便為私來說,那瘟疫橫行,也會危及草民家人安危,若想在京城活的安逸,無論為公為私,草民都絕不吝嗇將藥方與太醫們分享。不如說,能與太醫們一同研制解藥,也是草民的榮耀。”

很好,做得漂亮!

方笑語面帶著笑意,心中卻對沈善若豎了個大拇指。

以一介平民之身初次見皇帝能有這份穩重,這可不是件容易的事。沈善若倒是沒有讓她失望。

“很好,你很好。”皇帝哈哈大笑,這幾日里焦頭爛額的暴躁似乎在這一笑之中被揮散了不少。

沈善若默默站立著,不敢搭話。

“皇上,沈大夫的雖年紀輕輕,醫術卻高明。皇上這幾日看起來精神不濟,恐是過度操勞所致,不如讓沈大夫給皇上把把脈,開副養身的方子補補?”方笑語笑著說道。

“嗯,也好,你就來幫朕瞧瞧,朕這幾日有些疲乏,又時常頭痛,總覺得懈懶的很。”皇帝順水推舟的同意了方笑語的提議。

他并不怕沈善若會加害他。他的暗衛一直都在房中,暗中保護著他,若是沈善若有一絲一毫的不軌之心,定然會血濺當場。

方笑語早就察覺到了暗衛所在的位置,但卻裝作什么都不知道,依舊一副氣定神閑的模樣。

“如何?皇上身子可有礙?”方笑語問道。

沈善若將手放在皇帝的手腕處細細的感應著,只是那時而皺起的眉頭卻似乎看起來并不是很樂觀。

皇帝都被沈善若這表情弄得有些緊張了,而方笑語心中卻更是有著不太好的預感。

聯想起皇帝前世的狀況,莫非現在就已經有了征兆不成?

此時沈善若將手收回,只是緊皺的眉頭并無舒展。他欲言又止,幾次想要開口又咽了回去,神情極度不自然。

“怎么,莫非朕的身子有什么問題?”皇帝也皺起了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