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想這葉蟬看起來人模人樣,膽子倒是不小,竟敢輕薄墨痕。待下次見了,順手解決了吧。留著此人,將來墨痕若是嫁人,終是有些后患。”方笑語說的很認真,似乎是一副真要讓葉蟬人間蒸發的跡象,聽的墨痕是心驚膽戰。
雖說一開始她就想一劍刺死這個yin賊就算了,可是那也不過是一時義憤,且那葉蟬也確實不是有意,似乎罪不至死。
自家小姐的功夫與手段她還是了解的,若真是要與葉蟬為難,一巴掌就足以將葉蟬拍死了。
墨痕這樣想著,嘴里也就這樣說出來了,完全沒有察覺到方笑語眼底隱藏著的笑意和身后捂著嘴蹲在地上連眼淚都笑出來了的絲竹,也沒有察覺她心里的某一處地方已經悄然發生著改變,開始自動為葉蟬尋找借口了。
這就是相互有了好感的開端,否則哪個女子會為一個輕薄過她的人求情的?
方笑語倒也有心撮合。像是墨痕絲竹解語這樣的丫鬟,年紀終歸會越來越大,總不能留在身邊一輩子,遲早要打發出去嫁人的。
若是再新找幾個替上,不說要重新訓練著,畢竟也用的不順手。
若她們真有了心上人自不必說,就算要嫁的遠些,她也不會強留著,嫁妝自也會為其備著。可若是她們的心上人就在府中,就在身邊不遠,倒也省了再找人替下她們的麻煩。
墨痕與絲竹原就是她以暗衛的訓練手法訓練出來的,只是因為她急著用,故而出師快了些,雖不如真的暗衛行事雷厲果斷,卻也非是那些尋常武婢可比。
她們這種人。主子肯放人出嫁那是運氣和體面,若是不放,她們也說不出什么話來,畢竟有幾人聽過暗衛到了年紀主子還得放出去嫁人的道理?
方笑語手里頭有料,訓練暗衛不如他人那般艱難,倒也不想平白耽誤了幾個如花似玉的姑娘的后半生,故而對于她們的婚嫁問題倒是也仔細考慮過。
她自己是決定要嫁到安王府去了。不僅僅是因為她對葉西辭是有那么幾分好感的。也是因為她對于安王府里的某個人有著些強烈的興趣。想要親自去查探一二。
既是如此,墨痕若與葉蟬成其好事,就等同于是與未嫁前沒什么不同。一樣能跟自個兒身邊伺候著,不必再尋替代之人。
至于絲竹解語香茶幾個,若有了中意的,自會與她分說。她盡量促成就是。她方笑語的丫鬟,還沒必要在感情上委屈了自己。
“既然你說他罪不至死。那便看在你為他求情的份上饒他一命。只是,你是我的丫鬟,總不能受了委屈,死罪可免。但活罪難逃,他哪只手輕薄了你,我就砍了他哪只手。也好讓他漲漲記性,切勿再犯大錯。”方笑語覺得自己都快憋出內傷來了。皆因為墨痕那一臉急的就跟熱鍋上的螞蟻一般的姿態。
這孩子平日里挺聰慧的。她有什么吩咐她皆會一一完成,鮮少有出錯的時候。怎么的論及感情的時候,人就開始變得遲鈍了呢?
先不說她眼底的笑意并未刻意去隱藏,即使墨痕不敢抬頭看她,沒有看出自己的揶揄之意,那后頭絲竹都快笑趴到地上了,她總該看得到吧?
若是此事換了他人,以墨痕的腦子,怕是很快就會想到自己這是故意在開玩笑想迫她承認,反倒輪到她自己的,這時候就成了個睜眼瞎子,竟是連如此明顯之事都不曾發覺。
墨痕此時心里亂的很。
就如她之前所言,她才不稀罕那葉蟬負什么責任。何況也不過是被摸了一下,大不了就當是被狗咬了一口。
一開始也確實是不在意的,只是不知為何,這些日子里總是會想起當日當時的情景。從一開始只是偶爾想起,慢慢的,想起的頻率越來越高,對于葉蟬的感官似乎也在隨著這些記憶越來越不同了。
前幾日,她竟是忽然就想著,若是她真的嫁給了葉蟬該要如何?還能否在小姐身邊伺候?小姐會不會允許她和葉蟬修成正果?那安王世子是不是真的能討了小姐歡心成為姑爺?
待她反應過來后,發現自己竟是很認真的在規劃與葉蟬的未來了,這讓她十分懊惱。
感覺就像是在與葉蟬的爭斗中落了下風一樣。心情分外不爽利。
這幾日堵著氣的不想再去記起那個一笑起來就欠抽模樣的混賬東西,可越是提醒自己不要想,那張臉就越會毫無預兆的突然蹦出腦海,這讓她有些無奈。
如今,絲竹是哪壺不開提哪壺,她好不容易讓自己放了空曬曬太陽,卻忽然又聽到那個人的名字不說,竟還被小姐聽了去。
一聽小姐說要懲罰葉蟬,先是要命,后是砍手。她稍稍想象了下那個畫面,竟是一陣揪心。
若是手沒了,豈不等同于要了他的命一樣嗎?
墨痕頓時就苦著張臉,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方笑語自然都看在眼里,可她偏不松口,說著便要回屋去,將此事揭過。
墨痕急的雙手握拳又松開,來來回回好幾次,眼見著方笑語就要回屋關上門了,她心知再不能等了,于是連忙追上前去,神色緊張道:“小……小姐,其實,葉蟬他……也非是有意為之……砍手就不必了吧……”
“那如何能成?我方笑語的丫鬟怎能容人隨意輕薄?不要了他性命已是開恩,要他一條胳膊也委屈不了他。”方笑語眼一瞇,渾身殺氣溢出。
墨痕這一見那還得了?殺氣啊,小姐這是動了殺心不成?于是連忙道:“小姐,那葉蟬并非有意輕薄,也愿負責……”
墨痕簡直要說不下去了。怎么越說越像是自己巴巴的往葉蟬懷里撞一般呢?
“哦?他說他愿負責?”方笑語假意思索一陣,隨即又恢復冷硬道:“他愿負責又有何用?咱們墨痕許還看不上他呢。既如此,還是砍了手。也得將他毒啞了,以防他出去亂說話。”
方笑語真是將個狠辣護短的小姐演的是入木三分,至少在墨痕的眼里是如此。一聽自家小姐一點要松口的意思都沒有,心急如焚的某人頓時脫口而出道:“小姐,我……我愿嫁的……手就別……別砍了……”說著,那臉蛋兒更是紅潤了幾分。
后頭的絲竹是真的憋不住了,放開了聲笑。笑的是前仰后合。
墨痕被絲竹這突如其來頗有些魔性的笑聲給驚了一跳。隨即一臉惱怒。若非是絲竹這死丫頭亂說話,她又何至于如此?
絲竹自也注意到了墨痕那幽怨的神情,拍著墨痕的肩膀笑道:“我的好墨痕。平日里誰都說你比我要聰明,如今看來,你這腦袋也有不靈光的時候。看你這模樣,嚇的臉都白了。小姐那明顯就是逗你樂子呢,你倒是當了真。”
墨痕一臉呆呆的看了絲竹半晌。而后又萌萌的轉過頭去又看了方笑語半晌,因為絲竹的話,腦子里的智商開始回歸了,這人一清醒。那臉立刻就紅的像是剛熟了的紅辣椒一般,就差腦袋上頭冒出點熱氣了。
這是羞的。
特別是看到自家小姐那一臉陰謀得逞的笑容,又意識到方才自己說了什么話。她立刻就想找個地縫先鉆下去躲上幾個時辰再說。
這實在是太丟人了!
問題是,她竟然真的就下意識的說出了她愿嫁這樣的話。她這是認真的嗎?她自己都陷入了一種不可思議之中。
方笑語見墨痕此刻手腳都不知道往哪里放的窘態,心知再逗下去,這孩子怕是要將自己蜷成一團假冒蝸牛了,于是也不再繼續了,道:“正好我這里有幅畫,你拿著送給葉蟬,叫他主子瞧瞧這畫中人與可有幾分相似?”
“小姐何不自己送去?世子爺或許巴不得見著小姐呢。”墨痕聽方笑語說要她去見葉蟬,以為方笑語還在逗她,臉上剛退下去的一點紅潤又一次爬了上來。
方笑語對墨痕這難得的小女兒姿態覺著十分有趣,但還是道:“那位二皇子殿下昨兒個挨了打,許是要將這打他之人算在你小姐我的頭上了。此刻怕府外有人盯著,那葉西辭又是暗中回的京,可不能被人看著了。你稍稍易了容,從密門出去,將畫交給葉蟬,那葉蟬自會想法子將畫交給葉西辭。其余的你不必管,東西送到了就回吧。”說完,方笑語一頓,又道:“嗯,去與葉蟬交流下感情也未嘗不可,不必回來的太早。”
墨痕見自家小姐逗她上癮了,羞的是直跺腳。但她也不是不顧大局之人,知道小姐畫這幅畫送給安王世子定是因為正事,故而也不耽擱,拿著畫一溜煙兒就沒了人影,看起來反倒像是逃走了。
方笑語這才收起了笑。她方才在屋中就是為了畫一幅的畫像。
她只是在很小的時候才見過幾面。還是遠遠的見著的。當時她沒有多在意,再加之年紀又小,腦子里的記憶已經開始模糊了。
她只能憑記憶去描繪那個人的臉。因為這幅畫對她來說有大用。
按說葉西辭才是對最為熟悉的人。而葉西辭本人也非是不精通書畫。只是,葉西辭的畫稍顯豪邁,又有著明顯的個人特色,若是有心人稍微一查,便很容易查到他的身上。
而她卻不同。自小到大她很少在人前作畫,且因為輪回的人生千姿百態,所學的繪畫手法皆是不同。她大可拿出一種方法作下此畫,今后再不用此等作畫手法便是,不易被人查到。只要葉西辭確定了畫中人的長相與有幾分相似,她再用做舊的手法將畫處理一番,一切便都水到渠成了。
“絲竹你與我進屋。”方笑語回了屋,重新在案臺上鋪了一張紙,卻遲遲不下筆,道:“宮里可有消息傳來?治療瘟疫的藥物依舊沒有進展?”
絲竹主動上前替方笑語磨墨,回道:“沒有。聽聞沈大夫與太醫們日夜探討,只是卻不怎么有進展。”
方笑語嘆了口氣。神色有些陰沉。她已經在言語中將前世沈善若研制的解藥中那幾味重要的藥材都提醒過了,可是沈善若竟還未將藥研制出來,莫非歷史真的是那般不容易改變,以至于她這種討巧的做法會受到無形的阻礙?
可是方皓之和葉西辭死亡的命運卻被她輕易的給扭轉了回來。梅春水會被葉書成的花言巧語打動,癡心嫁與其為側妃一事也偏離了軌道,為何沈善若此事卻有如此多的波折?
因為涉及到眾多人命嗎?
可是之前那場百年難遇的大雪似乎也沒有生出過多的枝節來。
方笑語有些頭疼。外頭瘟疫已經過了最初的潛伏期,開始大規模的爆發了。這兩日已經死了不少的人。再拖下去。死的人只會更多。
可是她又不能自己將治療瘟疫的藥物拿出來救治百姓,因為她沒有理由能解釋這藥物的由來。
她自認不是神仙。對于天下疾苦,能幫則幫。卻不代表她會因為這些人將自己處在不尷不尬的位置遭人質疑。
所有傷害自己傷害身邊人的事,她不干!
“希望沈善若能快一些吧。”方笑語自言自語。只要沈善若能早一日研制出治愈瘟疫的藥物,就能少死一些人。兩國之間的戰爭,無論是用陰謀還是陽謀。受苦的只是那些百姓而已。
“你去查查葉書成與葉西乾之間可有往來?”說著,方笑語停了停筆。道:“還有葉詩蘭。”
“小姐懷疑七公主眼線同時被清一事,是因為二皇子與那葉二少爺之間有所聯系?”絲竹好奇問道。
她之前倒并未想過此事。因為安王世子的關系,二皇子府與安王府之間簡直勢成水火。但是她卻忘記了,安王世子與這位葉二公子之間也是勢成水火的。
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
或許這兩人因為如此而私下聯手了也不一定呢?
“也不過想一出是一出罷了。查查總是好的。”方笑語筆下一只小雞啄米圖便躍然紙上。看的絲竹想笑又不敢笑,不知道自家小姐放著鳳凰孔雀這等仙鳥不畫,偏去畫一只雞做什么。
“是。小姐,奴婢記住了。”絲竹連忙別過臉。怕笑的太明顯會被自家小姐罵。
正待方笑語準備給這小雞腦袋上畫個光圈冒充仙雞的時候,解語突然來報,說是七公主氣喘吁吁的跑著來了。
方笑語無奈的放下筆,對于葉心柔的到來見怪不怪了。也無需待到待客廳中接見,葉心柔會自然而然的到她的閨房來找她的。
果不其然,還未等她的光圈畫完整,葉心柔一臉急迫的推門而入,不等方笑語說話,就跑上前抓住方笑語的手,急道:“笑語,不好了。太子哥哥得了瘟疫!”
方笑語手一頓,臉上的神色有些莫測,但卻并不意外。
終于來了。太子若是再不得瘟疫,恐怕她就要懷疑那樹屋老者是不是看出了她的身份故意拿話來哄她了。
只是她確實不著急。因為她有著能治愈瘟疫的藥方在手。對外她無法解釋藥方的由來,可若只是偷偷的保證太子不出事,她還是做得到的。
只是,因為太子得了瘟疫一事,她反倒是有不少疑問要去一一尋找答案了。
可是她并不糾結,相反還有些高興。這也有賴于太子被軟禁,能將瘟疫神不知鬼不覺的送到東宮去,對方一定會露出些蛛絲馬跡。
她也不會傻到明知道對方是沖著太子去的卻一點準備也不做。想在她眼皮子底下作亂,就得有被揪出來滅了的覺悟。
但是她又思考開了。能不能利用這個人做些文章呢?
如此輕易的被揪出來處理掉似乎有些可惜了。
誰又規定了只許大周人下棋,卻不準大承反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