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王妃

第一百六十二章 意想不到的關聯

“來人,送方小姐回去。”周相一時之間鬧不明白方笑語如此篤定一旦害了葉西辭他定會后悔的的理由,他只覺著這方笑語渾身上下充滿了邪乎氣。明明不過十五六的年紀,許多這個年紀的女子稚氣還未全脫,可他面前站著的這個卻渾身都充斥著一種老妖精的氛圍。

人小成精?

周相一時間也不知該如何形容。于是叫了人來,想打發了方笑語回去。之后的事,他需從長計議,找一個穩妥的法子先給自己外孫出了這口氣再說。

“周相若是無事,不放再查查當年之事,或許會有其他收獲也說不定。”方笑語臨走前還不忘給周相留下一些線索和疑問,這使得周相對于方笑語口中的所謂收獲多了些興趣。

這究竟是虛張聲勢呢?還是她想傳達些什么?是能夠讓他不敢對葉西辭輕舉妄動的策略?亦或只是說著開心故意逗他玩呢?

方笑語沒有再繼續多嘴。這件事出自她的口中并不是明智的選擇。

一則她沒有證據,再則她與葉西辭的關系本不平常。若是貿然開口,而周相又因為女兒之事沉不住氣而直接去與周貴妃對峙,只會打草驚蛇罷了。

她在等。等長公主的答復。

跟著引領人沿著另一端返回,這人似乎是想要讓她從側門出去。只是路徑正廳時,那廊間盡頭的一塊牌匾卻引起了方笑語的注意。

“這望花樓果然華貴優雅,便是其中的姑娘也是長得水靈。”方笑語看似自言自語,實則是說給前頭給她帶路之人聽的。

“多謝方笑語夸贊。”前頭引路的是一個女子,只是做了男子的打扮,干凈利落。也秉承了一貫的面癱與惜字如金。

“周相引我來此處,當真不是為了整我吧?”方笑語笑問。

前頭那人歪了歪頭,卻并未回答,實則就是承認了周相一開始帶著她從正門進入就是沒安好心。

只是這種事想想就得了,沒必要說出去。特別是她這個做手下的。

“這輩子還從未進過青樓,特別還是以女兒裝扮。既難得來一回,倒也不急著走了。干脆我也來嘗嘗這找姑娘作陪的美妙滋味。”說著方笑語便停下了步子。

“方小姐。你這是……”領路人不明白方笑語這是要唱哪出。好好一個女子,哪有對狂青樓感興趣的?

方笑語卻不以為然道:“你們這望花樓是打開大門做生意的,四方來客都得接。怎的還要挑客人的?外頭瘟疫鬧得兇,來的客人本就比往日的少,如今有客到了,豈不是該高興才是?”

說著。方笑語大方的從懷里掏出一疊銀票道:“放心,銀子不會少你們的。就里頭那間吧,今日本姑娘就在你們樓里縱情享受一番,順便叫幾個姑娘來陪我喝上幾杯,對了。還有彈曲兒的,也不能少。順便遣個人去將軍府里支會一聲,就說今晚我不回了。就住這兒了。”

領路人一副不知該怎么反應的表情。她從來就沒見過像是方笑語這種思維如此跳躍的人。

她一個女子,被人半路截來暫且不說。能回去了還不得巴不得遠離這等地方,她怎么會有心思去piao姑娘?

何況她自己就是一個不折不扣的女子,就算不是個什么檢點人,那也該去小倌館里去找男人作伴去?還要在青樓住一夜是什么情況?

領路的姑娘徹底凌亂了。這位方大小姐總是不按常理出牌這可怎么是好?

“怎么?莫非里頭那間屋子已經有了人?那換上一間也無妨啊。哪間屋子無所謂,要緊的事陪我喝酒的姑娘要長得美。”方笑語一副對美人極端渴望的模樣,讓她面前這姑娘先風中凌亂了。

“方小姐稍待,我這便去準備。”領路人只想趕快離方笑語越遠越好。她倒沒覺著方笑語會喜歡女人,她現在就覺著方笑語這是在故意以這種法子來訴說對周相的不滿。

先著了樓里的姑娘將方笑語領到她指的那間屋子里,領路者立刻反回了周相所在之處,將方才方笑語的舉動一五一十分毫不落的都說與了周相聽。

而在方笑語走后,周相正獨自坐著疏離方笑語話中可能隱藏的玄機,卻忽聽屬下來報,方笑語不僅不急著趕回將軍府,竟然要在這青樓里留宿一夜?

“她當真說過她今夜不回了?”周相懷疑自己聽錯了。

“回主子,她確實是如此說的。且不僅是要住上一夜,她還要求了陪酒的姑娘和唱曲兒的藝人,說她不差銀子。”

周相一時間被方笑語給弄糊涂了。這個女子做事往往不按常理出牌,想一出是一出。

堂堂鎮遠將軍府的嫡出大小姐,竟然公然在青樓里留宿一夜?這說出去豈非對名聲有礙?她就不怕被人戳脊梁骨兒?

“她既執意如此,那便按她說的做。她要什么就給她什么。無論是水靈的姑娘,還是唱曲兒彈琴的藝人,都隨她。老夫倒要看看,她這葫蘆里賣的究竟是什么藥!”周相想不明白方笑語的奇特思維,干脆也不費力再去猜想。無論她在青樓留宿的目的是什么,早晚總會路出端倪的。

如此,方笑語便成功的住在了青樓里,還左擁右抱的全都是顏值頗高的美人,好不快活。

若是葉西辭知道他贊助的銀子被方笑語拿來逛青樓找姑娘了,也不知該是個什么想法。恐怕會郁悶的吐出來。

或者擔心他喜歡的女人是不是有什么特別的取向。

方笑語自是沒有什么特別的取向的,讓她突然決定留宿在這望花樓一夜的原因就是此時她站在的這間屋子外掛著的一塊牌匾。

就與上次她赴葉書成的鴻門宴所去的聚酒莊里哪間名為碧海青天的屋子一樣,現在眼前這塊牌匾之上寫著的應當也是這間屋子的名字。

方笑語的眼睛微不可查的瞇了一瞇,反復的看了那塊牌匾一眼,心中想的卻是。這當真只是一個巧合而已嗎?

因為這塊牌面上寫著的四個大字與五皇子在宮中塞給她的那張紙上寫著的四個大字如出一轍:

隨遇而安

簡簡單單四個字,看不出任何多余的含義。若從字面上解讀,也絲毫看不出特地將這四個字拿出來給她看的意義所在。

只是前腳五皇子給了她一張上書‘隨遇而安’四字的紙條,后腳她就發現了一塊掛著‘隨遇而安’四字牌匾的房間,或許這真的只是個巧合,可是方笑語卻總有些在意。

推開房門,是一件極為普通的屋子。屋里的擺設算不上太過華貴。卻也價值不菲。只是青樓里這樣的房間隨處都是。除了起了一個個聽起來好聽的名字之外,卻也沒有什么特別的意義所在。方笑語不得不懷疑自己,是不是自己想的太多了。錯把巧合當做了必然?

不能讓人看出她對此間屋子的在意,方笑語不動聲色的打量起了屋內的陳設,還時不時的開口夸兩句布置屋子的人品味還不錯,在講些前世那些見過的有趣的事情作為調劑。直逗的前來陪客的姑娘們笑的花枝亂顫,直夸方笑語講故事特別有一套。

這酒喝到很晚。方笑語看似與這些姑娘們打成了一片,不知道的還儼然以為是一副好姐妹的模樣。

姑娘們都挺喜歡方笑語的沒有架子,臉上也絲毫看不到嘲笑與鄙夷,不會因為她們流落風塵就當她們是不干不凈的女子。而方笑語也從這些姑娘口中問出了不少有趣的事情。

當然都不涉及到望花樓給周相收集情報的關鍵所在。只是那些家長里短雞毛蒜皮的牢騷與發泄之中,她也是收獲頗豐。

天色漸漸有些發暗,外頭看樣子是要下一場大雨。

正值瘟疫肆虐的當口。人本就不多,若是再來一場大雨傾盆。恐怕來找姑娘的客人就更少了。

方笑語假裝酒喝得有些多犯了困,打發了這些姑娘各自回去了。姑娘們也知道,方笑語總不會真的有些特殊的愛好,需要女子陪她睡覺,倒也都乖巧的出去了。留下了方笑語一個人坐在床上,開始整理起方才所聽到的那些有趣的事情。

她先是將袖子里那張已經被她揉皺的紙條拿出來反復觀看,上面那‘隨遇而安’四個大字有些歪七扭八,伴隨著紙張的褶皺,顯得更加的難看。

她不由想起了放在蜜娘所說過的一些有趣的事情。

其中就有一條是關于五皇子的。

蜜娘是這望花樓的頭牌之一,人長得乖巧水靈,嘴也甜,所以很得那些達官貴人的喜愛。

她尤善彈奏琵琶,橫彈豎彈皆都精通,且特別擅長那些大氣的曲子,與她的長相、名字還有聲音都有著極大的差距。

方笑語理解,這大概就是傳說中的反差萌。

蜜娘只賣藝不賣身,所以需得用琵琶來討點了她的客人歡心。好在她嘴甜,人又長得清雅脫俗,乖巧可愛,倒是能讓人生出一絲只可遠觀而不可褻玩的感覺來,這讓她在望花樓的地位一直都穩穩當當的。

五皇子便是蜜娘的常客。

這位五皇子殿下,平日里要做出一副無欲無求縱情山水間的模樣,在京中是出了名的輕佻公子。

青樓他沒少逛,可他卻從不在青樓過夜。他每每駕臨青樓,都只點那些賣藝不賣身的女子,有時候聽曲兒聽琴吟詩作畫就是一日,卻從不與這些青樓女子發生任何肌膚之親,所以雖然五皇子總是流連煙花之地,卻并未怎么傳出什么不好的名聲。

這個時代男人逛青樓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只要不是紙醉金迷忘了自我,知道自己在做些什么,也沒幾人會去管你今天又叫了哪個姑娘,明天又睡了哪個婆娘。

皇帝都知道這個老五一天到晚沒個正事,就知道尋琴作樂,但卻也不怎么管他,實是因為他確實也沒怎么敗壞皇家名聲,反倒被人稱作有幾分神仙姿態。

而這間‘隨遇而安’的屋子,便是五皇子每次最愛來的地方。

他喜歡窩在對面的椅子上,手執紙扇,一開一合盡顯瀟灑風姿,一副聽到醉了的姿態去欣賞蜜娘的琵琶,所以蜜娘對五皇子的印象特別深刻。何況對方還是皇子的身份。

特別讓方笑語在意的是,五皇子初來這望花樓,是由葉書成領著他來的。初次來此之后,隔了很長的時間都再未見其來過,后來被他人也拉著來過幾次,突然某次之后,就常見他來此處聽曲了,且每次他都是親自指定了這間屋子,說是這里靠近盡頭,安靜。

而方笑語還從一個叫做霜華的姑娘那里聽到了這間屋子名字的來歷。

是說這屋子原來的名字叫做富貴榮華。聽起來寓意好,只是卻也忒俗氣了些。

話說某日來了個京城里有名的紈绔,喝醉了之后為了爭奪花魁的一夜而與人大打出手,險些傷了臉。

后來他確實是贏了,成功的拍下了與花魁共度一夜的資格,用的就是這間屋子。只是,那紈绔喝大了,還未等與花魁發生些什么,他自己就已經睡的鼾聲震天了。

第二日起身后覺得沒與花魁發生些什么虧了,又開始大吵大鬧,將屋子里的東西摔了個米分碎。

說起來,這間屋子還從未有人在里頭做過那樣的事,每一次總會出些這樣那樣的小問題。

后來又來了一位長相清秀的小公主,面白如玉,容顏比之女子也輸分毫,且文采出眾。便提出這屋子以‘富貴榮華’命名未免太顯俗氣,便又重新為其命名為‘隨遇而安’,寓意為‘簡簡單單,隨遇而安’之意。而媽媽看這位客人出手大方豪放,動輒一擲千金,自不會在這等事上計較,干脆便隨了意,特意著人將那位公子親筆所寫做了牌匾掛于門上。自此后,那些只愛聽個小曲兒,喜歡吟個詩詞作個賦的風雅公子來此,多會選擇此間屋子,故而這間屋子再未有過他用。

方笑語對那個題字的公子頗有些興趣。

他面如白玉,唇紅齒白,比之女子也不遜色。這是從樓里的姑娘們嘴里聽來的。

而他提出要給這屋子改個名字是單獨在這屋里住上了一夜之后。

而那名字的寓意,竟是簡簡單單,隨遇而安。

簡簡單單,隨遇而安。

簡安。

那個小公子,與簡安可有淵源呢?

一間屋子,與五皇子和同時有了關聯的可能性,當真只是一個巧合這般簡單?

方笑語瞄了瞄四周,開始在屋里尋找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