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守珍回門的前一日,季金花季銀花兩家人趕了過來,兩家人的衣著都非常的樸素干凈,而他們的神色坦然自若相對。季老太太把兩家人安排進老園居住,晚上團聚的宴會上,季守業布氏特意在眾人面前,留兩家人在熟州城多住一些日子。
季金花季銀花兩家當家男人面上神情都有些遲疑起來,季守來直接發話:“平時,路途遠,你們又沒有空閑來。你們兩家有喜事,我們只能派人前去祝賀。這些年下來,母親也想你們兩家人,孩子們彼此都不太認識,再過幾年,孩子們大了后,只怕在外面遇見,都不知是自家人。”
季守業這般的殷勤態度,還是把兩家人勸得答應會多住幾天回家。季安寧只覺得兩位姑姑給她帶來新的沖擊,她們送給她的禮物并沒有多么高級,但卻是她們親手織的細布。布料摸起來非常細膩,季安寧很是喜歡。
季安寧起了心思跟田氏磨著下次有機會要去兩個姑姑家轉一轉,田氏瞧著她的神情,笑著伸手摸了摸她的頭,說:“只要你父親和你大伯父大伯母應承你,娘親是由著你的。”季安寧立時熄了那種想法,季家的長輩跟別人家沒有區別,在外出的事情,他們一向不會管束男子,卻會約束女子們的外出。
田氏側頭瞧見女兒嘟著嘴,她笑起來說:“你閑著就去找姐姐和侄女們老園里陪你兩個姑姑說話去,你的表姐們都嫁了,想來她們看見你們,也會覺得親近。”季安寧輕輕搖頭,她們前一次去老園。正好碰上季老太太和兩個女兒眼圈紅著流淚,她們只能悄悄的走掉。
季安寧伸手抱著田氏的胳膊,說:“娘親,你和父親日后別把我嫁得太遠,就嫁在附近的街道人家里面去。我看祖母想兩個姑姑想得都要傷心,才能與女兒們說說話。我嫁在近處,你幾時想我。我就幾時回家。”
田氏好笑的瞧著她。搖頭感嘆說:“寧兒,這樣的話,可不能在外面說。你年紀大了起來。可不能輕易跟人說婚嫁大事情。娘親是想把你嫁在近處,可是姻緣從來是命中注定,那能完全由得母親的心意。”
季安月季安珍的親事,讓田氏這個旁觀者瞧得都心驚膽戰不已。這已經定下的親事,都能悔掉再改過。她原本起心想為季安寧早早定下一門親事。現在覺得還不如先暗自相看,等到季安寧年紀到了,再來論及親事。
季守業派人送信到十層樓,通知他兩個女兒到來的消息。季老太爺還是在季守珍回門這一日姍姍來遲。一對新人這時候已經拜見過長輩,新郎又見過家里的人之后,季守業正好開口吩咐季樹正兄弟要好好的招待新姑爺。季老太爺就在這時候從外面邁進門來。
季老太爺在主位坐下來,一對新人拜見他。季老太爺這時四處打量之后。他的臉色有些不好看,沖著季守業說:“為何不請你的妹妹出來?讓一對晚輩給她行禮。”季金花季銀花姐妹兩人明明就坐在右側的位置上,兩人都抬頭瞧向季老太爺,兩人眼里先前見到他,那閃過的火花,在聽季老太爺的話后,很快的熄滅掉。
季守業示意季樹正陪著新姑爺出了大廳門后,他笑著指了指兩位妹妹說:“父親,你來得匆忙,你沒有瞧見金花銀花都坐在廳里面。”季金花季銀花兩家人此時上前給季老太爺見禮,季老太爺神情淡淡的開口說:“你們沒有把孫子們全帶來認一認人?”
布氏對著房里晚輩使了使眼色,邵氏笑著說:“珍兒今天回門,我們大家送她去陪她母親說說話,這里就留給長輩們說話。”廳里的人,一個個很識趣的起身離開。出了廳門后,季潔悅挨近季安寧悄悄說:“老祖老了,他不記得寶花姑奶奶非常好笑,就是今天這樣的日子,她還執意要上學的事情?”
季安寧對季老太爺季寶花這對父女實在是無語相對,她恨不得季寶花一直在葉家的家學讀下去,季家這樣也能清平一些日子。季安玉季潔清在前面聽見季潔悅的話,兩人相視一笑,反正兩個年紀小的人,也只會互相嘀咕這樣的話。
季安寧悄悄拉著季潔悅說:“悅兒,我們轉回去,就在院子門口打轉,聽聽里面說什么話。”
季金花季銀花兩家跟來的兒媳婦待她們親近,可是到底是有些不同,婦人們更加喜歡和婦人在一塊相處。
季安寧和季潔悅放慢腳步,由著前面兩個人漸漸的距離遠去后,兩人就小跑著跑去大廳外面。院子外面守著的人,瞧見她們兩人的到來,互相把頭別過去,由著她們悄悄的進去。季安寧和季潔悅用不著往里面再進去,已經能聽見季老太爺的吼叫聲音。
“你們一個個的心里那有我這個做父親的人,你們心里就念著那個老女人的生養大恩,你們怎么從來不想一想,沒有我,那來的你們。不孝子,不孝女。”季安寧和季潔悅往偏頗處行得更加近一些,她們明顯聽到里面兩位姑姑的訴說聲音。
“父親,今天是珍兒回門的日子,不管怎么樣,我們喜氣洋洋的做面子給姑爺看。”“父親,我和姐姐會在大哥家里呆一些日子,你對我們兩人有什么意見,今天不要說,明天我和姐姐一定去聽父親細細的說。”
季守業兄弟三人和布氏妯娌三人都保持著沉默,他們面對這樣的季老太爺已經不陌生。而季老太太在季老太爺進大廳門已經離開,兩位老人家這一次沒有機會對上去。季安寧覺得季老太太這一輩子做得最讓人詫異的事情,就是執意要與季老太爺析產分居,而別的方面,除去兒女的事情,她面對季老太爺一向是退讓再退讓。
“今天說與明天說,有什么區別嗎?不孝女,這幾年我生辰時,怎么從來沒有見到你們回來祝壽。你們是不是瞧著我現在年邁落魄,心里就瞧不上我?”季安寧在心里嘆息不已,季老太爺這話聽上去還有幾分思念女兒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