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氏在院子門前打著轉,她心里既擔心季安寧應付不來寧氏,又擔心季守成在這個時候回來,別就這樣與寧氏直接撞上了。
季樹正與她提過,不如讓兩位長輩彼此冷靜一些,過后,才能做出穩妥的決定。邵氏接連見過寧氏之后,她覺得寧氏只怕是不會善罷甘休。
寧氏如今如同被人逼上梁山一樣,她輕易是不會下山來。季樹正已經書信給季樹遠兄弟,要他們不管如何要回來一趟。
當年季守成一家分出去過日子,他們兄弟都是贊成的人。如今現在他們父母鬧成這般僵局,他們兄弟也應該出來給一個明確的說法。
邵氏的心里面,自然與季家別的人一樣,是傾向季守成這一邊。畢竟這些年,季守成心里是有家人。
冷風用力的吹拂著,雪花飄落到邵氏的肩頭,她都不曾感受到寒冷。她在院子門前一趟又一趟來回的走著,她身邊的人,在院子門外和院子門里來回走動著。
邵氏面上有了薄汗,她聽人通報,寧氏與季安寧對話不太好,寧氏在一個勁的嘲諷著季安寧,她的心里惱怒起來,她有時候暗恨起她的身份,在這個家里,她不能快意恩仇。
院子門外傳來奔跑的聲音,小廝跑過來與邵氏說:“大奶奶,我瞧見二老太爺已經行了過來。”邵氏趕緊吩咐他說:“你去說一說,二老太太到了的消息。”
小廝機靈的奔跑出去,邵氏在院子門里面,只覺得心里的石頭落了一半。她是為季守成攔得住寧氏幾次,卻不可能一直這樣的攔下去。
季守成遲早是要與她面對面說清楚,他對家事也應該有一個安排。邵氏相信季守成不會是季老太爺那樣的人,只管行事不管收尾。
邵氏瞧著季守成大步走了進來的神色,她的心里安穩下來。她向著小廝默然示意過后,他悄悄的跟在后面,她跟上季守成的腳步。
“大叔,大嬸子來了一會,寧兒現在招待她。”季守成在前面點了點頭,說:“一會,你和寧兒兩人避遠一些。你去傳你大嬸子身邊人,由她們在屋外服侍。”
邵氏聽從他的意見,只是她的心里還是有些擔心,說:“大叔,要不然,你還是緩一緩見大嬸的面吧?”
季守成回頭瞧著她的神色,他想一想說:“我避不見面,只怕她的心火越發的旺起來。我原本想等遠兒兄弟來后,大家在一處說話,現在瞧著她的態度,只怕現在就要聽我的說法。”
邵氏瞧著季守成眼里的冷色,她的心里說不出的滋味。她其實是盼著季守成夫妻好好的過日子,季家已經有一對夫妻在臨老分離,最后去了,都不愿意同穴。
然而寧氏做下來的事情,只怕季守成無法再讓她一下。她稍稍停下來的片刻,季守成已經大步往前走了許多步。
邵氏招來小廝低聲吩咐說:“一會,你守在院子門口,內里有不對勁的時候,你記得要沖進房間里面,爭取為二老太爺去擋一擋事情,懂嗎?”
小廝年紀小,平時反應機靈,知道要聽邵氏的話,他點了點頭,有些擔心的和邵氏說:“大奶奶,我沒有二老太爺有力氣,我能不能叫幾個哥哥與我一起守在院子門口?”
邵氏沖著她伸出五個手指,他機靈的跑走了。邵氏瞧著越走越遠的季守成,她趕緊急步跟了過去。
客廳里,寧氏已經嘲謔一輪季安寧沒有姐妹情意,一心只惦記自家男人,一心只顧著討好夫家的人。
季安寧由著她去說話,手里還為她續了溫茶水。寧氏瞧著季安寧的面上,她面上悲色更加的深沉起來。
同樣是嫁進季家的女人,她的家世背景比妯娌們好,她為人處事也許比不過長嫂布氏,可是與田氏相比,那是一個天一個地。
為什么兩個妯娌的日子都過得好,只有她把日子過成這般狼籍樣子,還要趕上來,讓晚輩來笑話她。
她冷聲問季安寧說:“季安寧,你父母如今相處得好嗎?”季安寧輕輕點頭,說:“他們現在相處得好。”
季安寧瞧著寧氏那明暗閃爍的神色,她是一句多余的話都不敢說。她現在這般的情形,是絕對不能刺激任何人。
寧氏冷笑起來,說:“你和你母親一樣的擅長容忍與裝模作樣。你母親心里明明對你父親沒有幾分情意,卻能與他生了又生。”
季安寧抬眼瞧著寧氏,她嘆息著說:“這世上有多半的女人,都是這樣的過日子。我的母親不是例外,她只是選擇對自已和對兒女最有利的生活方式。”
這樣的事情,季安寧就是有心想要勸一勸寧氏,只怕她的心里都擰不過那個勁頭。寧氏聽季安寧的話,她愣了愣之后,她拍巴掌大笑起來,說:“你果然過得沒有我女兒過得好。”
寧氏這種幸災樂禍的反應,季安寧瞧了之后,她的心里酸了酸,她是把她當成長輩看待,可是寧氏的反應,實在說明了,她從來不曾把她當成晚輩看待。
她一心當季安寧是她的女兒們的陪襯,她現在失敗了,就要女兒在婚姻生活方面優于她。
季守成在房外聽見寧氏的話,他的眼里神色更加的暗沉下來。他的心里自然明白,他的三個女兒婚姻生活,其實過得不如季安寧太多了。
他是用盡了心思為三個女兒尋好的親事,只是她們的性情多少類似寧氏。兩個大女兒經了事之后,她們都能好好的沉下心思過日子。
而小女兒則是一定要撞得頭破血流,她才會肯認輸的人。這一點上面,她比寧氏好太多。寧氏是撞得頭破血流都不會肯低頭的人。
季守成伸手推門前,他轉頭示意邵氏閃避開去。客房門給季守成推開了,寧氏笑得正是歡喜的時候,她都笑得趴在桌面上面,眼淚都笑了出來。
季安寧瞧見推門進來的季守成,她驚訝之后立時起身迎人。寧氏抬起頭來,她怔怔的打量著季守成的衣著,又瞧一瞧他的神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