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日午后,各家留下護家的人,別的人,都擠坐著馬車去河邊。一路上,孩子們的歡聲笑語就沒有停過片刻。
顧陽景是直接帶著顧雪景跟鄰居的孩子們擠坐在一輛馬車里面,顧順景伸長手想要跟兩個哥哥一塊走,終究因為他太小了,兩個哥哥只能對他另外許下別的好處。
季安寧瞧著那滿滿兩車擠在一塊的孩子們,她是強忍下想叫兩個孩子別去擠的沖動。她抱緊懷里的顧順景,跟著旁邊的婦人說著話。
大家男人們其實不在一處說話,至于誰跟誰在一處,女人們心里都沒有底,反正男人們在家里說了,住在這一處的人,就沒有在一處當差的人。
季安寧歷來是顧石諾在家里說多少,她就聽多少,從來不會對他的公事發出任何的疑問。當然在外面應對大家的問題,她是一臉不知情的神情。
她身邊的婦人,很是羨慕著顧石諾此時能在家靜休,她感嘆的跟她說:“那年,我婆婆去得早,那一年,我的公公沒有了,我送信給我男人,希望他能夠回去一趟。
結果等到我公公上山了,他才軍中回來。他回來之后,給我那繼婆婆的長子撫養銀子之后,直接把我們帶到他駐地邊上,給我們租了一處,只要外面下大雨,內里就下小雨的院子。
我那是人生地不熟,可是他帶我認了幾家人之后,他過幾天,就有事當差出遠門去。我一個女人啊,就只有硬著牙撐下來了。”
結果有人開了頭,這車里說話的人更加多起來,人人心里都有委曲,一邊說大家跟著一邊掉淚。
等到下了馬車,顧石諾遠遠瞧見季安寧紅了眼圈,他上前來,問:“你受了委屈?”季安寧不好意思的紅了臉,低聲說:“聽嫂嫂們和妹子們說那些辛苦事情,大家都跟著哭了一路。”
顧石諾再抬眼瞧一瞧那一群婦人們,果然人人紅著眼睛,他有些好笑起來,說:“跟著我們軍人做軍人媳婦,誰都有一本子的委屈帳。”
季安寧低聲說:“可是我就不覺得我的日子委屈過。”顧石諾聽見她的話,他輕聲笑了起來,說:“那是因為你心大啊。”
顧石諾很快的抱著顧順景離開了,季安寧轉身跟著婦人們到一處去閑坐著。王四嫂子把東西提了下來,見到季安寧就這樣隨意坐到一塊石頭上面,她的眉心接著連跳好幾下。
王四嫂子只當沒有瞧見季安寧的舉止,她把東西送了下來之后,又趕緊和別家的人一樣坐了馬車走了。
男人們很自在的分了工,而女人們也自覺得坐在遠處,大家笑瞧著孩子們湊在男人們的身邊幫著張羅著小事情。
這一次,女人們在家里已經準備得差不多了,男人們沒有前一次的手忙腳亂,反而顯得有安排各行其是。
季安寧很享受這樣的野炊氣氛,只是她身邊的婦人們,一個個顯得神色不安,總覺得不能讓男人們做這么多的事情。
她們無數次起心思想上前去幫忙,卻又瞧著眾男人們止步不前,只能悄悄招喚孩子們過來,去給自家男人傳話,結果得到的答復,全是別來添亂子。
只有季安寧沒有喚孩子過來去傳話,婦人們瞧著她的眼色都不同起來。有人問:“顧家妹子,你要不要去問一問你家男人,許不許我們上前去幫著做事?”
季安寧低首打量自已的手,她不曾做過多少廚房的事情。她的手這樣明顯的亮起來,婦人們盯著她的雙手,十指纖纖素手如玉。
婦人們低頭看一看自已的手,她們近年來,家里日子好過許多了,很少親自動手。可是她們的手,早因從前的家事,還是瞧得出明顯痕跡。
當中有人問:“顧家嫂子你在家里只看書,從來不做任何的事情嗎?”季安寧笑著瞧向那問話的人,說:“自然要做家事,只是親自動手做得不多。
當然會看書,可是用的時間最少,畢竟孩子們還小,我要用心照顧他們。”她用一種大家都一樣的神色瞧著婦人們,婦人們被她的神情瞧得笑了起來。
不管季安寧娘家的條件,她們和她現在一樣。這樣的認同感,讓大家自然的親近起來。季安寧笑瞧著她們,她們笑瞧著她。
男人們很快把準備工作做好之后,他們就去河邊釣魚,只留人看著火,兩堆火上都架燒著兩大鍋水。
季安寧和婦人們這時候都起身,一個個去看管著年紀小的孩子,而由著年紀大的孩子們繼續跟在男人的身邊。
季安寧把顧順景抱了過來,而由著顧雪景歡喜的跟在顧陽景的身邊。顧順景撅著嘴,跟季安寧說:“要跟哥哥,我要跟哥哥。”
季安寧苦著一張臉瞧著他,說:“哥哥們去幫你爹爹做事,娘親要拾石子,順兒幫娘親的忙,好不好?”
顧順景瞧一瞧往遠處走的兩個哥哥,他瞧一瞧季安寧嘆氣說:“好吧,我年紀小,我幫娘親拾石頭。”
季安寧歡喜的笑瞧著他,然而牽著他的手,母子兩人低頭挑選著石頭。顧順景喜歡大而美則圓滑的石頭,而季安寧原本就是借著這樁事引開他的注意力。
母子兩人挑挑揀揀挑選一大堆的石頭,而別的母子,見到他們兩人的行事,一樣湊上來挑選石頭。
顧順景歡喜自已挑選的每一塊石頭,他說:“娘親,這一塊象我們后院里面的菜葉子。”季安寧笑著點頭,那是一塊扁平圓邊的石頭。
河邊有太多這樣類似的石頭,只有它給顧順景挑選出來,他還瞧出它特別的美意。
顧順景特意把這一塊石頭放在一邊,跟季安寧說:“娘親,這一塊石頭可以帶回家去,跟家里的菜葉比一比大小。”
季安寧笑著贊嘆的神情瞧著他,說:“順兒的眼光真好,我瞧著也有些象。”顧順景這般小小的年紀,就這么有觀察力,她只覺得大約是象他父親的天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