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凌東城
46凌東城
類別:作者:杏雨黃裳書名:
蘇錦鴻一直哄得凌云和連韜高興,這會連年少持重的連韜也禁不住站起身沖出亭子揮手。燃文書庫
凌妝斂眉,在心底嘆了口氣。
蘇錦鴻氣場強大,來了之后亭內的談話內容頓時高了一個層次,他長袖善舞,面面俱到,直叫不知情的人更加羨慕嫉妒凌妝。
過了午膳時分許久,等候的人個個饑火上升,只是不好說得。
張氏正吩咐丫鬟取點心給孩子們充饑,遠在前頭路上守著的添薪和顧茗忽然往回跑著揮手大叫:“老爺來了!老爺到了!”
底下人都一起騷動了起來。
連氏激動,抬步欲跑,差點崴了腳,姐弟二人連忙一邊一個攙扶住迎上官道。
此番夫妻團聚,全家在場,饒是凌東城偌大一個漢子,也耐不住拋灑了淚水。
凌妝見父親黑瘦顯老不少,心頭酸楚,好在石頭流水兄弟領著兩名長隨侍候在側,差人們與他們混得老友一般,也并沒有按例給凌東城上銬帶枷,身上穿的雖是干活的短打扮,倒也齊整,母女們才覺稍安。
凌妝回頭示意品笛飛箏另行打賞押差。
差人們一直在凌東城身上得好處,凌東城做慣了生意,口才那也是極好的,自從知曉女兒與皇家攀上了親,早吹得天花亂墜,幾個差人只差沒明里投他做小弟了。
一時皆大歡喜,連呈顯在京城最大的酒樓訂了幾桌宴席,噓寒問暖閑話一番,連氏又陪著凌東城開了間房洗凈風塵,里外更換一新,各種儀式去了晦氣,方才起行,跨過火盆興興頭頭回家。
凌東城一路瀏覽新府邸中的景色,心頭感慨,恍如隔世。
流放之人,有生之年得以回家,那就是天恩浩蕩,他從流放伊始,至今方才半年,大起大落,恍如一夢,此番僥幸得救,實是多賴女兒,看著凌妝不免分外慈愛,自然對女婿也是萬分滿意。
晚間凌府中又置了家宴,一家團聚,其樂融融吃了頓酒飯。
蘇錦鴻面上倒也不邀功,內斂含蓄,大得諸人好感,張氏心想兒子入國子監多賴蘇老爺推薦照拂,否則沒底子的捐生定被欺負,沒口子地跟凌東城訴說他的諸般好處。
聽得動容處,凌東城飽含慈愛之情望著蘇錦鴻。
凌妝一頭冷汗,又無法分明,唯有苦笑。
待夜漸漸遲了,凌春娘一家告辭,蘇錦鴻攜凌妝也要起行,凌東城心頭一熱,招手道:“鴻兒,我只有一個兒子,今后亦當視你如子,來來來,咱們爺倆說幾句話。”
說罷拉了蘇錦鴻到偏廳去。
凌妝也猜不到父親的意思,自己遭遇的情形也不想讓娘家知道,徒增他們的煩惱,便啞巴吃黃蓮,有苦自知罷了。
過得片刻,一老一少春風滿面地出來,似皆大歡喜,凌東城對女兒道:“你們既住在王府,人家自有規矩,出來一整日,為父不好多留,趕緊回去。改日稟明太妃王爺王妃,我夫婦二人定當登門拜謝。大家居所不遠,蘇家就在隔壁,你們回來想是不難,今后須多回來陪陪你們的母親。”
蘇錦鴻站到凌妝身旁,一一躬身答應。
出嫁的女兒,娘家本不能要求常歸,蘇錦鴻答應得如此謙恭和順,把凌東城和連氏笑得合不攏嘴,交代連呈顯父子親送出門。
凌妝見他們這般高興,心思百轉。
待至回府,春萱堂下的掌事孔嬤嬤由小丫鬟打著燈候在門房,見了車馬即已滿面堆笑上來攙扶凌妝:“可把公子和奶奶等回來了,太妃娘娘橫豎不肯歇著,叫小廚房燉著湯,使奴婢來問親家柳老爺身子骨可好?什么時候合適打發人過去問安,或者過幾日請親家老爺和太太過來坐,有什么讓奶奶都去回明她,別自個兒扛著。”
凌妝眼眶一熱,早上出門的時候,她也不過抱著告個假的心思,不想孫太妃如此上心,這些事本來可以明日她去請安的時候太妃再說的,現在特特叫身邊最得用的嬤嬤在門房候著,是顯示對她的無比愛護,昭告王府上下她的地位。
蘇錦鴻再有千般不好,孫太妃卻有慈母般的愛,凌妝最受不得人家的好,從此記在心底。
凌妝到太妃床前盤桓一陣,太妃握著她的手仔細詢問了凌東城的事,拍拍她的手背道:“丫頭,莫怕,有什么事兒,外祖母吩咐你舅舅去,想必下頭的衙門必也賣些面子,那些個籍沒的物件,想方兒給你們家要回來,你就安安心心的,回去的時候,叫你爹娘也放心。”
“多謝外祖母。”凌妝誠心稱謝,蘇錦鴻在一旁聽了,幾乎要拍自家腦門,心道:“連外祖母都想到的事,我怎么不曾想……凌妝的一半陪嫁便有這許多,再加上另一半和被籍沒的家資,豈不是富可敵國?”
其實凌東城膝下只得一子一女,又極愛面子,凌妝出嫁的時候不說把泰半的家資做了陪送,也有三分之一,除去散佚的部分不算,追回來的至多也只能和當初的陪嫁相當,不過無論怎么計算也是一筆極大的財富就是了。
安頓了孫太妃睡下,這對面子夫妻各懷心思回到廣香廈。
匆匆打發了下人,凌妝劈頭就問:“我爹到底許你什么好處了?”
蘇錦鴻驚訝,旋即露出一個略帶討好的笑容:“娘子好生機警!實則也沒什么,是岳父心疼你,說要購置個不遠處的園子替你添妝,免得咱們寄人籬下。”
凌妝被他賴皮賴臉的樣子弄得連聲冷笑,只覺罵他都臟了自己,迅速轉身回房重重落了栓,心頭恨恨想:“見了點好處倒連娘子都喊上了,偏不如他的愿,明兒我就回絕爹爹去。”
蘇錦鴻在凌妝面前露出真面目,反倒落個輕松,適才本想追著她問杭州時凌家財產的情況,吃了個閉門羹,也不惱,自尋了被褥在外間躺下,沾枕即入了夢鄉。
凌妝卻是氣得夠嗆,申琳與此人比起來,實在算是小巫見大巫,自己如今仿佛落入一個深不見底的泥潭,不僅不能與家人商議,還恐將他們牽扯進來,翻來覆去睡不著,恨不能時光倒流。
三更過后,她清晰地聽見二門外云板連叩四聲,正是喪音,不覺奇怪,推被坐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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