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步鳳華

54 時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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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4時局

凌妝覷眼見容毓祁老神在在,更加肯定魯王留有后手,心下大安,握了握采芷的手略作暗示。

待人都進了偏廳,容毓邦打發侍者在外候著,招呼兩個妹妹立起,向容毓祁大大行了一禮。

容毓祁起身避過,狀甚訝異:“你們這是怎么了?方才還說別生分,自家兄弟姊妹,有事說事,何來的繁文縟節。”

容毓邦嘆了口氣,道:“實不相瞞,確是有事想煩勞祁兄弟援手。”

“邦二哥能難住的事,只怕我也有心無力吧?”容毓祁不知是打太極還是客氣,言語間邪氣外露,急得容毓邦連連作揖行禮。

他這才正了面色,挑了挑眉頭,示意堂哥坐下說話。

容毓邦覺得他這模樣似胸有成竹,松了口氣:“我兄妹來京,不覺已將三月,父王多次遣使喚我們回去,怎奈難卻莊王叔之盛情,遷延至今。如今京城的局勢,祁兄弟必當了然,無須愚兄贅述,還望設個法子,讓我們回銅陵才好。”

兄妹三人一起用期盼的眼神盯著容毓祁。

比起皇家其他人,容毓祁生得略粗獷,實則心細如發,尋思按理毓邦兄妹找自家幫忙,也沒有叫上凌妝的道理,其中彎彎繞繞一想便通透了,忽地有氣,臉色遂不太好看。

容毓邦恐他疑心,啰啰嗦嗦解釋了一大堆,眼見堂弟滿面不虞,也不接腔兒,終于說不下去。

采藍采芷姐妹急得想哭,瞧瞧堂兄,又拿哀求的眼光覷著表嫂。

凌妝見容毓邦越說越不得要領,再說下去,不是求人幫忙,倒是專程解釋并非與魯王莊王撇清的意思了,心底微嘆口氣,含笑道:“近日聽到一些風傳,東鱗西爪,卻是急壞幾位妹妹,邦王兄也說局勢不好,卻不知是怎生個不好?還望世子為我們解惑。”

到人家那里就是邦王兄,到我這里就成世子……容毓祁心頭嘀咕,臉色并無好轉:“久聞你聰慧過人,今日這陣仗,想必是你的主意,怎么不去求王叔?”

凌妝臉一白。

采芷搶道:“祁王兄切莫怪小嫂子,是我們拖著她來的。”

“哦?”容毓祁長長哦了一聲,卻沒了下文,可他又沒有急著告辭的意思,弄得銅陵府兄妹三人面面相覷,不知他打的什么主意。

凌妝不急,只顧低頭喝茶,國喪居家,她只梳了一個簡單的側髻,上頭斜插兩枝黑檀木簪子,瑩白幾欲透明的耳垂上兩顆細小潔白的珍珠,此外別無裝飾,真真簡約到極致,換在別人身上必會太清素,而于她卻更顯延頸秀項,清雅入骨。

神清骨秀一詞,原是這般得的。

容毓祁差點看走了神,驚覺時急忙錯開眼:“如今晉王意外起兵,皇上已拿趙王一家下了獄,可晉王自幼在外養大,不知能有幾分顧慮,你們留在京中與回銅陵,依我看差不離,若在莊王叔府上住膩了,倒可以搬到魯王府去。”

在采藍兄妹看來,只要在京里,住哪個王府有什么區別,不免又急著請求。

凌妝卻聽出了端倪,到底不大清楚,道:“終日在府中惶惑,今日世子難得來,就給我們分析分析戰局吧。人人都覺京都危殫,莫非世子爺有另外的見解?”

誰知容毓祁竟然薄怒:“誰敢說京都危殫?若被莊王叔聽到,可不是小事。”

凌妝見他作色,一籌莫展,誰知他又很快緩和下來:“咱們關起門來說說也就罷了,依我說,天下局勢沒有一個人真能看準。論兵力,自然是西征軍占盡上風,可他們舉的旗子沒什么憑據,魏王到底是容汐玦的伯父,奉了遺詔登基的。你說遺詔是假,證據呢?”

容毓邦卻沒有被他這話說服,喃喃道:“如今拳頭大的說話,哪管證據不證據……本朝以孝道治天下,趙王乃他親生父親,陷在大獄里,晉王起兵卻似乎毫無顧慮,他日兵臨城下,難道想學劉邦叫人烹了父親分一杯羹吃?”

采藍姐妹雖聽不得這么血腥,但想晉王容汐玦化外之地長大,且趙王對他多有遺棄的意思,恐怕多半會不顧趙王一家的生死,心中贊同自家哥哥的說話,只是不好與容毓祁爭辯。

凌妝輕蹙蛾眉:“我知世子爺的意思,此一時彼一時也。當初劉邦那么做百姓們不覺大錯,本朝以孝道治天下,卻是行不通的。趙王被拘,確實會讓晉王投鼠忌器,只是說因此認輸,又似乎不太可能。貴人多是狡兔三窟,難道大舅父與世子就沒有別的安排不成?”

容毓祁狠狠剜了她幾眼,自然就是有什么打算也不方便說的。

但他的沉默倒叫容毓邦也悟出了些什么,到底是在外行走的男人,不比圈養的王姬,略一沉吟,道:“若祁兄弟能設法讓我們回銅陵,自是上策,如若不行,我們到底在莊王叔府上叨擾已久,讓妹妹們一起住到貴府散散心也是好事。不過至少想托人給父王送個信,好教他老人家放心。此事多賴祁兄弟了!”

“這便是了,莊王叔近日恐怕分身無暇,住到我家去也好。”說著呷了口茶,又自茶蓋碗上斜睨凌妝,“孫太妃疼蘇錦鴻……呵呵……如今該叫容錦鴻了,這是一回事,不過王府到底不是你等自家,你覺得長住當真合宜?”

凌妝定定看著他,見他微微點頭,知道是提醒的意思,不由感激。

姊妹弟兄又說了幾句無關痛癢的話,容毓祁便起身告辭。

容毓邦心里急,打算搬到魯王府再打聽消息,催促兩個妹妹趕緊命人收拾行囊,去向太妃王妃請辭。

凌妝暫時回避,轉到廣香廈反復尋思,回蘇府自然更方便照顧娘家,來往也方便,只是蘇錦鴻日日在外頭,還得等他定奪。

原先就算她喜歡看雜書,對朝廷兵力等也是不清楚的,今日聽采藍姐妹一說,單按兵力不講道理,淳禧帝根本不是侄子的對手,容汐玦既起兵,自然也就不講什么道理了,自大殷建立以來,金陵城高筑墻、廣積糧,又有長江天塹,易守難攻,淳禧帝再找不到一個如此好的地方據守,大概不會逃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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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杏雨黃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