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236小兔兒
正文236小兔兒
那孩子用力擦了把鼻涕,大聲道:“陶叔叔不是偷東西,他把自己的飯食省下來給我。八一中文網81”
這孩子雖然頭大身小營養不良,但口齒清晰,也不怕陌生人,卻也有幾分可愛。
凌妝便問:“你家在何處?為何到這軍營中來?”
孩子看了眼陶錫,見他沒有抬頭,大著膽子說道:“我家住在對面何家村,我娘叫我來軍營撈菜葉子,可我總是撈不到,回去就要挨打,有次陶叔叔幫了我,后來還經常拿東西給我吃,今天他在柴火堆里藏了一個饅頭一個雞蛋,我剛掏出來就被人抓住啦。”
凌妝聽了,心下有數,命眾人平身。
見那陶錫總是低著頭,十分拘謹害怕的模樣,踱步到他跟前道:“你來說說。”
在檀石槐軍中,容汐玦就是天神、是至高無上的存在,陶錫聽著是主帥之妃,激動莫名,立馬又跪在地上拜道:“小的平日見這孩子搶不過大人,經常空籃子回去,下次來的時候身上帶傷,心中不忍,借在伙房做事之便拿了東西給他,確實違反軍規,太子妃寬宥,小的不敢推辭責任,這軍棍,小的該領。”
凌妝站起身,心中暗贊,這士兵出于同情心,拿的是小東西,本無大過,她存心想幫,誰知此人還要固執領杖,看來檀石槐軍果然治軍嚴謹。
“罰了多少軍棍?”
行刑的一個兵丁回道:“二十軍棍,已打完十一杖。”
那士兵一聽,“噗通”又在地上跪好,喊了聲:“趕緊打完。”
執杖的士兵瞧瞧太子妃,又瞧校尉,不知該如何是好。
那孩子卻又嚇得哭了起來,叫嚷道:“別打陶叔叔,我把饅頭還給你們……”
不過是一個饅頭一只雞蛋,再小不過的東西,卻令他們如此遭罪。凌妝鼻骨有些酸,顧不得臟,過去拉起那孩子的手道:“沒事,這位陶叔叔皮厚肉粗。打不壞,打壞了,我卻是要問的。”
說罷也不再干涉軍中行刑,拉了孩子要走。
孩子仍是哭著回頭看陶錫,不肯移動步子。
陶錫抬起頭來。沖孩子扮了個鬼臉,大聲道:“快去,叔叔沒事,這些人都是叔叔的兄弟,舉得老高,打得輕輕的,一點不疼!”
話音未落,身后的士兵受不得他這德行,重重一棍敲下去,打得陶錫“嗷”一聲怪叫。撲在地上。
凌妝回身,風撩起冪籬上的輕紗,露出白玉般的容顏。
校尉呆得一呆,上去一頭皮扇在那士兵頭上,喝道:“活膩了,太子妃怎么說的沒聽見嗎?”
士兵們何曾看過這樣的美人,一個個眼睛直,根本忘了避諱。
凌妝道:“打完了,帶到中軍主帳見太子殿下。”
陶錫一聽,顧不得背上疼痛。一派狂喜之色:“見……見太子殿下?咱們的雄納仁奚丹……太子殿下!”
眾人未免覺得這小子好命,手下又不敢再打重了,眨眼打完了剩下的軍棍。
那孩子一步三回頭,見消不得一刻陶錫已追了上來。咧開嘴笑得開心,細弱的手上卻還是緊緊拽著那只破籃子,里頭有三五片白菜幫子和一個饅頭,一只雞蛋。
凌妝將他帶到主帳不遠處,尋了塊石頭坐下,取出絲絹來給孩子擦拭臉上污垢。
校尉機靈。忙道:“小的去打一盆水。”說著轉身就跑。
陶錫趕到身邊,兩手垂在身側擦了一把又一把,想上前幫忙又不敢,顯得十分緊張。
主帳的衛士們都瞧這頭看來。
凌妝伸手去取籃子里的饅頭,那孩子眼中滿是驚慌焦急之色,看了看陶錫,卻不敢阻止。
饅頭和雞蛋都已冰冷,凌妝見朱邪塞音背著手標槍一般站在主帳外頭,揚聲道:“朱邪統領,讓底下的衛士們取一些暖的吃食過來。”
朱邪塞音雖不知她要做什么,卻知道這位是皇太子的心頭肉,打了個響指,喚過一名衛士去辦差。
孩子聽得分明,怯怯問道:“姐姐叫他們拿吃的,是給我么?”
“當然是給你,你叫什么名兒?為何這么小你娘就叫你出來做事?”
孩子面上浮起一絲興奮,再看了眼陶錫,大膽道:“我叫小兔兒,家里我最小,我爹病了不能下地干活,我娘說,家里沒我的口糧,叫我自己找吃的,找不到,就要餓死,我爹也要餓死,我要撿東西回去給我爹吃!”
孩子口齒清晰,說得分明,凌妝的眼淚唰地就流了下來。
窮人的孩子早當家,這孩子不過五六歲,就認為自己掙飯吃是天經地義,還想著要養病中的父親,委實可嘆。
陶錫在旁道:“娘娘,小兔兒說的都是真的,小的親眼見過他娘打他,這么瘦弱的孩子,那婆娘卻往死里打,只不過因為孩子沒能撿到爛菜葉……”
“你娘……不是親娘么?”凌妝疑惑地問。
小孩有些莫名,問道:“姐姐問的是后娘嗎?我家隔壁有個苦菜花,她娘親才是后娘哩。”
凌妝也不知能做何想,待校尉打來清水,她小心替孩子擦了頭臉洗干凈手,奉差而去的廣寧衛也捧來了一大盤熱騰騰的羊肉和羊雜湯。
孩子見了肉,兩眼放光,顧不得說話,遞到他面前,抓起來狼吞虎咽,眨眼就吃了兩大塊。
凌妝恐他噎著,忙笑道:“不急著吃,慢慢來,有你吃的,來,先喝口湯。”
孩子依言喝了幾口,抬起頭,面上滿是幸福的光彩:“姐姐你真好,比我嫁出去的大姐姐還要好,我從來沒吃過這么多的肉……”
想了想,又說:“好像很久都沒有到肉了。”
凌妝默默無言,這時主帳上簾幕揭開,容汐玦當先從里頭走了出來,負手瞇起眼逡巡一通,鎖定妻子,露出一個溫暖的笑容。
外頭的將士們紛紛行禮,他抬了抬手朝凌妝走來,見那孩子瞪著無邪的眼睛看著自己,奇道:“哪來的孩子?”
凌妝起身相迎:“就是方才與殿下在營外見過的那孩子。”
容汐玦哦了一聲,見孩子吃得滿手滿嘴都是油,臉上倒是干凈,顴骨上的凍瘡痕跡并沒有消,顯出紅一塊黑一塊的,腳上更腫得饅頭一般,瞧著十分可憐,并沒有再說什么。(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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