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步鳳華

383 發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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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妝當機立斷:“龍城衛立即去拿,不論他們在何處,一定要給我找出來,帶到后,廷杖三十,百官圍觀,以儆效尤!”

上官攸還待再爭,沘陽王已一扯他的袖子。

凌妝盯著律王唇邊的一絲笑容,看著它慢慢擴大,終又趨于古井不波,松了口氣。

果然聽他道:“臣忝為禮部尚書,楚國公等不守朝廷禮法,臣請由王府儀衛去拿,不用勞動龍城衛了。”

大多人還道龍城衛本是中軍故舊組成,律王這是杜絕徇私的意思,紛紛贊許。

“王爺大義。”凌妝從齒縫間擠出四字。

律王見她說話間無意流露出幾分咬牙切齒,竟十分受用,笑盈盈毫無芥蒂的模樣。

諸小臣又覺得皇后到底是女子,胸襟實在不如律王開闊,她明明想護短的,只是迫于律王的耿直不得不處置楚國公等人罷了。

祭祀正典完畢,凌妝還須在齋宮繼續持戒,她刻意回避臣子們舊事重提,吩咐起駕。

于是宮人侍奉皇后與二王著履,扶皇后到后方誠意殿暫歇,待午膳與群臣同享齋食后,方算此次祭天完畢。

總算擺脫了律王似洞悉一切的目光,凌妝心頭略輕了一些,緩步走在誠意殿的長廊,這里雖不及中都城的金碧輝煌巍峨高闊,但幽雅清靜,別有一番靜心的味道。

齋宮里的建筑真正是紅墻藍瓦,這種藍色琉璃瓦亦只此處有,據表示皇帝在神明面前不敢妄自尊大,天子天子,天之子也,故不敢再用黃瓦表示稱臣的意思。

君君臣臣,臣累,君亦勞心,卻不知天下人都要爭這勞什子的皇帝做是為何。

她耳邊似乎回蕩著容汐玦的聲音“有時候真想丟下京里的一切,帶你回關外去……”

爾虞我詐,人人都像是戴著面具,魯王的一番做作,委實叫她的心也累了。

至殿內靜坐將息了三柱香時分,耳聽得鐃鈸鐘磬之聲,人心更起脫俗之意,外頭卻報:“啟皇后,楚國公等帶到。”

對天不敬,這懲罰就是做給老天看的,廷杖之地就在齋宮祭壇之前。

凌妝聽到他們終被帶到人前,一直提在嗓子眼的心總算放了下去。

賀拔硅親自扶著她的手,主少奴老,她的步子也并不急。

待見到紫墻所圍的廣場上獵獵飛揚的龍旗,此處已是百官匯集。

深秋的寒意里,李興仙、蕭瑾和阿史那必力卻被脫去了上衣,肉袒受縛,垂首跪在地上。

曾經是盤旋于天際的雄鷹,容汐玦麾下征伐萬里的猛將,今日卻受如此之辱……

為自己的無能,凌妝感到剜心掏肺的難過。

鳳和帝出征前,將多半的兵力和親信都留給了她,可是自己,卻沒有能力守護。

她的眼眶微紅,直走至距他們數步之遙才停了下來。

李興仙和蕭瑾同時抬起了頭,阿史那必力卻忍不住悶聲痛哭。

凌妝本就淚意翻涌,阿史那必力這一哭,令得她肝腸寸斷,禁不住淚若雨下。

她此刻哭,也很好理解。

有些小臣們以為鳳和帝許是亡于海上,這些將領們早已知道了實情,只是不愿意承認,不發喪而已,如今眼見最親信的悍將們都頹廢失儀,不聽號令,一個女子,怎么能不傷心?

皇后容顏甚好,朝野本就流傳著“帝鐘愛皇后,以絕色故”的說法,更何況,男人們心底最隱秘的地方,總歸有對越難以親近,越高不可攀的女人一種難以言說的隱晦心思,許多臣子皆撲在地上,紛紛勸慰:“請皇后娘娘節哀。”

凌妝朝李、蕭二人點點頭,道:“你們……你們好得很,陛下一時失去消息,你們就敢不遵朝廷儀程,是不將我放在眼里么?”

李興仙是個非常聰明的人,蕭瑾也能舉一反三,今日能回到人前,他們不知眼前這位弱姿纖纖的女子到底與律王達成了怎樣的協議,蕭瑾聽著阿史那必力嚎啕的哭聲,也已喉頭哽咽說不出話來,李興仙卻忍著淚意道:“臣等無狀,愿聽皇后娘娘發落。”

阿史那必力猛地收住哭聲,抬頭四處搜尋律王的身影。

凌妝心頭狂跳,急令:“每人賜廷杖三十,當眾受刑。”

她知道阿史那必力的心性,恐怕是咽不下這口氣,想當眾揭露律王。

可是他想過沒有,律王敢這么做,依仗的是什么?

別看他們手里好似拿捏著京城內外守軍的兵權,可是他到底有沒有想過,集合三人之力去暗殺,為何會這么容易就被拿下。

只說當下,唐國公父子三人老神在在,劉通滿面不屑,陸蒙恩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僅憑他們手底下威信不足的幾名參將和手無縛雞之力的上官攸,實在難成大事。

忍字頭上一把刀,要想保留實力,絕不能叫他魯莽。

阿史那必力激動了一陣,終究看到了律王。

素袍翻飛,玉膚不禁衣,冰肌寒風透,似集日月之精,天地之華,除了他奉為天人的鳳和帝,委實想不出為何世間能有這樣的人,想到方才提解他們的衛士以皇后和松陽公主的性命相脅,阿史那必力嗚咽一聲,終究吞下了那口難咽的腌臜之氣。

見識過律王的手段之后,容汐玦不出現,他已不得不相信出手就是敗績。

這次的廷杖是褫衣廷杖。

凌妝轉身回避。

雖然未能看到,但是棍棒打在皮肉上的沉悶“啪啪”聲一聲聲似鋼針刺入她的肺腑,對律王的恨意,也更加清晰起來。

好容易聽得侍衛各自報出三十,封了陽城伯、金陵左城總兵官的中軍牙將李靜云和寧北伯、豹韜衛指揮史卡瓦楚科等連忙搶上去攙扶。

值得一提的是李興仙率軍進京的時候,還帶了身邊的副將章武伯余揚宗等,除余揚宗留京任龍城衛指揮史,另一副將已擔任了安東都護府的副都護,實領了二十萬大軍于齊魯之境。若他們能保命,他日逃出京城,不僅可以保住中軍的實力,關外軍民俱在,確為可圖之地。

禮部侍郎葉選奏道:“啟皇后,楚國公等藐視祭天儀,除受廷杖外,還該有其他責罰。”

鳳和一派的將領都怒目瞪著這老兒。(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