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是不錯!”那千戶贊了一句,各人唐刀急急出鞘,并不去追蕭瑾,瞬間和這兩名家將纏斗在一處。
蕭瑾帶著凌妝急掠向茫茫江岸。
不想尚未落地,前面黑影已至。
暗夜中,一道血紅的光芒盛開在眼前。
那一瞬,蕭瑾差點以為自己已經中刀。
好在他時刻怕有人傷到凌妝,足尖一點,已然退開一丈,定睛一看,站在樓船頭上那個老者已經攔住了去路,手上一柄血紅的短劍幻出幽暗的光芒。
凌妝見了面前之人,心中一動。
容汐玦東征前,抱樸曾經分析過當年三絕郎君的八個徒弟。
雖然他們號稱“瀛洲八圣”,但彼此間亦是恩怨糾葛,并非盡都融洽。
這對夫婦,神似傳說中的四弟子血池劍莫離魂與五弟子纏綿劍谷素珍。
相傳這二人原是世家子弟,因心生情愫未得家族支持,將要勞燕紛飛,便約定私奔出逃,家族追尋至末路,遇上個怪人,將追蹤者殺跑,收做了徒弟。
這怪人自然就是三絕郎君,而莫離魂與谷素珍同時入門,排行雖不低,因是半路出家,造詣卻未必及得上后頭的老六老七老八,不過他們對師父卻是最忠誠的,好似一生都追隨在側。
蕭瑾少年習的只是尋常武功,后得容汐玦指點,進步神速,論起來與他二人的情況神似,單打獨斗或可一戰,他們夫婦二人同上,定無勝理。
一念及此,凌妝開口道:“莫前輩,我有一言。”
對面執血劍的老者果然一怔,向飛身前來的愛妻說道:“呵呵,這女娃娃扮作個老太太,怪道寧十八興師動眾,那么多日都尋不到你”
谷素珍站定了,細細打量,卻只見昏暗光線下一個細條條的身影,瞧著像一個老太太,“聲音倒是頗為好聽,露出廬山真面目來給我瞧瞧,是怎樣的天姿國色,竟叫我們的十八郎拋宮別室,千里萬里地追了來!”
他們口中的寧十八和十八郎指的自然是容宸寧無疑,聽他們提起來的口吻,便可知彼此相處很是親熱融洽,卻不知究竟是怎樣的關系。
蕭瑾聽到“十八郎拋宮別室,千里萬里地追了來”一句,大感詫異,這容宸寧一代梟雄,城府極深,應是冷酷無情,怎會真對一個女子動心,何況動心的還是前皇后。轉念一想,這些日與凌妝朝夕相處,更是見識了這位前皇后的從容與風骨,與之相處如沐春風,任何男人對其動心,卻也在情理之中。
凌妝摘下兜帽挺直了身子,淡淡出聲:“谷前輩說笑了,當今皇上千里萬里追來,只怕是擔心走了我這個人質,將來小女子夫君回來,手中缺失了一個重要的籌碼罷了。”
谷素珍噗嗤一笑,對著莫離魂道:“這女娃娃怪逗的,事到如今還不曾死心。不過扮個老太太身姿真是像極了,這臉上卻是怎么回事,畫得亂七八糟的,待我看個究竟……”
一語未竟,她的身影已經魑魅般出現在凌妝眼前,伸手就待往凌妝面上拂去。
蕭瑾怎容她輕易拂到,腳步一錯,已將凌妝推后,“砰砰砰”與谷素珍連過幾招。
蕭瑾情急之下力氣用得大了,將凌妝重重推在一丈開外的地上。
好在大氅厚重,江邊的泥土又松,并沒有跌得怎樣,凌妝緩緩從地上爬了起來,依舊靜靜說道:“我話還沒說完。”
“誒,珍妹,且聽她說什么,你我夫妻在此,還愁他們跑到天邊去不成?”
谷素珍聽得莫離魂相勸,雖則覺得蕭瑾不如自己,到底三五招之內解決不了他,便含笑停了手,歪著腦袋問:“小皇后,十八郎不好么?你為何要逃?”
蕭瑾怒道:“嘴巴放干凈些,這是我大殷朝鳳和皇后,也是你們可以隨意污蔑的?”
“咯咯……”谷素珍一連串地笑,走回莫離魂身邊挽住他的胳膊,神情像一個愛嬌的小姑娘,“離哥,莫不是這個伏郁侯也與小皇后有甚首尾?瞧他急得那樣兒!”
蕭瑾一股氣沖上腦門,忍不住口出惡言:“老妖婆,我再說一遍,此是我主鳳和大帝之妻凌皇后,你嘴里莫要不干不凈攀扯不相干的男子壞了皇后的閨譽。”
“離哥!他居然叫我老妖婆,我要殺了他!”谷素珍跳腳往腰間一按,一柄蛇般的軟劍忽地彈跳起來已在她掌中。
遇到谷素珍這等愛說話的人,凌妝一句話卡在喉頭吐不出來,怒道:“住手,且聽我一言!”
莫離魂拖住谷素珍,用哄孩子的口吻說:“珍妹,給十八郎面子!”
谷素珍扁了扁嘴安靜下來,朝凌妝道:“我給十八郎面子,你說!”
凌妝素擅察言觀色,他們短短幾句對話間,對谷素珍的性子已是有了底,此人大約是有些輕重不分的,而莫離魂,大約拿妻子沒什么辦法。
此時船上的打斗已經進入白熱化,涂丹和乞石烈配合默契,原先上船的一波龍城衛倒了大半,竟奈何他們不得,另外又有許多涌了過來,顯見長此下去,定然不支。
凌妝思忖江湖傳言,說這二人單打獨斗不算格外出挑,一旦聯起手來,卻是天衣無縫,實力增長數倍,一定要想個辦法擠兌住他們才好,便道:“兩位前輩受命對小女子窮追不舍,卻不知是要死的還是活的?”言罷,隨手取出一個小瓶子,擰開蓋子放在嘴邊。
莫離魂抬起手驚道:“住手,你想干什么?”人已疾步上前。
凌妝冷冷一笑:“站住,誰若再往前一步,我便喝下這無解毒藥,想必兩位前輩應是知曉小女子用藥手段。”
莫離魂頓住,抬起的手無奈放下,道:“你欲何為?”這位凌皇后的醫道造詣,大殷天下早已無人不知,若這小瓶子里真是無解毒藥,貿然出手后果難料。
凌妝見狀,心里愈發篤定容宸寧暫時希望自己活著,這些人不敢讓自己死去,微微一笑,“你們的主子,無非是想抓我回去,且讓大家都住手,放了蕭瑾他們,我隨你們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