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步鳳華

431 天意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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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1天意弄人

431天意弄人

容宸寧并不吃,拔出金發笈,自懷里取出潔白的絲巾擦拭一番,悶頭撬螃蟹。

他撬螃蟹的手法極其講究,就跟他煮茶分茶彈琴作畫一般,看上去亦是優雅得很。

撬了片刻,已經清清爽爽分出許多蟹肉,容宸寧將之一一擱在面前的空碗里,推到她面前。

凌妝一怔,嘴里咀嚼的東西也失去了味道。

幼時在家吃螃蟹的時候,母親也替她做過同樣的事。

但由這樣的人做來,實在是……一言難盡。

她想了想,不吃也沒甚好處,遂挾起來一一吃了。

容宸寧微微一笑,起身在銅盆中濯手。

及此,凌妝卻實實有些不解了。

他親自來追捕尚說得通,好不容易坐上皇位,當然想坐得穩一些,臥榻之旁豈容他人安睡?若是容汐玦沒死,自己便是最好的人質,完全可以掣肘容汐玦。

哪怕是真的想要得到自己,諒他也不屑做這些細致體貼之事。

凌妝絕不愿意相信這樣的人會有真情,望著他的修長的背影,想到與容汐玦可能陰陽兩隔,再也吃不下去。

容宸寧洗干凈手,直起身來以絲絹拭干,目光卻落在她身上,柔柔融融,看得人毛骨悚然。

凌妝猛地站起身來,轉身往內艙中去,進去之后,很快關上艙門,落下門栓。

門外傳來輕微的腳步聲,他也并沒有來騷擾。

凌妝透出胸口憋悶著的一口氣,走到窗邊坐下,許多事拄著腦袋想不明白。

“怎么?頭疼?”容宸寧隔窗站在外頭,好似相處了多年的親密之人,故作輕松的語氣里透著無法掩去的關切,“其實我的針灸手法也不錯,你若頭疼,我替你灸一灸,保管你立刻就好。”

他的表現委實詭異,凌妝像看一個陌生人般瞪著他。

容宸寧也不再說話,靜靜地站在窗外的欄桿邊,望著窗里的她。

凌妝“砰”地一聲落下窗子,癱倒在床上。

這莫名的糾結,真不知從何而起!

次日入夜,船從長江入清溪,直走水城門,換了一艘不大的花船,再轉秦淮,在貢院街東的桃葉渡頭停靠。

金陵倒不曾下雪,還是個滿月的大晴天。

耳畔早就聞得樓船簫鼓之聲,隱隱紅燈透進船闈,恍若隔世。

門上“篤篤”響了兩聲,容宸寧的聲音傳來:“靠岸了。”

走的路再遠,終也有到的時候。

出得艙門,容宸寧遞上一頂紫羅面幕。

凌妝接過來,默默戴上。

容宸寧也罩上了那頂垂著黑紗的笠帽。

看不見他的臉,凌妝倒覺得舒坦一些。

他遞過一只手來。

凌妝直接無視,再次問道:“蕭瑾呢?”

容宸寧收回手,語調沉郁:“你好好的,他就不過禁足,你若再出意外,那就說不準了。”

隨著他的話,底下走出蕭瑾,居然也換了男裝,身側跟著劉義和羽林郎官。

凌妝見他穿戴甚好,顏色也沒有特別憔悴,遂放下了心。

船已磕在渡口青石板上,船身猛地搖晃一下,凌妝一個踉蹌,差點跌倒。

“終究是女人。”容宸寧錯步到她身邊一把接住,低低笑了起來。

雖已入夜,但桃葉渡口依舊十分繁忙,那些個夜游的燈船皆在此接送客人,擠擠挨挨。行人接踵。

凌妝不欲與他爭吵,迅速站直了身子,輕盈地從船上跳到岸上,抬步就往外走。

幾名龍城衛急忙開道,凌妝無視盯著自己看的人,抬頭但見渡口上一石牌樓,鐫刻著一幅對聯“楫搖秦代水,枝帶晉時風”。

千古以來,真真是景物依舊,人已全非。

牌樓外已停著一輛高大的馬車,銀裝綺雕,四匹白馬矯健高大,顯然是頂級貴族才能能擁有的東西。

凌妝回過頭,發現容宸寧負手走在身后兩步之遙,蕭瑾則剛剛被推到岸上,扭過脖子來看她。

面色尚算淡然,目光卻閃爍不定。

“此后每隔五日,我想見到蕭瑾。”凌妝停住步子,不肯再往前走。

“只要你好端端的,什么都成。”容宸寧連眼角也未帶蕭瑾一下,答得十分干脆。

凌妝倒料不到,微微一怔,干脆道:“我也聽不得上官先生死。”

容宸寧握拳在黑紗簾幕下咳嗽一聲,“把他閹了送入宮服侍你如何?”

他的語氣可不像是開玩笑,凌妝趕緊說:“不必。”回頭再看蕭瑾一眼,老老實實登車。

馬車得得行在京城的石板路上,四角的銀鈴發出清脆悅耳的聲音。

凌妝靠在車壁上,想到這場莫名的逃亡,疲憊而又無奈。

容宸寧摘下笠帽,青鬢鴉睫,淡香細細,那襲龍城衛統領所穿的青紺色緞袍穿在他身上,也似唰唰提高了數個等級。

這樣的人,為何當初順祚帝不直接封了他做太子,引出這許多紛紛擾擾的事端?

凌妝暗嘆天意弄人,若是那樣,自己永遠也不可能結識關外的藩王容汐玦,也便沒了這般傳奇的遭遇。

究竟是好是壞,只造物主說得清罷!

車頂吊著五彩的琉璃燈,光線暗淡多姿,晃蕩在出神的凌妝面上,生出許多的顏色來。

容宸寧靜靜盯著她,面上看不出一絲波紋,目中卻跳躍著細碎的光亮。

凌妝回過神,只覺被他盯得發毛,有些話卻不得不問:“我娘她們……”

“大約已經押在衛國公府,回去好好沐浴休息一晚,明日再說。”

“若是尋不到我,你會將她們怎樣?”

容宸寧半晌不答,目光卻越發幽暗難測。

凌妝微微后怕,想是尋不回自己的話,母親和弟弟甚至外祖一家,全部要做了冤死鬼。

到這時候,她竟不知自己被他找到,是該慶幸還是該懊惱。

她心頭還有很多疑問,比如是誰找到沼澤中的自己,又是誰替自己換洗更衣,卻是不想再問了。

沉默彌漫在狹小的空間里,凌妝不自在地側過身,裝作困頓,背對著他斜靠在軟枕上。

容宸寧的目光落在她腰肢的曲線上,卻是饒有興味,他想告訴她,若畫下來,大概是幅很不錯的畫,末了,終究不想破壞這份寧靜,什么都沒有說。(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