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步鳳華

473 較風流

凌妝起了談興,一時收不住,問題一個接一個,“聽說道路壅滿了雪,便是太妃想要回宮,咱們也該侍奉著一道走,怎么就讓涼妃和病中的趙修媛隨車駕回去?十八郎,你這般行事,大臣們會說你涼薄的。”

“有你一個,便夠了。”容宸寧并不正面回答她的疑惑,口氣卻果決得很。

她能替自己考慮,做什么都是值的,人無完人,名聲他已經有了,不介意在情事上失德。

夏寶笳的身后事,葉選等人已來勸過,其實他想說,并沒有非要她死,是她自己想不開懸了梁,后頭再遣周敏兒出家,底下已經有不小的波瀾,有些議論已經浮到表面上。

容宸寧無聲輕笑,恐怕無人知道,他巴不得這種議論甚囂塵上,到再壓不住的時候,總會有意想不到的結果。

自己的女人,怎么能終身冠在別人的名下!

他恨不得她的名號是正兒八經的景律皇后,與自己日夜同處一個宮室。

兩人喁喁細語,倒也相得。

過了小半個時辰,在他刻意的安撫下,凌妝便又睡著了。

容宸寧鼻中嗅著暖暖的月桂香,帶著一絲嬰兒的甜,柔腸百轉之余,聽著她輕淺的呼吸,好不容易壓下去的綺思雜念又一縷縷抬頭。

這種甜蜜又難耐的情緒困擾了他一夜,到了天亮,他也完全沒有睡意。

凌妝倒是睡了一個安穩覺,還沒睜開眼,已是身心舒泰,神清氣爽地起來,看到身旁的人,有點奇怪,伸手想推,容宸寧已經抓住了她纖白的小手。

她看到他緩緩地睜開眼,眼里滿是閃閃爍爍的光芒,引人心動,這一刻,她有些恍惚愣神。

“今日,你替我更衣好么?”容宸寧啞著聲音低低要求。

“好。”凌妝清脆地答應一聲,在他眉頭輕輕拂過,“你再閉會,我梳洗完了就來服侍——皇上!”

這聲皇上她叫得百轉千聲,說不出的俏皮。

容宸寧乖乖閉上眼,卻有些舍不得放開偷來的溫柔。

凌妝好容易才從他手上逃了出去,咯咯笑著,一路去了西室。

動人的笑聲在他耳邊回蕩,手掌里還殘留著溫暖滑膩的觸感,鼻端盈滿她的馨香……

若能一直這么過下去,死后縱要下十八層地獄,容宸寧覺得自己也是萬般甘愿。

品笛和侍簫熬了一夜,神氣很有些不好,打簾子的宮娥聽到主子起來,已經按職掀起簾子掛上簾鉤。

一排宮女內侍走了進來,齊齊給凌妝磕頭道喜。

凌妝這才省起今兒是大大,湯山行宮里頭沒有人放爆竹,倒顯得冷清了。

宮人多,有些話品笛想問又不敢問,瞧見主子雙頰粉生生好不光艷,亦只能盼著景律帝莫要始亂終棄,今后安生過日子罷了,只要凌妝能高興,她把要說的話全吞回了肚子里。

姚玉蓮已得知昨夜景律帝宿在凝絲館,渾身喜氣洋洋,倒好像中了什么彩頭一般,服侍起來格外殷勤。

凌妝見品笛蔫蔫的,心想是累了,安慰一句,叫她們下去休息。

兩人告退下去,姚玉蓮更加歡快。

之前為了爭程妙兒梳頭的活,她也是下了苦功夫的,如今會梳的花式雖不能同程妙兒相比,倒是也差不了多少。

今日過年,姚玉蓮留心替主子梳了個齊整的發髻,發頂簪了嵌紅寶石累絲金鳳,后鬢上插上一扇形的點翠金絲孔雀開屏,又替她戴上貂鼠昭君臥兔,臥兔的前方扣著一塊碩大的紅寶石,與頂上的累絲金鳳相映成趣,增添了過節的喜慶。

室內暖和得很,凌妝便讓摘了臥兔,僅著了件白蠶絲對襟仙襖,下頭配黃織金妝花龍欄綢裙,翠翹高底鞋,涂了瓊玉膏,脂粉不施,倒似一股清風,鮮亮得耀眼。

凌妝記掛著容宸寧叫自己替他更衣,便問內侍:“今日皇上的穿戴準備好了不曾?”

站在一邊的有亭海,也有雁聲。

雁聲本就是貼身伺候皇帝穿戴的,此時急忙雙手奉上折疊得整整齊齊的袍服,低頭道:“皇上外出的皮牟奴婢存在暖閣,這些常服不知是要娘娘進上還是奴婢入內侍奉?”

平日里郭顯臣和魏進等凌妝也是不喜他們進入寢室的,聽了便應:“我來。”

雁聲一喜,倒不敢露出多余的喜色,急忙趨前將袍服交到皇后手上。

凌妝接了款步入內,不想容宸寧一夜不得好眠,她在外頭梳洗妝扮的時候,他竟睡著了。

直至凌妝走至榻前,他聽到細碎的腳步聲,方才醒了過來,伸了個懶腰,轉眼看見她仙氣飄飄地近前,柔得能掐出水來,似夢里的模樣,卻比夢里鮮活真實,伸手一攬,令她跌在被面上,溫熱的氣息撲了她一臉,衣裳也沒拿住,散在床前。

凌妝不由嗔了一聲。

容宸寧將她攬在懷里,二話不說要香她的櫻唇。

凌妝笑著躲開,“皇上還沒盥洗呢,快起來!”

他也不再強迫她,只捉著她在面上親了一口,道聲:“真香!”這才下了地。

容宸寧心里清楚,這是凌妝頭一次替自己穿戴,好一番柔情似水,親親鬧鬧,若不是凌妝很有些原則,恐怕就出不來了。

他的身材高挑中略顯單薄,在室內穿著窄袖窄身的明黃色滾云龍紋袍子,黑色的革帶,烏絨鷹嘴靴,利落風流。

凌妝微微偏著頭打量自己的成果,頗為滿意。

瞧著她粉面勝春,容宸寧心頭一蕩,俯身撈住她道:“怎么,喜歡我的模樣么?”

凌妝盈盈一笑,并不上當,舉步往外走。

容宸寧一把抓住她的手,搶上一步,意氣風發地拉著她一同出來。

外頭的內侍宮娥跪了一地,恭賀聲中,譚端笑瞇瞇地親手侍奉景律帝盥洗,待要梳頭,他卻不要,側目瞧著凌妝道:“今兒是景律元年最后一天,朕這發須得皇后來綰,你盡管出去叫小子們放些響來聽,也添些年味。”

譚端躬身應是,又說:“今兒的賞錢老奴都裝好了,皇上是早晨撒錢還是晚膳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