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幾個人坐到一桌上，葉之然發現問題了。

他們幾個患難兄弟……說患難兄弟一點也不過分，不說擊斃兩李這事，就是在水門縣檔案局臨時宿舍里，他們幾人也曾一起和實施刺殺行動的幾個黑幫分子共過生死，連沈榮這個“貪生怕死”的人也差點命喪九泉……短短幾年過去，居然都不在一起工作了！

葉之然如今任團中央書記處書記，在京城工作；章立人是紹安市政法委書記兼公安局長；沈榮遠赴閩南省，擔任廈州市委組織部長；劉兵是嘉南市公安局常務副局長；張大彬干脆停薪留職，業余時間在給葉之然開車。就是葉青蓮，也已經離開長江省，到中組部任職。

葉之然感慨道：“青蓮姐，歲月真有神奇的力量，我們這些人幾年前都還住在一個宿舍區，如今已是天各一方。要不是現代通信技術發達，連通個音信都困難。”

葉青蓮抿嘴笑道：“好男兒志在四方，只有沒出息的男人才終身守在自己的一畝薄地上。你們幾人現在發展態勢都不錯。章立人走上副廳級崗位也有幾年了吧？小葉，你給他運作一下，可以先去省廳任職。”

葉之然點點頭，說道：“王靜語擔任紹安市委書記時間不長，讓立人幫她再穩一穩局勢，明年考慮這個問題。”

章立人笑道：“我是一顆紅心，兩種準備，小葉需要我去哪里站崗，我就去哪里站崗。”

章立人很清楚葉之然的情況，雖然還只是正廳級干部。但是身后已經站了多個巨人，從丁森林、黃民海、楓寒軒到陸道軍、陳成強，甚至總書記都對他贊賞不已，再加上葉家的力量也在不斷壯大中，他的進步完全是順理成章的事情。在廳級干部位置上走得穩一些。將來一躍而起的時候力度會更大。

葉青蓮微笑道：“章書記不要妄自菲薄，據我所知，小葉在水門縣、紹安市工作期間都得到你很大的助力。你和劉兵在公安系統工作，公安局是國家機器，地位重要，將來總有你們的用武之地。”

言下之意。葉之然還會用他們。

等菜上來，沈榮巴結地說道：“第一杯酒自然是敬葉局長，您是我們在座所有人的老領導，我們這些人能有今天的成績，都是老領導教育得當。”

“那是，那是。”

葉之然、章立人、劉兵、張大彬都舉起酒杯。

葉青蓮舉起酒杯。說了聲：“謝謝。”豪爽地一口飲干。

沈榮立即鼓掌說道：“老領導就是爽快！”

聽到起哄聲，念悅笑道：“青蓮姐，你放心喝吧，今天陪我睡，不要回去了。”

“這丫頭，怎么這就想把我賣了？”

念悅索性抬著飯碗過來，坐在葉青蓮身邊。說道：“青蓮姐，你的酒量好著呢，上次和木頭對喝，不是也沒分出輸贏嗎？大膽喝，真喝醉了也沒事。立人大哥、沈榮、劉兵還有大彬都是木頭的兄弟，不會看你笑話的。”

別看念悅一向不管葉之然官場上的事，但這幾句話一說，章立人、沈榮他們都有種恨不得掏心掏肺對葉之然忠誠之意。所以，女人幫助丈夫的方式多種多樣，念悅做得一點也不比其他成功者背后“偉大的”女人差。

葉之然笑道：“青蓮姐。念悅說的對，你只管放心大膽地喝，來，我們走一個。”

等葉青蓮喝下這一杯，念悅唯恐天下不亂。在旁邊鼓掌，說道：“青蓮姐，你真厲害。一個打敗他們四個。”

葉青蓮笑道：“你又不喝酒，怎么也這么起勁？”

念悅皺皺眉頭說道：“酒辣辣的，沒什么好喝，但我喜歡看你喝。你看，家里面媽媽也不喝酒的，只有你可以替我們出頭。可惜靜語姐不在，如果她在的話，你們兩人聯手完全可以擺平他們。”

葉青蓮無奈地笑笑，然后問：“沈榮，你在廈州市委工作還順利嗎？譚書記可是個強勢領導。”作為中組部干部一局局長，葉青蓮對各省市主要官員都非常熟悉。

沈榮忙說道：“老領導，我這次來京，就是向葉書記訴苦來了。不過，葉書記昨天給了我一個錦囊妙計，等國慶節后再去那里上班，我就有底氣了。”

“唔？什么妙計？說來聽聽。”

沈榮一五一十地作了匯報。

葉青蓮點點頭，正色道：“有的領導在干部中有威信，說一不二，看上去威風得很，但在百姓心中毫無威信，這樣的領導，干部尊重的只是他的官位，即使一條狗坐在位置上，干部看到之后也會習慣性地脫帽敬禮；有的領導則相反，在百姓心中有威信，但在官場卻處處受阻，成了少數派，如果發生這種情況，就說明這個地方的官場風氣不正；真正能做到在群眾和干部中都有威信的，才是好領導，難能可貴。沈榮，我想問你，你想要的威信，是在市委辦公大樓內的威信，在市委組織部的權威，還是百姓心目中的尊敬？”

沈榮認真想了想，道：“能兩全其美最好，如果不能兩全其美，我還是希望在干部中先樹立威信。如果干部中沒有威信，事情都布置不下去，滿腹經綸也無法發揮啊！”

葉青蓮笑道：“不錯，沈榮本性很坦率，不是那種嘴上說一套行動做一套的人。這個問題其實接近悖論，如果你在干部心目中都毫無威信，怎么可能在百姓心中樹立起良好的形象來？這種情況除非發生在整個地方的干部都爛掉之后，有一個出淤泥而不染的領導。而且，這只能發生在書中，現實中不大可能存在。要是真的存在這樣的干部，早被其他腐敗分子清除掉了。”

“不過，我說這句話，并不是讓你去迎合下級干部的心態，而忽略了人民群眾的訴求。在干部中樹立威信其實不難，有了官位，稍有一點能力的人，至少可以在本部門一言九鼎。但要贏得部門外干部的尊重和擁護就要考驗這個領導的心性和能力了。我感覺一個領導做出任何決策，心性最為重要，要問一問自己，你的這個決定是為站在大部分人的利益上？還是為了少數人的利益上？如果在做出每項決策前都這樣問一問，那么這個領導肯定是一位好領導。”

章立人深深點頭，道：“老領導給我們上了很好的一課。走上仕途之后，我們每個人都會遇到一些復雜的難以抉擇的選項，如果每次在做出選擇前都問一問這個問題，正確率就會大幅提升！老領導，我敬您一杯，您一句話讓我下半生做決定時有了依據。”

葉老、張恒良等人吃完飯走出餐廳后，山中無老虎猴子稱大王，他們這一桌更加熱鬧了。

葉之然說道：“大彬，來，借這個機會我敬你一杯，這些人中間，我感覺最對不起的就是你了。給你安排工作吧，又不要，總不能給我開一輩子車啊！”

張大彬笑道：“葉書記，真的能給你開一輩子車，不知道要羨煞多少人呢！我文化層次太低，沒法在官場混。現在生活安定，吃穿不愁，孩子也能上最好的學校，還有什么不滿足的？再說，跟在您身邊，我感覺心里踏實。我家老頭子一直在念你的好。”

“對了，老兩口來京城了嗎？”

“到京城了，每天除了接送孩子，就是在京城里四處閑逛，滿意極了。”

“改天我到你家看望兩老。我和念悅談戀愛那會，經常到你爸的飯店吃飯，他挺照顧我們的。念悅每次去，張叔都要給我們開小灶。”

念悅笑道：“是啊，大彬，改天我和木頭一起去看望張叔和嬸，我還想吃他們做的飯呢。我記得那時常和木頭去吃張叔燒的‘紅燒劃水’，現在想起來還唇齒留香。”

國慶節是長假，對于大多數的上班族來說，是一個難得的休息、旅游機會，借以調整因工作節奏而造成的緊張心理狀態；對大多數官員來說，則是聯絡感情的機會，到領導家里走動走動。再深的感情長時間不澆灌也會隨著時光流逝而變得寡淡。

葉之然吃飯的時候，接連接到幾個電話，嘉南的干部、紹安的干部、麗峰的干部都有。最后一個電話是李嘉欣的。

“嘉欣市長，有什么指示？”葉之然笑呵呵地問。

李嘉欣在電話那頭笑道：“呵呵，有任務布置給你。”

“唔？市長下達任務，我必須執行啊。”

李嘉欣說道：“國慶節后我到京城跑步（部），景泥縣水電站最后一期工程被資金擱住三個月了，財政部的撥款一直沒有下來。老領導，那個項目還是你走之前定下來的，你可得幫麗峰市想想辦法。”

“唔，等你到了京城打我電話，我給你跑腿就是。”

“那好，我看情況，如果抽得出就早來一天，來看看你家夫人和孩子。”

掛斷電話，葉之然說道：“沈榮，你看看嘉欣市長，少數民族的女同志，做工作特別扎實，余萬里都壓不住她，憑什么？就憑堅忍不拔的意志和頂住壓力一心發展麗峰市經濟的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