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步驕

第四十六章 定親

燈節過后,新年氣氛漸漸平息。

有道是,“過了正月半,大家尋事干。”

經過了臘月下旬和正月上半,將近一個月的新年閑暇,日子又跟著恢復了日常。

下邳郊外的田間地頭,燒火咒雀,慶祝倉神誕辰,鄉親們要準備開始一年的辛勤勞作。

城邑里的行商走卒們,則開張上市,已然忙得不亦樂乎。

甄明廷作為下邳最高的行政長官,又存了招兵買馬充盈實力的念頭,自是更加忙得分身乏術。

甄柔的婚事議程,就落在了曲陽翁主一個人身上。

好在對于婚事,有人比他們一家三口還要上心。才進二月沒幾日,周母就主動上門拜訪,商談婚事。

周母比曲陽翁主略長了四五歲,是上了四十的年紀,容貌端正,身形微微有點富態。在這樣的年歲,周母因為皮膚細白,其實肌體微豐一些,反倒顯得慈眉善美,和藹可親。

周母一共有兩子一女,周煜是最的兒子。

俗語有云,皇帝疼長子,百姓愛幺兒。周煜既是受寵的幺兒,又人才出眾,不過二十啷當,已身居高位,在下邳軍中很有聲望。是以,雖然兄長阿姐均已婚配,而他,即使到了該娶妻生子的年紀,家里人也不好過多約束。

不過周煜頭上已有長兄生了子嗣,承擔了家族傳宗接代之責,他作為幺子晚婚倒也無妨。

這些消息,曲陽翁主早從甄明廷那里聽了清楚,再從周母口中旁敲側擊一落實,對這門婚事不覺就更滿意了。

又見周母謙虛穩靜,看上去是個好相處的,加之讓甄柔過來相見時,周母雖是驚艷了半陣,卻并沒有流露出一絲齊大非偶的愁色。

心中滿意之下,曲陽翁主對周母的態度自是不錯。兩人很快商議妥當,當天就把婚禮事宜定了。

是日傍晚,甄明廷難得早回府了,和母親幼妹一起用頓暮食,就聽曲陽翁主周家人已上門拜訪,她更是和人家把婚事給談妥了,不由驚得目瞪口呆,好半晌才回過神道:“周煜成天不是招兵,就是在校場練兵,居然動作還這么快!”

曲陽翁主本就高興,一聽更是笑逐顏開,道:“那是周二郎對阿柔上心!”罷,舉樽暢飲,心情大悅。

甄明廷見甄柔婚事順利,也不禁心情大好,嘆道:“早知如此,當初就該直接問他!”

自去年十月回到下邳后,他們就隱晦地詢問過兩家人,結果都認為甄志謙遲早會投誠薛家,自不敢娶了讓薛欽至今都念念不忘的人。

甄柔聽到兄長感嘆,想到今日周母的登門拜訪,還有元宵那日周煜的求娶,唇角不由自主地微微翹起。

這日子真是順遂的讓人不敢相信。

順風順水的日子,總是過得很快,倏忽又是三個月過去。

尤其是端午節一過,日子也就越來越熱,轉眼到了五月下旬,蟬聲連連,甄明廷的招兵買馬也初見成效。

短短大半年的時間,將原由一萬四的兵力擴充至三萬人,戰馬新增兩千匹。其中一萬余新兵,乃四、五月間,周煜力戰下邳國與廣陵郡交界的一處匪窩后,將其收編入伍的。

時,廣陵郡守依附陶家,性子懦弱,對于在邊界占了山頭快速發展成一萬之眾的叛軍無可奈何。

又逢陶家才迎戰曹軍不過一年,元氣大傷還未恢復,便未出兵剿匪。

周煜就以叛軍占下邳國地界為由,攻打叛軍。這是在不得罪陶家的基礎之上,最快也是最行之有效擴充兵力的唯一辦法,不可不謂之一步妙棋,雖險卻利大于弊。

如此,下邳國三萬,彭城郡的兩萬,甄家擁兵達五萬之眾。

而彼時各路軍閥,除了京城皇室,還有曹家和薛家擁有超過十萬以上的兵力,尋常一州也不過有五六萬的常備部隊。

甄家僅以占徐州的一郡一國,就擁兵五萬眾,已然不可窺。

就在下邳兵力意外擴充到三萬的時候,甄柔的婚事也如火如荼的進行起來了。

周家遣了媒人,帶上雁、羊、束帛等三十來種禮物,到甄明廷的相府提親了,開始行“六禮”的第一禮——納采。

時下議婚、婚儀等均恪守“三書六禮”,婚嫁之風極為奢侈。便是平頭百姓婚嫁,也要大張旗鼓,何況甄柔這等大家之女?

是以,該走的禮儀一樣不能缺,但又需顧忌甄志謙前來阻擾,這才選了甄志謙五月壽辰無暇他顧的時候行婚儀,且要過禮的快。因此,下邳國上下正為周煜向甄柔求娶震驚時,兩家已極快地走了“問名”、“納吉”兩禮。

下一步就是納徵。

《禮記士昏禮》記載:“納征者,納聘財也。征,成也。先納聘財而后婚成。”

這意味經此儀禮之后,甄柔和周煜的婚約完全成立。

此禮重要性不言而喻,自不能像前面三道禮一樣匆忙過了。遂一到這日,甄明廷的相府一大早就忙開了。

府中里里外外,已裝飾得一新。

侍人們一身新衣,將紅綢彩帶一一掛起來,到處看上去都是一派喜氣洋洋。

隨著吉時將近,賓客紛沓而至。

周家乃當地名門望族,甄家更是手握實權者,且不論大家各存了什么心思,這日都是能來賀禮的全來了。

一時間,府里熱鬧至極。

甄柔待在后宅深處,都能聽到外面的喧囂。

曲陽翁主去主事了,陪在一旁是姜媼,她很高興地捧了幾枝剛掐下的紅花,笑瞇瞇地道:“今日是娘子的大喜之日,得戴這樣紅艷艷的花才好!”

甄柔一身茜紅云袖曲裾坐在妝臺前,聞言隨意撿起一枝大紅芍藥,簪到鬢間去。

姜媼立時笑了,“好看極了,等到出嫁那日,娘子一定是最美的新娘。”

甄柔聽著抬眸往銅鏡一看,光滑的鏡面照出一位紅妝嬌娥。

不知可是妝面畫得巧,還是大紅芍藥的點綴,乍眼一看竟是眉眼含春,一副含羞待嫁的樣子。

甄柔一怔。

這是她么?

她真的要嫁了么?

一念未畢,外面突然傳來紛亂的聲響。

(天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