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住筆趣閣,精彩。
低沉而溫暖的聲音傳入耳中,似帶有一種撫慰人心的力量,讓人不由自主地依賴信任。
甄柔抽離的神思開始回籠,渙散的目光也漸漸有了神氣,尋著聲音望了過去。
黑鐵頭盔之下,是一張輪廓剛毅的面龐。
雖雙唇略顯薄了,卻是眉目俊朗,雄姿英發。
尤是眉宇之間有一種沉雄之概,透著不符年齡的成熟。
在她認識的男子當中,唯有一人是這般——
曹勁!
不知從何時起,“曹勁”二字就以咄咄逼人的強勢之態,霸道地扎進了她心里。
讓她在神臺尚未清明之時,腦中一意識到曹勁的名諱,神思就是急遽一明,一抹防備不由自主地生出。
隨之而來的是,五感恢復了知覺。
身體疲軟不堪,掌心更傳來了錐心的痛。
不用看也知道,定是兩個多時辰的飛車疾馳,她的手因為緊攥軺車輢頂上的銅較,被“冖”形狀的銅把手傷了掌心。
卻也是掌心上的傷,刺痛得她更為清醒,頃刻之間,就察覺了曹勁停留在自己臉頰上的手。
他的手指許是因為常年持劍或其他訓練,十分粗糙,被他一觸,也不知真是太粗糙了,還是心理作怪,只感那手指讓她極不舒服。
細膩與粗糙,兩種截然不同的觸感,可謂南轅北轍,太過相反了。
亦如,她和他兩個人。
可分明這樣不同,他卻偏要霸道侵入她的世界,不容她有哪怕一絲一毫的拒絕。
心底深處,毫無疑問,是極為排斥的。
不過,甄柔從未深究過自己內心深處的想法,接踵而來的太多事也讓她根本無暇顧及。
是以,當一感受到曹勁用手指輕觸她的臉時,又眼下再沒有虛與委蛇的精神了,幾乎立刻,甄柔想也不想地反射性偏頭避開。
溫膩的觸感不及防備的消失于指尖,一絲幾不可覺的空落掠過心頭,曹勁眉頭隨之一凝,緩緩收回手,隱垂于腰下,爾后握成拳。
“可有受傷?”曹勁神色恢復如常,平靜地問道。
沒有了直接觸及肌膚的親昵,甄柔的不適褪去,只是四肢仍舊疲軟,她的精力也委實不濟,便讓自己忽視曹勁還攬在她腰上的手臂,索性就借著曹勁的支撐回些精神勁兒,一邊搖了搖頭,扯出一抹淡笑,回應道:“我還好。”
一句掠過,就另外道:“只是不知我的乳母她們……”
說時,害怕涌上心頭,語聲到了最后不覺漸低了下去,甚至夾雜了幾許顫音。
但是她有一點像極了曲陽翁主,一貫在外人面前不許自己露出任何軟弱,發現聲音有哽咽說不下去的勢頭,當下嘴唇一咬,不讓自己出聲了。
然而,這樣故作堅強,落入一個常年周邊都是彪形大漢的男人眼中,卻是另一番樣子。
甄柔原就生得弱質芊芊,身量在同齡女郎中并不算矮,卻是骨骼格外的纖細,又是天生的雪膚玉肌,看上去就有幾分弱不禁風了。
此時一張嬌顏上血色盡失,已顯出了些可憐之態,而甜美柔軟的嗓音又帶著輕顫,盡是對身邊之人的關心。
就面上的樣子一望而知,當是一個柔善的女郎。
凡是天下男子,都習慣于將女子視為弱者,尤其是美麗的女子。當如此一看待之后,但凡稍有度量的男子,都不會與這樣的女子計較,甚至在無損己的情況下還多有退讓。
曹勁見甄柔一臉憔悴,還要擔心乳母,卻又害怕得到噩耗,端是一派楚楚生憐之態。
見之,他一向冷硬的心腸不覺有些軟化,他只當這是因為甄柔即將成為他妻,自己憐惜一些也是理所應當,何況今夜確實讓她受驚了,遂沉緩了聲音,溫聲道:“你且放心,她們應該無事,你走后不久,熊傲就讓她們上路了。”
甄柔一聽卻更不放心了,想到在徐州關卡看到的情形,顧不得其他,急道:“讓她們上路?可是讓她們假扮成我?”
曹勁聞言挑了挑眉,沒想到甄柔知道如此清楚。
他心下一凝,憶起甄柔并非看上去的那樣嬌弱,遂讓垂于腰下的拳復又緊握,摒棄手上仍對甄柔肌膚觸感的眷念,隨之心緒一定,但這一切,當見甄柔蒼白神色下難掩焦灼,就不由得依然溫聲解釋道:“今夜一共安排了三隊人馬先后回小沛,第一隊是你,第二隊是喬裝成送你的車隊,他們走的官道,專為迷惑薛鄧聯軍,不過車乃空車,并未有任何人。”
說到此處,曹勁略有一頓。
也在此處,甄柔聽得大松一口氣。
曹勁方續道:“最后出發的一隊,就是你的乳母等人。雖走的是官道,但薛鄧聯軍知道你已順利入小沛,又接連損失大隊人馬,應不會再去阻攔她們。所以她們當是無事。”
言畢,想自己既說到此,不妨多寬慰一下,于是又略沉吟了一下,補充道:“想來天亮之前,她們就能抵達小沛。”
在曹勁詳細說明下,甄柔再一次確認了姜媼她們的安全,心頭大石可謂徹底落下,這才有心思注意到曹勁態度十分友好,方也念及以后兩人的相處,語聲真摯道:“多謝三公子了。”
一句客氣道謝,知道方才還視自己為救命稻草的女子已是泰然了,又恢復成那一位彭城甄氏女郎了。
曹勁下意識地皺了皺眉,旋即又覺這不正是當初自己所看重的,想到此就如常道:“還有一兩個時辰就該天亮,你也受了驚,我先讓人送你到縣令宅邸休息。”
甄柔早就精疲力竭,現在不過全憑一股意念支撐,聽到曹勁的安排,簡直正和她意,嗓子又不知為何干得難受,便不多言的點頭應了。
見甄柔順從的聽他安排,曹勁眼底的滿意之色一閃,將甄柔抱下馬交于了身旁一將人護送去縣令府。
艱難維持儀態登上兩馬篷車,甄柔再是體力不支,一下癱倒在了車廂里。
手想撐著車板坐起身,然手心一觸及外物,就是疼得額頭直冒冷汗。
良久,她才緩緩坐起身,靠在車廂上,借著窗帷透進的明月光,將手攤開一看——血肉模糊的一道傷口橫于掌心。請瀏覽.biqugezw閱讀,更優質的閱讀體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