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青雪慣會‘得寸進尺’,一聽到聞人熾的語氣有軟化的跡象,眼淚一收,沮喪一掃而空。
她一把推開聞人熾,小臉鼓得老圓,“你就有,你就是在生我氣,所以才不回錦華軒住的。”
聞人熾無言以對,他沒辦法跟時青雪解釋他脫離時家的原因。
見青雪沒有難過,他淡淡地轉開話題:“你不想知道我現在住哪里嗎?”
時青雪果然被吸引了注意力,“你不住軍營?”
聞人熾搖搖頭,率先走出房間,“我現在住我爹娘那里,房子之前一直是父親看管,他前不久剛把鑰匙給了我。地點就在城西,離這里不遠,我帶你去認認路吧!”
時青雪被一會兒‘爹娘’、一會兒‘父親’弄糊涂了,直到她被帶到‘聞人府’才明白過來:聞人熾所謂的‘爹娘’是指過世已久的聞人熾夫婦。
雖然早知道聞人熾都是叫時俊和‘父親’、喚董慧‘母親’的,但青雪心里還是有些不舒服,她嘟著嘴,從后面小心地拉著聞人熾的衣袖,小聲問:“大哥哥,你不要我們了嗎?”
聞人熾站定不動,眼眸閃過痛苦,但很快就被他掩飾過去。
他壓抑著情緒,轉頭看向青雪,甚至還笑了下,“怎么會?你永遠都是我最心愛的妹妹。”
時青雪不疑有他,滿足地笑了笑,對聞人熾搬出來這件事也沒那么怨念了。
畢竟聞人將軍夫婦才是聞人熾的親生父母,聞人熾想要認祖歸宗也是人之常情。
她就算心中不舍,也不能不懂事,只要聞人熾還認她就好了!
聞人熾真的領著時青雪在聞人府閑逛。
聞人府不大,比不得時國公府的富麗堂皇,卻也不小,畢竟當初聞人將軍是與時俊和齊名的大將軍,待遇肯定不低。
時青雪環視一周,對聞人府的環境還算滿意,就是太冷清了一點,“你怎么不多招點下人啊?沒有人氣院子會荒蕪的。”
聞人熾不甚在意地笑了下,“沒關系,反正我也不常在這里住。”
這時候,一個胖乎乎,成球狀的中年男人急匆匆地跑了過來,“少爺,外頭有個自稱是護城軍右統領家屬的人求見。”
聞人熾忽然被打擾,不悅地皺起眉,聲音冷淡幾分:“不見,麻煩黎叔去說一聲,就說我不在。”
黎叔擦了擦額上的汗,滿臉無奈,“那人估計是看著少爺進府的,表示不見少爺不肯走。”
時青雪見兩人都一臉莫可奈何的樣子,好奇地說:“護城軍右統領,不就是那個金輝嗎?”
聞人熾點點頭,頗為不耐煩地問:“來的是金家什么人?”
“好像就是一個小廝,但說是傳主子的話。”
黎叔停頓了片刻,小聲地勸:“少爺,同僚一場,您又是初到護城軍,這人您恐怕還是要見的。”
時青雪看看聞人熾,又看看黎叔,小聲問:“大哥哥,你知道這個金大人找你做什么嗎?”
聞人熾猶疑片刻,先打發了黎叔去迎客,這才點頭,“大概是想給我說媒,他家那女兒都來軍營好幾回了。”
聞人熾不勝其煩。
時青雪瞪圓了,難以置信,脫口就說:“你不是要娶我的嗎?大哥哥怎么可以跟這種女人糾纏不休?”
這回輪到聞人熾心神震撼,盡失言語了。
隔了幾乎有一刻鐘時間,聞人熾才啞著嗓子,艱難開口:“你知道你在說什么嗎?”
時青雪訝異于聞人熾的奇怪態度,但還是想也沒想就點頭,“當然,娘都說了,要把我嫁給你的。”
她違逆過董慧一次,落得個孤苦無依的下場,所以這輩子她不打算再違逆董慧第二次。
哪怕她對聞人熾根本沒什么兒女私情,但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并沒有什么不可以的。
只是聞人熾的態度太奇怪了,像是震驚、像是不敢相信,又似乎帶了點厭惡。
時青雪一直以為就算聞人熾對她沒有愛情,也應當同她一樣,愿意遵從父母的安排,可現在她又不確定了。
她小心地覷了聞人熾一眼,低聲問:“大哥哥,你難道不樂意娶我嗎?”
小時候,他們也是玩過扮家家的游戲,聞人熾娶了她太多次了,她還以為這一次一如從前。
聞人熾深深地看著時青雪,黝黑的眼眸里閃動著連他自己都不懂的矛盾,他的唇張合了好幾次,每次都想說,‘他愿意,從小就愿意,一直都愿意。’
然而他最終沒有說出來,反而轉過身,口氣冷冷淡些許:“母親是在同你開玩笑的。”
“不會吧!”時青雪下意識地否認了一句,但回想起當時董慧跟自己說這話時態度確實不正常,她又不太確定了。
難道董慧真的逗她玩?
聞人熾看青雪的小臉滿是糾結,心中又癢又悸動,嘶啞著嗓子調笑:“怎么?喜歡我嗎?”
時青雪坦蕩蕩地同聞人熾對視,毫不遲疑地答道:“當然,我很喜歡大哥哥呢!”
聞人熾心口一滯,苦澀難以抑制地蔓延開去。因為他在那雙明亮動人的眼眸里只找到孺慕與尊敬,沒有絲絲愛戀。
他咽下所有情緒,嘴角帶笑地答道:“我也喜歡青雪,只是,青雪,你也不小了,該明白我們只是兄妹。”
沒有血緣關系的兄妹。
時青雪努努嘴,不高興地說:“我知道的,你就是想說你喜歡我,但不是男女之情,所以你也不會娶我的,對嗎?”
聞人熾沉默下來,用盡所有力氣才讓自己沒有馬上說出否認的話,沒有告訴時青雪:他想娶她,好想好想,只是他不能娶……
殺父仇人的女兒。
時青雪卻把他的沉默當作默認,還以為聞人熾因為‘拒絕’了她而難過,主動說:“我知道大哥哥一直把我當妹妹,那我也把您當哥哥了,你別擔心,就算你不娶我,我也沒關系的。”
停頓了一下,她忽然又笑了:“我知道大哥哥為什么不肯娶我了?”
聞人熾心一跳,顧不得傷感,連忙問:“你知道了什么?”
時青雪見他滿臉慌張,更確定自己猜中了聞人熾的心思,得意洋洋地說:“大哥哥喜歡的人是大姐姐對不對?所以你才不愿意娶我的,你想要奪得功名,迎娶大姐姐,對不對?”
聞人熾所有的慌亂又沉寂下來,看著時青雪那得意不已的小模樣,好像被金光包裹著,暖暖的,很舒服,讓他不想反駁,只伸手揉了揉青雪的腦袋,寵溺笑道:“笨丫頭。”
聲音太低,時青雪沒聽到,她的斗志更加高昂,拍拍胸脯保證,“你放心吧!我會幫你擺平一切的!”
“什么?”
青雪指了指大廳,偷偷地笑:“金家啊!我才不會讓那些亂七八糟的人壞了你的金玉良緣呢!”
說完,她就昂首挺胸,朝大廳走去。
大廳里的訪客并不是金輝,也不是金夫人,而是一位年方二八,青春靚麗、裝扮入時的少女。
少女一聽到動靜就雙眼放光地看向門口,見是時青雪,先是一愣,隨即怒氣沖沖地指著她質問:“你是誰?為什么會出現在熾哥哥家里?”
時青雪一眼就知道少女誤會了自己和聞人熾的關系,但本著大姐姐的情敵就是她的情敵,她沒有否認,反而柳眉一挑,嘴角微勾,“我當然是熾哥哥帶來了的,倒是你,不請自來,也不怕羞!”
少女被說得小臉一紅,惱羞成怒,“哼!你這個不要臉的狐貍精,就會勾引熾哥哥,我打死你!”
說完,就要朝時青雪撲過來。
青雪當然不會被這種小角色傷到,但她眼角飄到聞人熾也進來了,連忙側身躲開少女的攻擊,一下子撲進聞人熾的懷里,如往常那般撒嬌:“熾哥哥,有人要打我,我好怕怕喔!”
聞人熾被這‘矯揉造作’的聲音激起了雞皮疙瘩,但對時青雪的關懷戰勝一切,他下意識地將人護在懷里,“有沒有傷到哪里?快讓我看看!”
時青雪如同嬌弱的小花朵,半捧著胸口,軟軟地說:“她好兇,嚇死我了。”
少女看時青雪告狀,更加氣憤,張牙舞爪就罵:“你這個臭不要臉的,有本事就跟我打一架,誰贏了熾哥哥就是誰的,背后告狀算什么本事!”
時青雪暗暗翻了個白眼,在少女看不到的地方吐了下舌,誰要跟個野蠻女人打架啊,又不是閑得發慌。
聞人熾捏了下青雪的手背,無聲警告。
青雪連忙討好一笑:我沒有背后告狀,我都是當面說的。
聞人熾不贊同地搖頭:你招惹她做什么?
她可憐巴巴地嘟嘴:她都罵我不要臉了。
兩人在無聲地交流,那頭少女的罵聲越來越難聽。
聞人熾收回目光,不悅地盯著少女,冷聲斥道:“金姑娘,家妹應該不曾得罪過你吧?你為何肆意辱罵她?”
金大小姐金憐意罵聲戛然而止,瞪圓了眼,傻傻地問:“你說她是誰?”
黎叔在一旁好心地解答:“這位正是少爺的妹妹,時家六娘。”
金憐意頓時傻眼了,化作一尊雕像,許久沒有反應。
時青雪好好欣賞了下金憐意目瞪口呆后悔不已的樣子,滿意了,正想添油加醋一把就被聞人熾狠狠地瞪了眼。
她悻悻閉上嘴。
聞人熾不想跟金憐意多說,袖子一甩直接說:“金姑娘身價高,聞人府可招呼不起你這樣的客人,還請回吧!”
金憐意進聞人府屁股還沒有坐熱,就被聞人熾毫不留情地趕走了。:mayiws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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