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青雪很快就明白見分曉的意思是什么了?
她原本計劃的是想不動聲色地摸透江州城的情況,再做打算。
然而只要有莫君戰的存在,他們就永遠都不要想著‘不動聲色’!
莫君戰住進太守府的第二天,就開始大張旗鼓地徹查整個江州城的賬目。
仿佛已經篤定了江州知府中飽私囊,為官不廉。
如此囂張,生怕別人不想殺了他一樣。
偏偏莫君戰還干勁十足,一副要做出成績給人看的架勢,牟足了勁兒干。
時青雪不好勸說,只能讓魏子朝貼身保護莫君戰。
就怕真被莫君戰摸出一點苗頭——不太可能——嚴緒那幫人狗急跳墻再次玩起殺人滅口的把戲。
莫君戰在打仗方面或許是個好手,但是要論起勾心斗角來,他就只有被虐的份了。
嚴緒那種段位的,絕對能夠讓莫君戰神不知鬼不覺的‘因公殉職’。
時青雪當然不可能讓這種事情發生,所以她私下里絕對禁止莫君戰離開給太守府。
莫君戰是個閑不住的人,但他又很聽他‘雪姐姐’的話,真的乖乖留在了府衙不出去。
至于因此郁結的煩悶,莫君戰就更加變本加厲地折騰太守府的人了。
以至于短短三四天,太守府被莫君戰鬧得那叫一個雞飛狗跳。
雖然什么事情都沒有查出來,但莫君戰儼然已經成為了嚴緒的眼中釘、肉中刺。
換個角度想想,嚴緒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到了莫君戰身上,莫君揚這邊的壓力就小了很多。
有時候莫君揚要外出,嚴緒都沒怎么在意,只當他在府衙悶得慌。
誰不是呢?!
因著莫君戰的鬧騰,嚴緒已經有好幾日沒有踏出過太守府的大門。
這可把從前十天有七八天都在勾欄妓院里流連的嚴知府給憋壞了。
雖然他在府衙里也有幾門妻妾,但那些都是老葉老枝,哪里比得上溫柔鄉里面的鶯聲燕語。
那些溫香軟玉啊,他只能在夢里想想了。
有好幾次清晨嚴緒看到莫君揚頂著一身霜寒進屋,他都上前拍了拍這位幕僚先生的肩膀,露出同病相憐的目光看著莫君揚,“大家都不容易啊!先生下次再去,不管哪一家,報上本老爺的名號,保證有上好的姑娘伺候你,錢都記在我賬上!你不用跟我客氣。”
嚴緒這話說得特豪邁。
冷臉莫君揚:“……”
路過時青雪:“……”
嚴大人一邊說著,腦子里又被那些鶯鶯燕燕的身影占據了,嘴角不自覺流露出淫邪的笑容,興高采烈地跟莫君揚‘交流經驗’,“我跟你說啊!滿春園的湘兒的嗓子那叫一個婉轉動人;燕錦樓的翠兒的身材最好了;梅香院的香梅渾身散發著幽香……”
說起勾欄里的相好,嚴大人雙眼發光,如數家珍。
一點沒注意莫君揚越來越不耐煩的眼神。
倒是時青雪一見莫君揚冷下臉來就知道事情要糟,也顧不得想自己這身份是否合適出現就迎上前去。
“嚴大人。”她大聲喊了一句,打斷嚴緒的滔滔不絕。
嚴緒先是不悅地瞥了時青雪一眼,卻見她的目光總是不是朝莫君揚看去。
嚴大人頓時感覺自己好像明白了什么,咧嘴一笑,“原來是時小姐來了,那我就不打攪二位的談話,先告辭了。”
他一雙賊眉鼠目在時青雪和莫君揚兩人身上來回游走,臨走時那一抹詭異的笑更是讓時青雪全身的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時青雪默然無語了好半晌,當兩人走回房后,她才無奈地笑,“你這些天都上哪里去了?”
白天不出門,專挑晚上搞事兒。
旁人見了怎么可能不會誤會?
青雪不會多想,卻也郁悶莫君揚到底搞什么?
“沒什么。”莫君揚搖搖頭,一臉不想多說的樣子。
時青雪頓了一下,也不再多問,只是簡單將這些天莫君戰的動向告訴對方。
然后說:“經九殿下這么一鬧,倒真有幾分打草驚蛇的意思了。只是不知道他們接下來會再弄出什么事?”
莫君揚先是皺了皺眉,隨即又緩緩放開,“事情很快就見分曉了。”
男人在很多事情上都有先見之明,這回也不例外。
第二日,莫君戰就興沖沖地帶著賬本來找兩人,說是有重大發現。
“雪姐姐,你看這里。此次洪災,朝廷一共播下了不下五千石糧食,分批次送進江州城,可是你看看這江州官糧倉的出賬,雖然零零碎碎的,但加起來肯定沒有達到五千石,甚至連一半都沒有!”
莫君戰興沖沖地說著自己的發現,還不忘講述:“今天一大早,我還和魏子朝偷偷去看過江州的官糧倉,里頭空空如也,恐怕也就夠維持江州城的日常開支,絕對不夠賑災的!
所以一定是有人暗地里把這筆糧食給扣了!”
時青雪一邊翻著賬本,一邊聽莫君戰的講解。
隔了會兒,才問:“那你覺得究竟是誰那么大膽敢私自扣下朝廷的賑災糧?”
莫君戰根本沒多想,直接就說:“城中向來都是通判管賬務開支,別人不好說,這個通判肯定難辭其咎。”
時青雪露出了然的神色,緩緩告訴莫君戰一個事實,“江州通判目前下落不明。”
“那肯定是畏罪潛逃了,咱們把他抓回來就能夠將此事查得一清二楚了。”
莫君戰仿佛已經找到了最好的辦法,雙眼閃閃發光。
時青雪被他的興奮弄得有些無奈,嘆道:“先不說這個江州通判已經消失了大半個月,就算真的逃跑也早就跑得沒影了,單是江州城的域界就那么大,你覺得我們要上哪里去找,才能輕松快速地把人找到?”
莫君戰被青雪一個接一個的問題問得徹底沒了聲。
他興奮的臉立即耷拉下來,悶悶不樂地反問:“那你說怎么辦?”
時青雪也露出了為難的神色。
雖然她能夠準確分析出莫君戰所謂辦法的弊端,但是真的要她想轍,她也沒有好辦法。
江州城的水太深,貪污朝廷的賑災糧絕對不是一朝一夕,一人一卒就能完成的。
這里頭恐怕牽動著江州城大半的官員,牽一發動全身。
若是真的查下去,說不定就會引起整個江州城的大動蕩。
時青雪不怕動蕩,但麻煩的是這里頭最關鍵的人物——江州通判葉志榮——下落不明。
一條最好的線索斷在了這里。
要再想找出另一個線頭,就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了。
“你可以把這件事跟嚴緒說一下,或許就會有突破了。”莫君揚忽然說了一句。
“什么?”莫君戰和時青雪同時轉頭看向莫君揚。
莫君揚只好耐心解釋道:“這個江州通判脫不了干系,難道你們覺得作為江州城最大的官,嚴緒會毫不知情嗎?”
莫君戰頓時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但對上莫君揚自信的神情,他心里又有些不舒服。
故意找話反駁:“說不定底下的人真的把他瞞得死死的呢?”
莫君揚根本不爭辯,只似笑非笑地朝莫君戰挑眉,后者就覺得臉上一陣火辣辣。
自己都能夠意識到剛才的話說得有多蠢。
可要他悻悻閉上嘴他又不甘心,換個理由:“你也說嚴緒是整個江州城最大的官,他肯定把很多事情都丟給下屬去做,就算真的干了壞事也不會親力親為。
他的辮子哪有那么容易揪出來啊!”
“這倒未必。”
時青雪插了一句,冷靜地分析:“我們現在并不是非要揪出他們的把柄,只是要他們露出馬腳,好讓我們順藤摸瓜的話,這本賬本也許夠了!”
莫君戰:“!!!”
九皇子殿下表情一下子耷拉下來,很不高興地盯著時青雪,神情活脫脫就是一個沒討到糖果的大孩子。
“雪姐姐,你怎么能偏幫他!”
“???”時青雪被突然的指責弄得一頭霧水。
她只是說出了她的想法,哪里來的偏幫?
可莫君戰才不會管這么多,在他看來他跟莫君揚爭吵,時青雪不站在他這邊就是偏幫了莫君揚。
九殿下瞬間覺得自己的地位受到了嚴重挑戰,又氣憤又委屈地瞪著時青雪,仿佛在說:你傷了我的心,還不快點來哄我?
時青雪:“……”
她以手掩唇,努力忍著,才不至于真的笑出聲,但眼中卻閃動著笑意。
哎喲,沒想到重活一輩子,還能再次看到莫君戰如此可愛的表情。
讓她又是懷念又是感慨。
便真的順著莫君戰的心思順毛,“君揚的意思是你今天的發現很重要,也只有你才能讓他們那些人露出馬腳。”
“真的?”
莫君戰將信將疑,得到時青雪肯定的點頭。
于是九殿下就信了這番說辭,他自覺自己已經是大人了,就不應該跟人斤斤計較,‘大度’地原諒莫君揚的不會說話。
并興致滿滿地表示他會去找嚴緒好好談談賬本的事情。
時青雪看著莫君戰離去的背影,再看了看全程冷淡的莫君揚,無奈地嘆氣:“我說,就算他不知道,但再怎么說,他也是你的兄弟,又還是個孩子,你何必與他計較?”
其實莫君戰的性格太好猜測也太容易討好了。
以莫君揚的本事,要讓莫君戰完全偏向他絕對不是難事,可莫君揚為何還要對莫君戰那么冷淡呢?
莫君揚一開始沉默不說話,就在時青雪都要放棄這個話題的時候。
他忽然看向時青雪,問:“你想知道原因?”:mayiws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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