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青雪頓了頓,然后像是完全沒有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甚至還露出個笑容。
語氣輕松地對莫玉真解釋:“你放心啦!這種事,只要君揚不動心,任憑那良紫馨百般手段也不頂事。
剛才你也看到了的,君揚完全沒有理會良紫馨的示好啊!”
連良紫馨的示弱也無動于衷,最后還直接讓良紫馨走。
就是柳下惠,估計也只是坐懷不亂,不代表不會心生憐惜。
但莫君揚可沒什么憐惜給良紫馨的。
不管放在哪個旁人的眼中,莫君揚剛才的態度,都絕對合格。
然而女人的天性多疑在莫玉真身上體現得淋漓盡致。
她剛才確實看見了莫君揚的表現——挑不出任何毛病——她也遠沒有時青雪對莫君揚的了解。
但她一點都不信莫君揚。
哪怕莫君揚現在表現得再如何正人君子、柳下惠,她也不相信他能夠一直如此下去。
男人都是欲望動物,只要誘惑足夠近、足夠多,遲早有一天會淪陷。
莫玉真一點點將這些道理跟時青雪說了。
可是時青雪聽后,并沒有如她希望的那樣乖乖聽話,反而急切地開始替莫君揚分辯。
“不是你說的那樣。君揚他不會的!”
時青雪聲音篤定,絲毫沒有被莫玉真的嚴肅警告所震懾。
或者說,是誘導。
由始自終,時青雪所表現出來的,都是對莫君揚的絕對信任。
莫玉真有一會兒震驚得說不出話。
她明白疏不間親這個道理。
但她以為在自己和莫君揚之間,時青雪不至于完全偏向于莫君揚。
哪怕她不能徹底說動對方,也能讓青雪對莫君揚心生防備。
更何況,她這么做也并非為了離間時青雪和莫君揚的關系。
她只是想讓時青雪多長點心眼,別被人給騙了。
然而時青雪的反應出乎了她的意料。
那是一種天然的信任,甚至絕對的篤定。
莫玉真忍不住想,是不是哪怕她將證據都擺在了時青雪面前,對方也依舊會相信莫君揚。
“你就、這么相信他嗎?”莫玉真再開口時,聲音里帶著苦澀。
時青雪理所當然地點頭,還朝莫玉真笑了笑。
“我當然相信他。”
停頓了一下,她又補充道:“我比相信我自己,還要相信他!”
前世她和莫君揚沒有做任何約定,對方都能為她做到終生不娶、孤獨終老的份上。
不論是從事實還是情感上,時青雪都沒有懷疑莫君揚的道理。
可是這些有理有據的解釋,她一個也沒辦法像莫玉真說明,見對方一臉激動和恨鐵不成鋼。
青雪只好拉著莫玉真,真誠地說道:“玉真,我不騙你!我會這么詳細,是有我自己的原因。而君揚他,從來沒有讓我失望。
從來都沒有!”
莫玉真無話可說了。
她心中一時五味雜陳。
有些擔心,害怕時青雪受到傷害;又忍不住有些羨慕,羨慕時青雪的堅持和篤定。
也許,時青雪是對的呢?
莫玉真幾乎忍不住也跟著升起這樣不切實際的念頭。
但馬上她又搖頭,甩開這樣的想法。
莫玉真自嘲地笑了笑。
她沒有再費力地說服時青雪,只是深深地看了青雪一眼。
低低地說:“能說的,我都說了。我只盼你,永遠都不要受到傷害。”
言罷,莫玉真抬頭看了看天,估摸了一下時辰,轉而道:“時間不早了。我先回宴會,你……也早點回去。”
按理說,兩人最終都是要回到宮宴上,路就這么一條,自然應該一起走回去。
可這就和莫玉真在宮宴上不敢看向時青雪,甚至連和對方見面都要偷偷摸摸地選在偏僻的鏡湖,就是不能讓人知道她們見面的事情。
現在,兩人都在不同程度上成了眾矢之的,若是被人抓到在一起,對兩人都沒有好處。
時青雪愣了一下,就明白莫玉真的考慮。
她抿著唇,猶豫了一下,才點頭,輕輕對莫玉真說了聲,“保重。”
自此一別,她們再見面的機會,恐怕更加渺茫了。
莫玉真難得露出一點笑,道:“你也要保重。哪怕我不能離開越山,希望你有機會的時候也能來看看我!”
兩人依依惜別,時青雪站在原地,看著莫玉真的背影消失在她的視線之中。
原本輕松高昂的神情立即坍塌下來。
剛才面對莫玉真時有多堅定干脆,現在就有多糾結傾頹。
她不高興、不開心、不爽了!
青雪并不是不信任莫君揚,剛才和莫玉真說的話也全然發自內心。
她確實不相信莫君揚會背叛她。
可回想起方才那兩人的對話,時青雪的心里就忍不住一陣難言的酸澀。
來得太沒道理,不可理喻,卻完全沒辦法消除。
“太討厭了!”時青雪嘟起小嘴,氣鼓鼓地抱怨。
莫玉真一走,她更加沒有心思回宴會了。
干脆沿著宮道一路往前走,也沒有看路,滿心滿眼都被那刺人的畫面占據。
時青雪明知道這樣的情緒不對勁,可她就是忍不住生氣,低低罵道:“你怎么能這樣對她呢?你怎么能對她那么好呢!”
嘟嘟囔囔。
青雪吃醋吃得毫無道理,可她就是氣得心肝脾肺腎都疼了。
最最最可氣的是,莫君揚什么都不知道。
她不能因為這點不曾公開的小事——她還以為莫君揚并不知道她偷聽的的事情——跟莫君揚生氣。
連問個明白的理由的沒有。
簡直能把時青雪給憋死。
時青雪一路走著,幾乎把莫君揚罵了個狗血淋頭,才稍微解氣,有余力抬眼望前看。
這一看,傻眼了。
時青雪:???
這里是哪里?
出現在她面前的是一個院落門口,還是綠瓦紅磚,標準的皇宮建筑,在夜色的映照下,仍看得有些老舊、殘敗。
墻角都長狗尾巴草了好么!
時青雪自認對大莫的皇宮還算熟悉,但眼前陌生到近乎有點荒涼的院落是哪里?
她是一點都不知道。
不是冷宮,卻跟冷宮有得一拼。
青雪再回頭望了一下,兩條宮道在身后鋪開,看起來都差不多。
所以,她剛才是從哪條路來的?
時青雪一臉懵逼,簡直不能接受她目前的狀況——
她這是,迷路了!?
“怎么會這樣啊!”時青雪哀嚎了一聲,欲哭無淚。
也不知道是不是老天爺都覺得她倒霉,她的哀嘆還沒有消失在空氣里,宮墻上就響起了‘呀呀’幾聲。
像是號喪的鴉鳴,叫得一身的雞皮疙瘩都起來。
時青雪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她忍不住往后退了幾步,直到后背靠著宮墻,她才稍微放下那么一點心。
起碼不用腹背受敵。
可大冬天的,即便她穿了大襖,冰冷墻磚傳過來的寒意好像都已經滲透到她的骨子里了。
然后,涼到了心臟。
時青雪又冷、又怕,還有那陣晦澀的委屈,一股腦地涌了上來。
她的鼻子一酸,眼眶里立即蓄滿了淚水,只差那么一點就要落下來。
只是被她緊咬牙關,又逼了回去。
她下意識瑟縮成一團,想用兩只細嫩的藕臂將自己圈住,然后把臉埋進雙膝之間。
好像不去面對黑夜,她就不會害怕一樣。
“騙、騙人!”
時青雪馬上就發現這方法根本不管用。
她更加委屈了,晶瑩的淚水在她眼眶里轉呀轉,全靠那一口氣撐著,才沒有落下來。
她想想點別的事情轉移注意力,可是不行,什么都想不起,腦海中最后的念頭只有莫君揚。
若是莫君揚在這里就好了,他在就好了……
這樣的念頭一起,就如星星之火,一下子將她所有的思緒想念都點燃了。
她想見莫君揚,好想好想。
君揚!
“青雪,你怎么了?”
低醇的男聲在面前想起,如一縷晨光,穿透層層厚重的黑云,照亮了時青雪的夜空。
她和所有驟然看見陽光的人一樣,最開始都是懵的。
沒反應過來,甚至還以為自己幻聽了。
直到那道聲音再次傳來,更近了一些,“青雪。”
時青雪猛地抬頭,莫君揚那張英俊的臉龐在她眼前無限放大。
帶著焦急和關切!
“君揚……”時青雪終于忍不住哭喊出聲,
她伸手環住了莫君揚的脖頸,和對方緊緊貼在一起。
讓對方的氣息將自己包裹。
是那樣熟悉、溫暖、安全。
“君揚、君揚、君揚……你怎么才來啊!”
時青雪哭喊出聲,一聲大過一聲,像是要將所有的委屈和恐懼都喊出來。
大顆、大顆晶瑩的淚珠奪眶而出,一下子就將莫君揚的衣襟沾濕了。
莫君揚被嚇了一跳,以為時青雪被欺負了,趕忙將人抱了個滿懷。
“怎么了?誰欺負你了?跟我說,我替你出氣!”男人的聲音快而急切。
寬大的手掌想要撫上時青雪的面龐,看看她到底怎么了?
有沒有手上。
但時青雪執意將臉埋進莫君揚的肩窩。
不肯讓他看,也不回答。
只有低低的嗚咽聲。
莫君揚也急了,還以為時青雪受了傷,也顧不得那么多,就想先把人好好檢查一下。
“你別犟,別犟,讓我看看,好好、哼……”
莫君揚話沒有說完,就發出一聲悶哼。
他被時青雪狠狠地咬住了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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