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小懲大誡
文/秦晾晾
御景殿的正殿雖然奢華,卻又冷又沉,莊嚴的駭人,中無雜物,唯有一尊香爐徐徐燃燒,入鼻的氣味十分沖嗆。
太后遠靠在榻上,良久,驟然厲喝:“跪下!”
那一聲‘跪下’又急又重,直接壓得江淮雙膝一軟,跪了下去,她緊盯著自己那雙冷得發白的手,心底微虛。
怕是方才……被太后瞧見了。
“你好大的膽子!竟敢對皇嗣圖謀不軌!”太后疾厲色,正如江淮所想,她方才看的清清楚楚,要不是自己及時趕到,蔣充儀的孩子怕是已經流了!
江淮心下慌亂,又十分不解,太后明明是長信王的生母,卻為何護著殺害她親生兒子的皇帝!
太后面色極冷,江淮一眨眼,她便知道她在心里想些什么:“哀家雖然不是皇帝生母,卻是先帝的發妻,一國之太后,自然要保全皇族的血脈,哀家雖然默認了你們這些所謂的舊臣為長信王報仇,可卻沒要你亂來,你倒是果斷,該出手時絕不猶豫,可你這份果決也要用到正地方,別總想著你們江家的榮寵,而是要時刻記得你們的使命!”
江淮垂眸,道:“是。”
太后緩緩的走下榻來,端持的身姿傾軋而下:“皇后也是個沒度量的,她不是武功頗高嗎?怎么連你那點小把戲都沒有察覺,分明是沒安好心,還有那個鄧淑妃,竟敢穿著位同副后的衣服四處招搖,后宮竟沒一個讓哀家省心的。”
說著,她長嘆了口氣:“再者,她敏充儀不過是一個縣丞之女,論身家容貌,哪一點比得上昭良?即便皇帝寵愛她,也不過是拿來當一個替代品,宮中有你又有哀家,還能讓昭良被人欺負了去?”
江淮也為自己今日的沖動而后悔不已,低頭咬唇:“太后說的是,今日是我魯莽了。”
“哀家今日就將敏充儀腹中的皇嗣交給你,稍有差池,不管是誰的手段,哀家都拿你是問。”太后不等江淮開口,便喝道,“書桐!取鐘鳴尺來!”
一直伺候在身旁的書桐姑姑聞,連忙跪地為江淮開解:“太后,求太后饒恕,孩子她已經知道錯了,您就別罰了!”
太后語冰冷:“嘴上責罵千句,不如皮肉責打一下,她今日犯錯,不能不罰,再者說,她不是從小練那什么……斷骨**嗎?想必這手也是能抗打的,你還不快去!”
書桐眼底一片焦急,回頭看著江淮,卻見她不卑不亢的說道:“多謝姑姑為江淮求情,只是今日之事,我本犯錯在先,太后能如此發落,以屬格外開恩。”
太后瞧她識時務,眼中一閃欣慰之意。
書桐嘆了口氣,只好取來那柄通體漆黑的鐘鳴尺。
此尺乃中原神器之一,長兩尺,寬三寸,厚兩寸,上刻兩個小字:螽斯。
詩經《國風·周南·螽斯》有記:宜爾子孫,宜爾子孫。
這是太后在警醒她。
那鐘鳴尺格外沉重,書桐拿在手里便已然顯得吃力,更何況打在手上,她為難道:“太后,打幾下?”
“五下。”太后遙望冷。
書桐心急,這一尺打下去怕就得皮開肉綻,五尺打下去,不得廢了她的一雙手啊!
“打!”太后語氣中已然不耐煩。
書桐不敢違抗,只好咬牙打下去!
‘啪!’
這一聲在殿里極為突兀,聽得人格外驚心!
江淮身子一顫,眼見著掌心的皮肉瞬間鼓起,紫紅一片,嚴重之處,已有血絲溢出,疼痛似一只幼小的蛆蟲,麻意消退后,霎時間的剜進她的骨髓!
書桐不忍,第二下明顯輕了許多。
可即便如此,江淮還是痛的大汗淋漓,皮下的血管繃起,宛若兩條蜿蜒的細蛇,一點點的攀了上來!
太后明顯不滿:“用力!”
書桐咬緊牙關,打下第三下。
江淮臉色紙白,終于悶哼了一聲,雙臂無力的垂了下去,雪白的袖口被汩汩流出的鮮血染得通紅一片。
她抬頭,目光渙散,無力的喘著氣,發絲浸了汗水,黏膩的貼在臉頰上。
書桐回頭望著太后,雙眉緊蹙:“太后……”
太后深幽的眸子盯著江淮蒼白的唇瓣,上面似有牙印,微闔雙眼:“夠了。”
書桐松了口氣,連忙扶起江淮。
她趔趄著起身,語微顫:“謝……謝太后。”
“今日只是小懲大誡,若要再犯,就不是打手這么簡單了。”太后說罷,轉身向內殿走去,開口喚道,“書桐!”
書桐不放心的看了江淮一眼,匆匆的跑去了內殿,不多時又匆匆出來,面色一喜,“大人,快把這個拿著。”
她說著,把一個凈白的瓷瓶塞進江淮的腰帶里,“這是太后賞的金瘡藥,涂上后養幾天就好了。”
江淮此刻被疼痛噬身,語氣無力:“多謝姑姑為我求情。”
書桐無奈的抿了抿春,道:“太后這是為大人好,你今天太魯莽了。”
江淮心底不是滋味,點了點頭。
書桐無奈的笑了笑,又變戲法似的拿出了一塊木牌,赫然是太后的手令!
江淮眼底微驚,不知是喜是憂。
書桐幫她藏好,長嘆了口氣:“這是太后賞給大人的,不到要緊時刻千萬不要拿出來示人。”她一邊送一邊說道,“扶統之事極為艱險,大人可千萬小心啊。”
江淮鼻腔微酸,書桐是太后的貼身婢女,同行數十年,也是看著自己一步一步長大的,心中不勝感激,道:“多謝姑姑。”
書桐眼底微紅,瞧著她走了,輕輕的關上了殿門。
身后的關門聲格外冷清,江淮只覺得渾身冰冷,手臂發麻。
她低頭,望著自己觸目驚心的傷口,略微一動,便疼入神經。
“嘶——”
江淮費力攥住那枚手令,任由鮮血爬滿字跡溝壑的每一個角落,長嘆了口氣,覺得自己當真是身不由己。
行走在這個皇城里,實在是如履薄冰,稍有不慎,便會受到責罰,今日小錯便皮開肉綻,來日若是犯了大錯,豈不是人頭落地?
她此刻的思緒被疼痛刺激的格外清醒,宮里雖然有江昭良互相照應,可她現在儼然失寵,而且短時間內沒有復寵的希望,那么,江家的榮耀與長信舊臣的七十條性命皆系其身。
江淮疲憊的嘆了口氣,看來真得尋求明王的庇護了。
至少在世子的身世托出水面之前,他們的目的是一樣的——除去旭王和長歡公主,穩固社稷,以待皇位。
“江淮?”
想誰來誰。
寧容左來給太后請安,卻看見江淮跌跌撞撞的從御景殿出來,臉色煞白,衣袂鮮紅一片,大滴的鮮紅液體從她露出的指尖上滑落,流了一地。
他腳步一個遲疑,瞧見四周無人,三步并作兩步的沖了過去,扶住她孱弱的肩膀,劍眉一挑:“怎么了?”
江淮似一只刺猬般卷起軟弱,別過頭去,倔強的咬著嘴唇:“沒事,犯了點兒小錯。”
寧容左粗魯的搶過她的手,瞧著上面翻起的皮肉,語氣微重:“小錯?”
江淮顫抖著取出那瓶金瘡藥,虛弱道:“你來的正好,幫我……幫我上藥……”
寧容左一把打掉金瘡藥,眉目間滿是責怪:“這一看就是鐘鳴尺打的,那可是中原神器,金瘡藥可治不好。”說罷,拉著她就往來時的路走去。
手上好像有萬只螞蟻在啃食,江淮疼得連話也說不利落,她眉頭幾乎扭在一起:“寧容左……去……去哪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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