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婢女忐忑不安的跟上,瑪瑙心中一直在祈禱大少爺不在家,這樣大小姐就不會創造新的丟人記錄。然而,事與愿違,她們到西府大少爺的梨園時,大少爺正在練字。
聽說周和曦過來,周和風遲疑數秒,不咸不淡的將人請進來。這么多年,莫說侯府那邊,就是西府的姐妹也不常與他走動,他日子清冷慣了,早不在意這些瑣事,一心向學,不知今日侯府的大妹找他干嘛?
“大哥在寫什么?”周和曦自來熟的進門,顏色綺麗的小臉上掛著淺笑,周和風微怔,他實在搞不清周和曦的意圖。
“自強不息。好字!好字!”周和曦贊不絕口,周和風正猶豫要不要應承時,周和曦已經不客氣的掂起粗壯有力的狼毫揮灑,周和風有失風度伸手阻攔,半路卻被下筆的第一個字擋回去。
一個下筆有力,結構嚴謹,重心平穩的“厚”字躍然紙上,是楷書,功力至少十年之厚的楷書。
周和風內心無比震驚,周和曦的字有多草包他不是沒見識過,有一年中秋宴會,大伯興致突來讓一眾妹妹以“月亮”為題寫一首詩,別的妹妹如何暫且不提,周和曦的字和詩成讓他印象最為深刻,這么說吧,他的書僮棋鶴的字都比她寫的好。
周和風本能的不相信周和曦會寫這么好,然而一個行云流水的“德”字已生成,用的行書。周和風練的就是行書,自五歲起握筆,至今已十三年,雖不敢和京中書法大師媲美,卻自成一絕,但是眼前,他不敢再稱一個“絕”字。
接著是一個“載”字,行的是隸書。他雖未深究,卻覺那“載”字厚重,樸拙,高古。周和風已無法形容自己的心境,看周和曦如見鬼。
更見鬼的是,她已用草書寫出最后一個“物”。
厚德載物,楷書行書隸書草書各用一遍。周和風覺得,他再練一百年也不會將四種書法練到這般爐火純青的地步。
回神后,他第一句便是,“你,到底是誰?”
“大哥傻了?”周和曦笑著反問。
她若是老老實實回答,“周和曦啊。”那才是真正的傻子。
“果然,大哥不信。草包當久了,連我都不信了。”周和曦嘆口氣,幽幽道:“曾經有人告訴我,老天賜我傾城美貌,已經厚愛。才華這種東西,有沒有不重要,更重要的是努力。”
那個人自然指的是廣寒凌,不用解釋周和風也知道。這些年,周和曦為廣寒凌瘋狂到什么樣子他又不是沒見過。廣寒凌不喜歡她聒噪歡騰,她便拼命壓抑自己活潑天性。廣寒凌喜歡才女,她便拼命讀書練字,還總愛在人前賣弄,只是每每弄巧成拙……
“可我努力了,有結果了,人心卻變了。我如今才發現,字可以越練越好,而人心,是越來越壞的。”
周和風心中突然生出一絲心疼,這個從不和他親近,甚至連招呼都懶得和他打的大妹,讓人憐惜。
提起輔國公府,他向來瞧不上,當初大妹的姨母蕭皇后剛坐穩鳳位,那家子便上趕著要結親,祖母和大伯不想給大妹那么早定親,結果輔國公府不知通過什么渠道“買通”蕭皇后,一道鳳旨下來,兩家只有“皆大歡喜“的定了親。
然而這些年,蕭皇后從當初視大妹為己出到后來不聞不問,祖母、大伯也不肯上下左右奔走,漸漸地,輔國公府瞧出端倪,自然覺得這門親不值,早生了退婚的心思。
而廣寒凌那個不知羞恥的,還沒和大妹退親呢便和大學士府的孟馥雅約定三生,若不是有人故意捅到大妹面前,惹的大妹在人前撒潑丟丑,倆人還不知道要瞞到什么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