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蒂成雙

100 驚愕

一場鬧劇最終是以小孫氏帶著不甘收場,大夫人嚴厲警告此事到此為止,而顧青婉則像是無事人一般與顧老夫人和大夫人相攜。回了檀松院里,又請了家中的妹妹們陪著敘話。

除了以身子不適為借口的四姑娘以外,便是顧青嫣都被顧老夫人請了過來,而顧家的幾位夫人們則紛紛告辭。她們是顧青婉的長輩,但是顧青婉如今又有王妃這一重身份,自然是覺得拘束的很。

顧老夫人也不強留,囑咐了一番之后便讓玉盞替她一一送出去。

方才的事情,即使顧青嫣后來被請了出去,她也大意知道出了何事。對于小孫氏被顧青婉陷害,受了委屈又無從申訴這件事情,顧青嫣幾乎氣的失去了理智。

她自小便處處壓顧青婉一頭,雖然顧青婉是原配所出,但是在京中的風評并不好。反而是她這個繼室所出的姑娘,更為人待見一些。顧青婉如今的狂妄,顧老夫人和大夫人今日的回護,不過就是因為她瑞王妃的這一重身份罷了。

若是……若是當初她早早應下了,這瑞王妃的位置哪輪得到顧青婉?

也不過是揀她挑剩下的而已,還真把自己當一回事了。顧青嫣瞇著眼睛看了一眼顧青婉,嘴角卻露出了一絲幸災樂禍的笑意。顧青婉不是一直以來都心悅謝子然么,若是她知道這樁親事最后落到她身上,心里怕是極不舒坦。

一切能讓顧青婉難受的事情,她都樂意至極。想到顧青婉臉上露出嫉恨交加的樣子,顧青嫣只覺得心中一陣快意。

顧青婉自然不清楚顧青嫣心中的自我安慰,而是和大奶奶周氏說起話來。

周氏乃威烈候府的嫡長女,因顧存瑜今年要考科舉,周氏這一兩年都是一心一意的照料顧存瑜的起居飲食。因此顧青婉甚少見到她。因顧存瑜院試之前要搬去外院里苦讀兩個月,周氏便也松快了一些,這才幫著大夫人料理家事。

顧青婉不常見周氏,卻也知道她素來是一個和氣的人,如今跟她多說了一些話,倒也覺得周氏的性子不錯。即使不值得深交,卻還是一個能說得上話的人。

顧老夫人見顧青婉和周氏相談甚歡,也是十分歡喜。比起往日里十分疼愛的顧青姝,顧老夫人更疼她的嫡長孫顧存瑜,只是顧存瑜不常待在二門內。她這滿腔的慈愛也沒多少機會表現。

雖然她并不喜歡周氏溫吞和氣的性子,但是先前有性子蠻橫的顧青婉做參照物,如今家中還有恃寵而驕或者軟弱怕事的庶女對比著。況且看在顧存瑜的情面上,顧老夫人對周氏還是十分不錯的。

當然,若是周氏能給她添個重孫,她便更加歡喜了。

“瑜哥兒媳婦,這陣子你也是十分辛苦。氣色也差了許多。”說罷她又轉頭對身邊的玉盞吩咐道,“前陣子懷王妃不是送了我一些進宮上來的白燕么,我瞧著還不錯,待會兒便送到大奶奶屋子里去吧。”

周氏連忙推辭,只說讓顧老夫人留下來自己用,她那里還有不少滋補之物。

顧老夫人態度十分堅決:“長者賜。不可辭,我說給你便是給你了,跟祖母還客氣什么。”說罷眼睛又瞄了瞄周氏的肚子。笑的眼睛都快合起來了,“等瑜哥兒院試過了,你也該想著給我添一個重孫了。”

這話說出來,周氏臉色紅的像是要滴出血來。而顧老夫人聲音太小,坐在下頭的姑娘們倒是沒聽見。只是看著周氏的臉色,六姑娘便打趣了一句。

顧老夫人便見縫插針的說起了顧家的姑娘們。又叮囑姐妹之間要相互友愛,相互幫襯著。顧家的幾位姑娘紛紛站了起來,表示聆聽教誨,倒是顧青婉安安穩穩的坐著,顧老夫人只是多看了她一眼,眉目之間還是極盡和藹。

待到顧老夫人說完,顧家的姑娘們重新落了座,顧青婉這才笑道:“老太太說的青婉自然懂,說起來我倒是忘了一件事。”

說罷便吩咐碧琉把放在后頭的小箱子抬進來,讓碧琉打開了,這才道:“這是我的一點心意,這姣絲綾我也只有這么多,卻也夠四位妹妹一人做一套衣裳。至于老太太方才提起作為貢品的白燕,我那里倒是有一些,若是大嫂覺得不錯,改日我便讓人送來。”

姣絲綾是大周的附屬國進宮的一種絲織品,因為是貢品,又是有價無市,便是定遠侯府這樣的人家也極其少見。陳皇后對鄭瑞十分好,顧青婉也為此沾了不少光,宮中稀罕的貢品得了不少,這姣絲綾便是其中之一。

姣絲綾是因為材質薄而不透,顏色艷而不俗而名貴,可是顧青婉卻著實不喜太過艷麗的顏色。想到定遠侯府倒是有幾位姑娘喜歡這種艷麗,便帶了過來。

雖然她嘴上說一定會友愛姐妹,可若是不實質性的拿出什么來,顧老夫人怕也不相信。如今見她連姣絲綾都拿出來了,顧老夫人眉眼果然松了幾分,想起顧青婉前兩年對顧家其他姑娘們的厭棄,連連說她懂事許多。

顧青嫣雖然心中還是有些憤憤的,但是見到姣絲綾,想到這樣珍貴的料子做了衣裳穿出去怕事要羨煞不少人,卻也有幾分歡喜,更別說六姑娘和七姑娘了。

從顧青婉自動獻出姣絲綾之后,六姑娘看她的眼神更帶上了幾分艷羨,便是一直垂頭的七姑娘也不停的抬頭打量顧青婉。只是每當顧青婉的眼神掃過去,七姑娘卻又飛快的垂下了頭。

顧家這幾個還未出閣的姑娘之中,顧青婉對這位七妹妹倒是很有好感。低調隱忍且懂得保護自己,若是原先的三姑娘知道這些,怕也不會香消玉殞。

最后她以一句“等過段時日,我接了妹妹們來府中敘話”收尾,顧青婉終于盼到福滿匆匆忙忙來回話了。

顧青婉帶著眾人來到浮琴閣時,那里已經圍了不少人了。

浮琴閣位于定遠侯府南邊,因為女眷們的院子多半都坐落于東西兩院,這南面的院子多少還有些空置著。浮琴閣便是空置的院落之一,顧青婉記得似乎已經有上十年沒有住人了。加上這邊沒有多少亭臺樓閣,平日里姑娘們逛園子也不大往這邊來。

顧青婉來的算早,圍在院門口的丫鬟婆子們瞧見她,紛紛讓開了路。她前腳跨進院子里,大夫人后腳便跟了進來。顧青婉只聽到微雨提高了幾分的聲音在后頭響起:“都圍在這里做什么,是覺得太清閑了么?各司其職,各歸其位。”

院子外面接頭交耳的聲音果然小了不少,沒一會兒多余的人便都四處散了。

大夫人見到顧青婉,眉頭都皺了起來,心里卻直覺不好:“青婉你不是在檀松院里陪著老太太說話么,怎么到此處來了?”

“我讓福滿和雙全守著這里,福滿方才來回話,說是出了點事情。”她眼睛早已經往柴房出看過去,卻還是在應大夫人的話,“我怕老太太來回奔波,還是大嫂幫忙勸住了。”

“大伯母這是來做什么?”顧青婉抬腳上前,見雙全守在柴房外頭,頭上的雙丫髻早已經被扯散了,衣裳也皺巴巴的,狼狽不堪。旁邊則有一個婆子聳拉著眉眼站在一旁,見到顧青婉和大夫人進來,身子都忍不住瑟瑟發抖。

大夫人過來,則是有人在她跟前回話,說是浮琴閣那里又鬧起來了。她本想著讓微雨過去便算了,卻突然想起季嬤嬤的便是安置在浮琴閣的,心下覺得這事和顧青婉脫不了干系,只能硬著頭皮走一趟了。

“王妃。”見到顧青婉,雙全的腿一軟,差點就跪了下來。她扶著明顯已經上了鎖的門,哭的十分傷心。

還是個小孩子,確實是難為她了。顧青婉連忙讓紅錦上前去扶住她,她眼神冰冷的看了一眼瑟縮在一旁的婆子,這才沉著臉道:“把門打開,人帶過來,我倒是要瞧一瞧,到底是誰在作怪。”

大夫人眼皮跳了跳,她前段時日教顧青婉管家,倒是跟她接觸過一段時間。雖然沒摸透顧青婉到底是什么性子,卻也覺得季嬤嬤落水這件事情她便這樣算了,實在是有些奇怪。

可是當時一點證據都沒有,顧青婉放棄追查,卻也在清理之中,卻沒想到她竟然在這里守株待兔。

大夫人請了顧青婉去浮琴閣里頭坐,沒一會兒一個干干瘦瘦的婆子便被人押了進來。她不停的掙扎著,只是被捆了個結實,怎么掙扎也無濟于事。

跟在她后頭的兩個婆子倒是膀壯腰圓的,看著十分魁梧,剛進來左邊的那個便推了捆著的人一把,那個婆子便直直的跪了下來。

顧青婉看了一眼跟在后頭進來的福滿,指了指她便道:“福滿,你跟大夫人說說這件事情。”

福滿點了點頭,她口條比雙全清楚,聲音清脆:“回稟王妃,這件事情還要從季嬤嬤落水那時說起。”

“當時奴婢離得遠,只瞧見那人在季嬤嬤身邊站了一會兒,季嬤嬤還沒掙扎幾下便落了水。可是雙全離得近,她瞧見那人還想在季嬤嬤身上尋一些東西,可是被我瞧見喊了出來,這才匆匆忙忙逃走了。后來王妃便打發我們二人到浮琴閣里躲了起來,我們剛到這里,沒一會兒便進來了人。先前我們還以為是來給季嬤嬤換壽衣的,可是瞧她們偷偷摸摸的樣子不像,便悄悄跟了上去。后來我把門從外頭鎖了起來,囑咐雙全守在這里,便去通知王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