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鄒思敏在花廳了坐了一會兒,就有些熬不住了。
給她端茶上來的是兩個眉清目秀的小丫鬟,只是性子似乎有些呆。奉了茶之后便悄無聲息的立在一旁,不管鄒思敏問些什么話,這兩個丫鬟便只會答“是”、“不是”、“不知道”,竟然是一句話都不肯多說。
鄒思敏有些氣苦的往旁邊看了一眼,雙喜便提高聲音道:“姑娘,您先前不是跟王妃說來萬卷堂里看完王爺的嗎,如今咱們可不是坐在這里喝茶的時候。”
珊瑚和瑪瑙抬頭覷了鄒思敏一眼,異口同聲道:“鄒姑娘且在等等,桂葉姐姐待會兒便過來了。”
鄒思敏眉眼里劃過一絲不耐煩,順喜和雙喜自然更忍不住了:“什么時候萬卷堂里輪到桂葉做主了,王妃都還沒說什么呢,她倒是先端起架子來了。”
“我當是誰這般能說會道,卻原來是雙喜姐姐。”桂葉進了花廳,又朝珊瑚和瑪瑙使了個眼色,這才不輕不重的回了一句,“鄒姑娘這個正主可是一句話都不曾說呢,雙喜姐姐倒是先著急了起來。”
這話一聽就帶著明顯的挑撥,鄒思敏見雙喜臉色大變,便拍了拍她的手以示安撫。
“今rì逛園子時聽說王爺病了,我好歹在王爺身邊伺候了幾年,這才過來看看聊表心意。剛進萃園就看到王妃匆匆出去,真是不巧的很。”這便是提醒桂葉,她來看望鄭瑞是顧青婉首肯的。
沒想到桂葉只是笑了笑,輕聲道:“王爺辰時才醒過來,用了湯藥之后又睡過去了,這個時辰也不知醒沒醒。”
雖然言語中有些婉拒的意思,但桂葉臉上并沒有鄙薄,更不曾惡語相向。
鄒思敏之前只覺得顧青婉的態度奇怪,還怕她有什么陰謀。如今見萬卷堂里的人防著她,桂葉又這個態度。頓時覺得心安下來,便只怪自己多疑了。
她世事經歷的多,自然不會像小姑娘一般被人擠兌兩句就不好意思。況且鄒思敏早就認為自己是鄭瑞的人,而應下顧青婉外嫁的話不過是為了拖延時間罷了,因此絲毫不覺得她一個姑娘家去探望鄭瑞于理不合,連忙見縫插針道:“我只是不放心。瞧一眼便好。”
桂葉心下一動,臉上就是一副不情不愿的表情:“既然王妃知曉這件事情,那鄒姑娘便隨我來吧。”
萬卷堂里十分安靜,因為太醫說鄭瑞要靜養,院子里的小丫鬟經過正房時都是墊著腳尖走的。桃枝搬了張圓凳坐在屋檐下頭打瞌睡。聽到動靜睜開眼見到鄒思敏過來,便忍不住翻了個白眼。
桂葉倒是抿著嘴低頭笑了笑,桃枝先前對這個鄒姑娘還沒那么大的敵意的。后來跟東珠和南玉相處多了,私下里少不了要口頭上擠兌鄒思敏兩句。桂葉自然知道桃枝是想順著東珠和南玉的意思,又想討好顧青婉。
不過桃枝針對鄒思敏,桂葉也是樂見其成的。
倒是雙喜和順喜把桃枝的表情看了個清清楚楚,只覺得xìong口堵著一口氣,可好不容易進來了,這個時候卻也不敢鬧出其他的事情了。
“這不是鄒姑娘么,真是……”桂葉站起來伸了個懶腰。又上下打量了一眼鄒思敏,似乎是從牙縫里擠出兩個字,“貴客!”
還在定遠侯府時。桃枝就是刻薄慣了的,她覺得鄒思敏無所依靠,柿子當然挑軟的捏。語氣自然很不好。不過見鄒思敏臉色變了變又恢復如常,桂葉倒是覺得這鄒姑娘的性子十分隱忍,想來就是個不好打發的。
鄒思敏眼神幽暗的看了桃枝一眼,這才帶著順喜和雙喜二人魚貫進了正房。
桂葉正要跟著進去,便被桃枝一把拉住了:“桂葉姐姐,你莫不是糊涂了,這鄒姑娘打的什么盤算你又不是不清楚。如今你讓她進來,不是引狼入室么?”
含笑看了桃枝一眼,桂葉便道:“鄒姑娘可不比一般人,我的身份哪能勸得住的。這件事情若是王妃問起,這事我一力承擔便是。”
桃枝等的就是桂葉這句話,哼唧了一聲便搬了圓凳回自己的屋子里去了。
而鄒思敏早已經熟絡的進了里屋,金釵正守在床邊,左右無事,她便拿了針線簍子坐在一旁分線。聽到簾子外頭有動靜,還以為是桂葉進來了,正想著讓桂葉替她守一會兒,卻見鄒思敏探了半個身子進來。
金釵是個眼里揉不得半點沙的,自從顧青婉把她一家人都要了過來之后,她便一心一意的在顧青婉跟前做事。府里的事情顧青婉也不避著她,鄒思敏的事情金釵也是知道的一清二楚,自然不會給她什么好臉色。
“鄒姑娘怎么來了?”金釵轉頭看了一眼鄭瑞,便冷著臉低聲問了一句,看神情就知道她并不歡迎鄒思敏等人的到來。
只是想來探望鄭瑞,這一路竟然被萬卷堂里的丫鬟輪番擠兌了個遍,饒是鄒思敏定力好,如今臉上的笑容也有些皸裂。
“無礙,鄒姑娘也是好意。”跟在鄒思敏身后進來的桂葉輕聲說了一句,又道,“王爺待會兒還要喝一帖藥,還是煩請金釵姐姐親自去熬吧。”
金釵聽出來桂葉的語氣與平rì里不同,心下一頓,應了一聲便出去了。
鄒思敏見到鄭瑞哪還顧得了其他,連忙放輕了腳步往床上走過去,還未看清楚鄭瑞的臉,眼淚便淌了下來:“怎地臉色這般憔悴,昨夜里吃了多少?喝藥之前早膳可是用過了?”說著竟然是想伸出手去碰床上的人。
桂葉輕聲咳了一句,臉色已經沉了下來:“鄒姑娘看也看過了,如今王爺正要靜養,鄒姑娘若是想等王妃回來,還是去花廳里等著吧。”
鄒思敏心里氣個半死,又把顧青婉罵了個狗血淋頭。本來鄭瑞大病一場,正是該她獻殷勤的時候,卻多出了個瑞王妃來讓她束手束腳。這樣的機會錯過了,下一次可要等三個月,她怎么可能甘心?
心下計較著,鄒思敏跟著桂葉出了里間,不甘不愿的回到了花廳里。
還未等鄒思敏尋到借口,便見一個小丫鬟快步跑了進來,喘著粗氣在桂葉身邊道:“桂葉姐姐,繡莊的管事帶著人把夏天的衣裳送過來了,東西都擱在跨院里。王妃如今不在,桂葉姐姐先去瞧瞧吧。”
聲音雖然不大,卻也足以讓鄒思敏聽了個清楚。見來報信的人是先前守著她的那個丫鬟,便朝一旁的雙喜點了點頭。
桂葉看了看鄒思敏,便拉著珊瑚走了出去,放低聲音道:“你金釵姐姐在小廚房里熬藥呢,待會兒便要過來的,你先跟我去一趟跨院里,讓瑪瑙來這里守著便是。”
待桂葉走了,雙喜這才躡手躡腳的湊到鄒思敏跟前,面上都透出了幾分喜意:“姑娘,繡莊里來了人,桂葉去跨院里了。本來守著王爺的那個金釵,如今也在廚房里熬藥,想是要小半個時辰呢。趁著那個呆頭呆腦的小丫鬟還沒來,咱們趕緊過去吧。”
萬卷堂里的丫鬟,只有一等的才能進里屋,這是府里都知道的事情。鄒思敏點了點頭,帶著兩個丫鬟飛快的從過道里穿過進了正房。一路上一個丫鬟都沒遇到,卻是順利的很。
里屋果然沒有人守著,鄒思敏便讓雙喜和順喜在外頭守著。
她慢慢的靠近,看到床上躺著的人,一時間心里又酸又澀。她選的這條路,走的既艱險又憋屈,若是沒有瑞王妃這個變數,她本就可以堂堂正正的守在床邊侍疾的,如今便是來探望,都還要偷偷摸摸的。
若是真的能如那人一般苦盡甘來,她倒是覺得先前所受的苦根本就不值什么。怕就怕變數太大,她這幾年的汲汲經營終成一場空。這瑞王妃,不就是她意料之外的最大變數么?
鄒思敏怔怔的看著鄭瑞,又想起她第一次進瑞王府的時候,那人帶著憐憫的眼神,刺的她心里一陣絞痛。可如今呢,她身在瑞王府,一切都還未晚,曾經帶著憐憫神色看她的人早已經配了小廝,世世代代都只能是奴才。
鄭瑞吃了藥之后便睡的昏昏沉沉的,再一次醒過來,便感覺床邊有人在哭哭啼啼的。
只是以顧青婉的性子,怕也做不出來這樣的事情。鄭瑞猛的睜開眼睛,果然見到鄒思敏眼睛已經哭的腫了起來,還騰出一只手來幫他壓被子。
見鄭瑞終于醒了,鄒思敏眼睛里迸出的驚喜收都收不住:“王爺,王爺,你終于醒了,可有哪里不舒服?”見鄭瑞身子動了動,她又慌慌張張的站了起來,溫聲道,“是不是要起來坐一坐,馬上就要用午膳了,王爺可是餓了?”
一串問題問的又急又快,還面帶擔憂的看著鄭瑞。見鄭瑞不回答,又急促道:“王爺你怎么不說話,可是有何不適?”
說著眼淚又落了下來,這感覺不像是鄭瑞大病初愈,倒像是他快死了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