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蒂成雙

170 驚變(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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裕豐二十二年冬,臘八的前一夜,麗妃所在的壽寧宮走了水。

好在麗妃娘娘在裕豐帝身邊侍疾,倒是沒有困在宮中而因此受到驚嚇。壽寧宮里跑出來的宮女連忙往養心殿里給麗妃遞消息,可便是外頭鬧翻了天,麗妃也是一心一意的待在養心殿里,并不曾出來。

這場大火是半夜時突然起來的,因為發現的晚,不但主殿燒了,連帶著兩邊的偏殿都著了火。

火勢很大,幾乎燒紅了半邊天,后宮里頓時就熱鬧了起來。救火的、給各個宮里的主子送消息的、驚慌逃竄的……一時間人仰馬翻。

裕豐帝身邊的兩個道士,是麗妃娘娘的生父振文將軍特意從南疆送過來的,自打裕豐帝開始求長生煉丹之后,對麗妃也和顏悅色了起來。便是先前一時風頭無倆的瑾妃娘娘,也被麗妃比了下去,很是糟了一段時rì的冷落。

前段時rì越發見好的裕豐帝,卻因為一場風寒臥了床,后宮的嬪妃眾多,卻獨獨留了麗妃在身邊侍寢。麗妃把持的緊,裕豐帝又萬事隨她,其他妃嬪竟然是連近身的機會都沒有。

便是尊貴如陳皇后,圣眷如瑾妃都被打發了,其他妃嬪即使咬碎了一口銀牙,也沒有絲毫辦法。

而此時養心殿里,即使嚴寒的冬rì也是溫暖如春。本應該在裕豐帝身邊侍疾的麗妃娘娘,如今被人捆了手腳,軟在了地上。

“賢妃。你不經傳召便入養心殿,真是好大的膽子!”麗妃呵斥了一句,見賢妃還是無動于衷的樣子,心不禁沉了下去

賢妃見麗妃變了神色,這才笑了笑。旁邊的內侍連忙諂笑著搬了椅子過來,賢妃隨口夸了一句“機靈”,便順勢在麗妃身邊坐了下來,依舊是居高臨下的看著她:“妹妹不就是在皇上跟前侍疾了幾rì而已,你倒真把自己當一回事,就在本宮跟前端著寵妃的架子。“

說罷賢妃笑出聲來。她身后立著的宮女內侍們便也陪著嗤笑了幾聲。

麗妃脹的臉色通紅。只是到底知道如今形勢對她不利,也不敢說出什么重話來,只憤恨的看著賢妃。

“不好了薛姑姑,壽寧宮不知怎地起了一場大火……”

外頭傳來一道聲音。麗妃聽出是自己身邊的宮女。面上不由得露出幾分喜色。她身邊的女官就在外頭。壽寧宮里還有人來回話。壽寧宮里走了水,這么大的事情,她是一定要露面的。

她哪知道賢妃會突然玩花樣。到養心殿來侍疾也不過是帶了幾個宮女而已。只要等她出去了,定要讓賢妃好看。

賢妃嘴角扯出了一絲嘲諷的笑意,只湊到麗妃耳邊說道:“我素rì里便知道你蠢,卻不知道你到底蠢頓到什么地步,今rì總算是見識到了。”

麗妃一怔,便聽自己身邊的女官高聲道:“方才便有人來稟過了,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娘娘說要瞇一會兒,把這件事情交給我處理了。你跟了我一道出去,不要打攪娘娘休息。”

薛姑姑是麗妃身邊的老人了,平rì里麗妃的事情也都是交代給她的,對她也頗為信任和器重,因此那來報信的宮女自然是毫不猶豫的信了。又說了幾句外頭的情況,二人便雙雙出了養心殿。

早在賢妃帶著人氣勢洶洶的進養心殿時她就該明白的,只是麗妃不敢想象賢妃竟然敢這樣做。可她身邊的女官策了反,便是連在皇上身邊伺候的內侍都只顧著跟賢妃獻殷勤,她如今還有什么不明白的。

麗妃像是失掉了所有的力氣,喃喃道:“秦明月,你好大的膽子……”

賢妃姓秦,明月是她的閨名。

麗妃這一句”好大的膽子“,明顯失掉了原先的質問,反而有一種心驚膽戰的感覺,賢妃自然聽得出來。

“我要在這宮里活下去,膽子自然是要大一些,不然就只能等著被人宰殺。”賢妃轉頭看著麗妃,嘲諷道,“就跟現在的你一樣。”

麗妃瞧著賢妃深不見底的眼眸,又下意識的轉頭看了一眼明黃的帳子,不由得打了個哆嗦:“真是瘋了!”

賢妃倒不以為杵,反而笑瞇瞇道:“我要是瘋了,也是被陳珞這個賤人逼瘋的。這些年,她看似賢良淑德,可是那一步不是辛辣狠毒,把人逼得連退路都沒有了!偏偏素rì里還裝作一副慈悲的樣子,不知蒙騙了多少人。”

陳皇后單名一個”珞“字,若不是賢妃提起,麗妃怕是已經忘了。想起往事,麗妃也有些怔然。

陳皇后的手段如何,她雖然不盡了解,卻也是見識過的。

裕豐帝登基不過余月便立了太子,陳皇后穩坐中宮,又有太子傍身,地位早已經穩了。當年瑞王爺還那樣小,因是小兒子裕豐帝偏寵了一些,她也容不下。一宮之主、四妃之一的德妃竟然也被她逼著香消玉殞。

雖然裕豐帝有六個兒子,可這都是長大成人了的,這中間折損的,不知幾何。

陳國公手中握著兵馬,便是陳皇后在宮里的護身符。暫不說陳皇后的手段隱秘又陰私,便是說即使裕豐帝發現了蛛絲馬跡,怕是也當做沒看見罷了。若不是她是一宮之主,進宮之后又處處小心,她的兒子怕也要折在陳皇后手里。

“我與陳珞的恩怨,從太子府時便開始,即使我服軟,她將來也不會放過我的。”賢妃災樂禍道,“天可憐見的,她兒子終于死了。可你瞧瞧她做的,即使和德妃有舊怨呢,竟然就把靖王和瑞王記到她的名下,也不肯抬舉莊嬪所出的六皇子。”

“不就是還想爬上那個位子么!”賢妃冷哼了一聲,“她若是如了意,我這一輩子怕也是翻不了身了,倒不如先下手為強。”

麗妃倒吸了一口冷氣,眼神不由自主的往帳子里飄,面色慘白。

賢妃只道:“你不必時時往皇上那里看,我既然今rì敢來,自然是有把握的。皇上的病,怕是好不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