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更天時,紅錦便在外頭催了。(給力文學網最穩定)
顧青婉睡了一個回籠覺,摸了摸身邊的被子已經涼了,便知道鄭瑞醒了之后便不曾睡下。
窗外已經晨光微曦,顧青婉讓紅錦炊了熱水進來,便披了中衣下,等自己梳洗完畢之后,這才讓紅錦傳膳。
紅錦與碧硫二人擺了早膳,鄭瑞便裹著冷風匆匆走了進來。這樣冷的天,他只穿了一件薄衫,可額上卻泛著汗水,吹了風雪的臉進了暖閣便蒸騰出了水汽。顧青婉估摸著他是偷偷出去打拳了,只囑咐紅錦換了熱水來給鄭瑞梳洗。
紅錦和碧硫知曉鄭瑞用膳和梳洗時不喜旁人在身邊伺候,送了熱水之后便連忙退了出去。
顧青婉用了半碗碧梗粥后,鄭瑞才從凈室里走了出來。也沒有多說什么話,便緊挨著顧青婉坐下。
等他一湊近,顧青婉便有些緊張,只把碗筷擺到他跟前,殷勤道:“時辰不早了,你趕緊先吃些早膳墊一墊,我只是去皇后娘娘那里陪著她說說話,你今日可要折騰許久。”
今日大年初一,新帝繼位之后的第一次朝賀,自然是肅穆又隆重。
“昨夜下了一場大雪,今日瞧著天色是要出日頭,化雪的時候最是冷了,你把去歲新做的那件夾襖穿在里頭。”說著又瞄了一眼里屋,繼續道,“我都給你收拾好了,你用完膳便去準備準備,我們也該啟程了。”
她絮絮叨叨的說著,只是為了緩解自己的緊張,話里行間有時甚至有時絲毫沒有邏輯性可言。
鄭瑞像是看出了顧青婉的緊張,只是笑著一一應是,趁著間隙的功夫,用完了自己那份早膳,顧青婉剩下的那半碗碧梗粥也落進了他的肚子里。
二人收拾妥當,天邊也翻起了一絲魚肚白。鄭瑞快馬加鞭往宮里去了,顧青婉則是坐了瑞王府的馬車,行至正德門。
顧青婉去的晚,永延宮里的嬤嬤們早已經等的心驚膽戰了。給力文學網見到瑞王府的馬車過來,匆匆忙忙的抬了顧青婉便往永延宮里趕。
顧青婉是宗室王妃,命婦朝賀時自然是站在最前頭的,與她站在一處的,也是宗室里的那些王妃公主。后頭便是國公府、侯府里的那些夫人們,只是隔得遠,再加上一片姹紫嫣紅看花了眼,顧青婉倒是沒瞧見定遠侯府的顧老夫人。
大雪過后,似乎呼吸的空氣里都帶著冰渣子,顧青婉穿著厚厚的氅衣。可還是覺得冷的厲害。
好在朝拜花用的時間并不長,最難熬的是朝拜之前的等待,顧青婉來的晚,倒是少遭了這份罪。
等顧青婉進了永延宮里,臉色已經凍的有些發青了。她跺了跺已經凍的麻木的腳。剛除了氅衣,肖皇后身邊的綺繡便上前來給她披了一件烘暖了的披風,又端了一杯滾燙的茶到她手上,只笑道:“王妃凍壞了吧,先喝杯姜茶暖暖身子。”
顧青婉接了下來,輕啜了幾口,覺得暖和些了。便把茶盞隨手放在旁邊。
“國公府里的幾位夫人在正殿里陪著皇后娘娘說話,還請王妃稍等。娘娘說待會兒與王妃一起,去慈安宮里給太后娘娘請安。奴婢就在外頭候著,王妃若是有什么吩咐的話,只管傳喚便是。”綺繡說完,便打了簾子出去。
今日來正德門接她的。便是肖皇后身邊的楊嬤嬤,只說朝拜之后皇后娘娘要尋她說話,讓她徑直往永延宮里去。
顧青婉便猜想許是肖皇后有什么私密的事情要與她講了。
她在宮宴之前才與肖皇后在私底下見過,肖皇后這般急切的尋了她過來,看來這件事情多半和宮宴有關了。
顧青婉心中揣度著。不知為何想起婉華昨日里說的那番話,心中倒是隱隱有了些預感。
肖皇后倒是很快打發了幾位國公夫人,快步往顧青婉所在的偏殿來了。
還未等顧青婉向她行禮,她便一把拉過顧青婉,輕聲道:“不必多禮了,今日讓你過來,是想先跟你通個氣。(給力文學網最穩定)”
說罷肖皇后看了看四周,見綺羅突然掀了簾子進來,話音一轉便道:“這里不方便說話,咱們待會兒在路上細說。”
顧青婉正迷茫間,便聽到外頭有人傳話道:“秉娘娘,慈安宮里打發人過來,說是請娘娘與瑞王妃一道過去。”
這聲音顧青婉聽著熟悉,仔細一回想,卻是先前肖皇后說的“舊人”,像是姓范。
顧青婉心領神會,剛出了永延宮,便指著自己的轎子朝肖皇后笑道:“我素來畏寒,這頂轎子里冷颼颼的,到底不如娘娘的暖和。若是娘娘不介意的話,我倒是想與娘娘擠一擠。”
肖皇后略微頷首,面上有些不快,只淡淡道:“王妃都如此說了,本宮哪有不應的道理。”說完便率先鉆進了轎子里。
范嬤嬤看了一眼面有不愉的肖皇后,又看了一眼絲毫不覺的顧青婉,眼珠子轉了轉,便垂下頭。
轎子剛起,肖皇后身邊的綺羅和綺繡便分開站在轎子兩側,范嬤嬤往前走了幾步,剛靠近綺繡,便聽綺繡尖聲道:“雖然這天冷的很,可范嬤嬤也犯不著這般擠著我。娘娘身邊有我和姐姐伺候便行了,范嬤嬤去后頭尋楊嬤嬤說說話吧。”
“你這小蹄子,我可是宮里的老人了,你怎敢這般與我說話。”范嬤嬤不甘示弱的叫了出來。
“嬤嬤可別在我跟前倚老賣老,別人給你幾分臉面,我綺繡可不怕這些。”
肖皇后有些不耐的聲音便從轎子里傳了出來:“吵成這個樣子成何體統,還不起轎。”
范嬤嬤到了嘴邊的話就這么咽了下去。
她看了一眼得意洋洋看著她的綺繡,又看了一眼低垂著頭,一句話都不曾說的綺羅,帶著滿肚子的氣往后站了一步。
待轎子抬了起來,肖皇后這才握住顧青婉的手,湊在她耳邊壓低聲音道:“昨日從坤儀宮出來后,惠和在半道上攔住我,說是想把赫兒與霜華湊成一對。想必太后與陳國公也是這個意思。”
顧青婉心中一跳。果然被她猜中了幾分。她抿了抿嘴,只問道:“那娘娘是如何答復她的?”
肖皇后嘆了一口氣:“我當時氣的不輕,臉色想必不怎么好。你也知道,我就赫兒這么一個孩子。把他看的比我性命還重,如何忍的下來。”
“長公主是個暴脾氣,娘娘當眾甩了她臉色,她如何咽得下這口氣。”
肖皇后冷笑了一聲:“惠和對這件事情成竹在胸,我是什么反應,她當然是不會在意的,只等著日后看我笑話呢。”
“那現在娘娘打算如何,若是青婉能幫上忙的,一定盡全力。”顧青婉連忙應了一句。
一來是因為她確實是十分喜歡鄭赫,二來是因為肖皇后這般急切的找上她。便是篤定這件事情她幫的上忙。
“這件事情說難也難,說容易也容易,若是你肯幫忙,卻是再好不過了。”肖皇后笑了笑,“只是要委屈你一段時日。再過段時日,咱們便沒有這般被動了。”
顧青婉挑了挑眉,心里有一股不祥的預感,但是想著肖皇后與她是一條船上的人,想來是不會有害她的心思,便硬著頭皮道:“但憑娘娘吩咐。”
肖皇后滿意的笑了笑:“我昨日就是一時沒忍住,才在惠和面前擺了臉色。夜里我在永延宮里摔了惠和送給我的茶具。卻是做戲給她們看罷了,想必已經傳到太后的耳朵里了。太后與惠和我不能觸其鋒芒,為今之計,只有咱們妯娌兩個唱對臺戲了。”
說著便湊到顧青婉跟前,仔細說了一番話。
顧青婉臉色變了變,良久之后這才默默道:“事成之前。就依娘娘之言吧。”
二人又商議了一番,直到轎子到了慈安宮,這才噤了聲。
肖皇后率先走了出來,也沒等顧青婉,冷著臉抬腳便往慈安宮里走。走在她身后的顧青婉臉色也不怎么好看。還揪著綺羅訓斥了一句。
慈安宮里是陳太后身邊的黃嬤嬤出來迎駕,情況如此,她也有些愣神。見肖皇后與瑞王妃紛紛越她而過,便偷偷朝范嬤嬤使了個眼色,這才匆匆跟了上去。
沒過多久,范嬤嬤借著小解,偷偷去了慈安宮的小花園里,黃嬤嬤早已經在那里等候多時了。
一見范嬤嬤,黃嬤嬤便把她拉到隱蔽處,急聲問道:“皇后娘娘與瑞王妃這是怎么了,我瞧著二人像是有些不愉快。”
“嗨,還不是瑞王妃是個化不開的,明明皇后娘娘不愿意與她坐同一頂轎子,她還看不懂臉色。”說著便把經過說了一遍,接下來的話卻有些偏題了。
“綺繡這小蹄子,仗著皇后娘娘給她幾分好臉色,尾巴都翹到天上去了,便是我都敢明著得罪。”范嬤嬤暗恨的啐了一口,“等有一天她犯到我手上,看我不好好收拾收拾她。”
黃嬤嬤蹙著眉,又道:“綺羅是個好性子的,你如何不從她下手。”
范嬤嬤拍了一下大腿:“這一對姐妹都不是省油的燈。綺繡是暴脾氣,綺羅可是蔫壞蔫壞的。初時我只是罵了綺繡幾句。我是宮里的老人了,便是教訓新來的幾句又怎么了,綺羅這小蹄子便整了不少法子來作踐我呢。”
“這么說,瑞王妃與皇后娘娘在轎子里做了什么,說了什么,你是一點都不知情了。”黃嬤嬤眼睛里帶著失望,只厭倦的揮了揮手,“你先下去吧,好好盯著就是了。再者我還要囑咐你一句,綺羅和綺繡雖然是新入宮的,可到底是皇后娘娘身邊的人,你如今在永延宮,說話做事都要注意著分寸,千萬不可為太后娘娘招惹麻煩。”
“是是是,這個我自然是知曉的,你只管放心就是。”說著范嬤嬤又壓低聲音道,“我這便出去了,老姐姐你可千萬要在太后娘娘跟前為我美言幾句。”
見黃嬤嬤點了頭,范嬤嬤這才一步三回頭的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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