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皇后先前便支開了永延宮里伺候的人,顧青婉怒氣沖沖的從內殿出來,外頭不知情況的宮女們如何敢攔。再加上顧青婉腳程快的很,竟然是繞過眾人出了永延宮,徑直往慈安宮的方向去了。
外頭寒風刺骨,雖然顧青婉披了氅衣出來,可還是凍得瑟瑟發抖。她低著頭步履飛快的往前走,還能聽到后頭的喧嘩聲,想必是永延宮里的人追了出來。
顧青婉一邊走,一邊暗想這次代價實在太大,回府之后,少不得自己也要病一場才好了。
永延宮與慈安宮相距甚遠,顧青婉憑著一鼓作氣的勁頭,愣是沒讓人追上。行了大半路程之后,遠遠便見陳太后身邊的柳意姑姑正匆匆往這頭走,她心里好歹是送了一口氣。
再這樣走下去,她怕是要堅持不住了。
柳意滿臉的焦急之色,見到顧青婉,還沒來得急行禮,便塞了一個暖爐到她手上,連忙道:“王妃快到轎子里去暖暖。”
說完給顧青婉加了一件披風,又把她扶上軟轎后,柳意才松了一口氣,揚聲道:“快回慈安宮。”
轎子剛起,永延宮里的楊嬤嬤便氣喘吁吁的趕了過來,眼疾手快的攔住了轎子:“里面坐的可是瑞王妃,皇后娘娘見您匆匆跑了出來,連忙打發老奴過來找呢。王妃快跟咱們回去吧,今日化雪,外頭冷的很,若是病了可不好。”
楊嬤嬤是肖皇后身邊的老嬤嬤了,是肖皇后從娘家帶來的舊人。不說入宮后,便是在靖王府里,她也不曾這樣低聲下氣的與人說過話。
柳意看了一眼楊嬤嬤,心中卻是千思百轉。
方才太后娘娘與惠和長公主在屋子里說話,便有一個嬤嬤匆匆過來傳話,說是皇后娘娘與瑞王妃有了口角,瑞王妃一氣之下往慈安宮里來請太后娘娘主持公道了,皇后娘娘打發人攔也攔不住。(給力文學網最穩定)。
在肖皇后還待字閨中時。柳意便見過她了。肖皇后在柳意的印象中是一個十分溫和可親的人,宗室這么多夫人里,她脾氣好是出了名了。
可瑞王妃卻不一樣,聽說自小是個暴脾氣。又沒有多少教養。若不是瑞王爺心智不足,太后娘娘當時也需要定遠侯府這門姻親,加上還有幾分運氣在,現在這位瑞王妃還不知外嫁到何處了,哪會有現在的風光。
那傳話的嬤嬤講,二人的動靜鬧的挺大的。單單瑞王妃如此柳意還不驚訝,但是那嬤嬤講動怒的一方是肖皇后,柳意便覺得事情有些意思了。
陳太后聽到消息后,自然是打發人先把顧青婉接到慈安宮里來再說。
本來接瑞王妃過來這件事情,慈安宮里哪一個管事嬤嬤和掌事的女官不能做。太后娘娘卻偏偏打發了自己來。
柳意知道,太后的意思是,這人一定要請到慈安宮來,哪怕是肖皇后親自出面來攔。
“楊嬤嬤稍安勿躁,瑞王妃冒著風寒走了這么久。都快要凍壞了。”柳意不動聲色的擋住楊嬤嬤,“太后娘娘聽說此事,便囑咐我先把瑞王妃帶回慈安宮,慈安宮里,已經有太醫在等著了。”
楊嬤嬤嘴里有些發苦,只朝軟轎里道:“還請王妃三思,跟老奴回永延宮吧。皇后娘娘對王妃如何。王妃心中有數,千萬不要一時意氣。”
見轎子里的顧青婉不曾說話,柳意便笑了起來:“嬤嬤,得罪了。這冰天雪地的,要是還耽擱著,王妃的身子怕是熬不住。若是皇后娘娘惦記瑞王妃的話。不妨來慈安宮里看看。”
說罷示意身邊的人拉開楊嬤嬤,又厲聲道:“還不快走,若是王妃凍壞了,唯你們是問。給力文學網”
抬轎子的幾位婆子應了一聲,穩穩抬起轎子。腳下更是健步如飛一般。
“王妃不必擔心,太后娘娘打發奴婢過來時,還讓人去請了太醫過來。”柳意見里頭的顧青婉一聲不吭,不由得有些擔心,“王妃再堅持一會兒。”
聽到轎子里傳來微弱的回應,柳意一顆心才落了下來。
有柳意在,顧青婉的轎子是一直抬進了慈安宮的內殿。顧青婉剛進去,便有宮女給她換上了已經熏熱了的披風,又往她手上遞了一杯滾燙的姜茶。
惠和長公主快步從屏風后走了出來,一疊聲道:“方才回去時不是挺好的嗎,怎么弄成這幅模樣?快把姜茶喝了去去寒,太醫正在來的路上,待會兒讓他給你瞧一瞧。”說罷又打量了顧青婉一眼,“真是可憐見的,嘴唇都凍烏了。”
顧青婉是真的被凍到麻木了,因此也不理會惠和長公主,只連喝了三杯姜茶,才覺得稍微暖和了一些。
陳太后看了一眼喋喋不休的惠和長公主,她便立即噤了聲。
見顧青婉好歹是緩了過來,陳太后這才拉了她的手捂著,溫聲道:“到底是怎么回事,先前便聽人說你和皇后有了口角,竟然是不管不顧的從永延宮里跑了出來。”
顧青婉猶豫了一會兒,這才道:“沒什么……就是兒臣脾氣急躁了些。”
見顧青婉嘴唇抖了抖,像是還覺得冷,陳太后又讓人添了幾個爐子,這才語重心長道:“真是胡鬧!這天寒地凍的,你一個伺候的人都不帶,就這么跑出來,若是出了事可怎么辦。真是一個兩個都不讓人省心。”
顧青婉打了個哆嗦,這才垂下頭輕聲道:“兒臣知錯了,要不是母后打發人去的及時,兒臣可就要凍死了。”
“可還是在說胡話呢。”惠和長公主啐了一句,卻是絲毫不放棄先前的問題,“都到了這個時候了,你還不說真話,這到底是怎么了?”
顧青婉卻只是低著頭。
惠和長公主朝陳太后使了個眼色,又問了一遍。
顧青婉張了張嘴,正想說話,便聽到外頭的云辛道:“秉太后,皇后娘娘在殿外求見。”
惠和長公主便冷笑了起來:“她倒是來的快。”
陳太后瞪了惠和長公主一眼,又看了一眼仍舊垂著頭的顧青婉,這才道:“請進來吧。”
“見過母后。”肖皇后進來時,卻是一副笑意妍妍的樣子,絲毫看不出她方才與顧青婉有了爭執。轉頭見坐在陳太后身邊的顧青婉,便上前來柔聲道,“皇嫂只是說了你幾句,你便這般記恨我啦。”
她拉住顧青婉的手,也不理會顧青婉的抗拒:“你便是氣皇嫂,也不該折騰自己的身子,凍壞了不單我們要心疼,你也要受罪。你就是不為自己想,也要為阿瑞想想。”
最后一句話聽著便有些警告的意味了。
顧青婉偏頭看了一眼肖皇后,使勁把自己的手從她手心里抽了出來:“青婉愚鈍,皇后娘娘這句話是什么意思?”
肖皇后沒想到顧青婉說話這般直截了當,便有些尷尬的笑道:“只是氣你不珍惜自己的身子罷了。”
顧青婉冷笑了一聲,便不再說話了。
沒一會兒,便有太醫過來請脈,也只說有些寒氣入體,也虧得顧青婉底子好,吃幾服湯藥便好了。
顧青婉奔波了這么久,做張做智,勞心勞力,又冷又累,如今進了暖閣,身子暖和些便有些困頓了。
惠和長公主在顧青婉診脈的時候,便出口向肖皇后詢問到底發生了何事,卻都被肖皇后簡單幾句帶了過去。她知曉在肖皇后嘴里問不出什么話來,便不再做無用功。
見肖皇后一副執意要留下來的樣子,惠和長公主便不由得刺了幾句:“素云,雖然不知你們鬧什么矛盾,可如今青婉正在氣頭上,她正是需要休息的時候,你便先回永延宮里吧。有什么事情,咱們等青婉病好了再說。”
肖皇后與顧青婉談話時,是支開了眾人的,又打發了心腹在守著。因此外頭的人只知道她們之間有些爭端,卻不知這爭端的原因到底是什么。
若是惠和長公主知曉起因是那晚她所提之事,想來便不會這般幸災樂禍了。
肖皇后卻是難得的強硬了起來:“這是我們二人之間的事情,還請長公主不必插手。”
惠和長公主倒是沒有發作,卻是面帶疑惑的看了一眼肖皇后,又看著顧青婉如何反應。
“青婉,你這便與我回永延宮,什么事情都要好好說。你也要把性子收一收,這個樣子,倒是讓皇嫂不知如何是好。”說罷肖皇后又拉了拉顧青婉,已經表現出極大的善意了。
誰知這句話像是壓死駱駝的最后一根稻草,顧青婉“騰”的站了起來,只盯著肖皇后道:“皇后娘娘這是說的好沒道理,我這個樣子又如何了,又怎么讓你不知如何是好了?我性子是壞,可我明明沒做錯事,也沒說錯話,娘娘的字里行間倒像是我沒理一般。”
肖皇后面上閃過一絲不耐,卻還是忍了下來:“好好好,今日之事算是我的錯,你先跟我回去。”
“什么叫‘算是’?”顧青婉冷哼了一聲,“皇后娘娘如今都在和我打著機鋒呢,我何如敢跟你走,焉知皇后娘娘是不是要私底下訓斥我。”
緊張時放松自己,煩惱時安慰自己,開心時別忘了祝福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