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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次太后離宮,明著是去皇覺寺上香替先帝祈福,實則到了皇覺寺后,便悄悄離開了。
秦太后進宮前,曾有位青梅竹馬的未婚夫,可不曾想一場誤會,令兩人賭氣斷絕關系,彼時的秦家在朝中的地位岌岌可危,而秦太后的美貌又令先前垂涎不已,與未婚夫鬧翻后,年幼的秦太后為了家族,一氣之下咬牙入了宮。
先前當即封她為后,寵貫后宮。
而未婚夫傷神之余,離開京城。
后來余恩才知道,那人是先弟的最小的弟弟,齊王。
齊王去了封地,一走就是大半輩子,直到一個月前悄悄回京。
無人知道他回來了,因為他一病幾年,感覺自己大限將至,想回京,看一眼曾經放在心尖上愛著的女子,好沒有遺憾的走。
消息被送進宮的時候,余恩看到太后在宮里獨坐了一整夜。
他不知太后如今對齊王是愛而不得的恨,還是千帆過盡后的釋然。
總之沒幾日,太后找了個理由,出宮了。
夜半子時,她喬裝一番,帶著心腹的宮人,去了齊王在京城的別院。
余恩趕著馬車,走了將近兩個時辰才到。
齊王回京,很是低調,若大的別院只住了零星的幾人,都是齊王帶著進京的心腹,以及一名隨行的大夫。
太后穿著樸素的衣衫,喬裝成民間老太太,進了齊王府別院。
斷斷續續的咳嗽聲從屋里傳來,太后的腳步不由得頓了一頓,月色下,她的神色莫名。
管事恭敬的將人請進屋,一路上連頭都不敢抬。
要是被人知道齊王回京與太后私會,恐怕要引起一番血雨腥風。
太后在屋里呆了一個時辰,余恩站的遠,只隱約聽到齊王激動的喊著太后的小名:淺淺!
太后閨名——秦文淺。
聲音蒼老而又暗啞,卻透一股纏綿繾綣,以及愛而不得的遺憾悔恨。
眼見著天亮,周嬤嬤敲門催著太后離開。
太后沒有猶豫的走了,余恩忍不住好奇的回頭,正好看到大開的門內,病床上的齊王病入膏肓,一雙眼睛直直的望著太后離去的背影,眼底溫柔與不舍幾乎快要溢出來。
余恩心頭輕顫。
這么多年,齊王都對太后一直念念不忘,至死都愛著,為何當初決裂的那般徹底。
余恩躬著身子,扶著太后上了馬車。
一滴眼淚突然重重的砸在了余恩的手上,他狠狠一怔,下意識的抬頭朝太后望去,卻只能看到太后進去的背影。
太后悄無聲息的來,再悄無聲息的離開。
然而馬車行到半路,忽然跳出來一行黑衣人,二話不說便舉刀朝馬車砍來。
馬車是余恩趕的,見狀他嚇得三魂頓時不見了七魄,眼見刺客手中的刀就要落下,他一咬牙,狠狠抽了馬屁股一鞭,馬兒吃痛,撒丫子狂奔了起來。
余恩左搖右晃差點被甩出去。
馬車里的太后亦沒好到哪里去,一大把年紀了因為馬受驚瘋跑而東倒西歪,余恩清楚的聽到了車內傳來的“呯呯”聲,但眼下已顧不得太多。
不跑就只能等死了。
太后的暗衛出現,擋住了刺客,余恩一顆心提到了嗓子眼,不敢回頭,只能拼命的往前沖。
突然,一只腳踹在了他的身上,余恩只覺得身上一痛,還沒反應過來,整個人就飛了出去。
馬車依舊在飛奔。
秦太后看著眼前的周嬤嬤,平靜的神色下暗藏洶涌。
踹余恩的那一腳,正是周嬤嬤。
“呵,哀家打了一輩子的雁,臨了卻不想被雁啄了,狗奴才,誰給你的膽子背叛哀家。”
周嬤嬤面色一僵,不知是心底僅存的良心作祟,她看著秦太后的眼中充滿了掙扎跟猶豫,然而也只是一瞬間,她目露兇光,咬牙道:“太后娘娘,人不為己天誅地滅,這是您這么多年來一直教奴婢的。”
太后冷笑一聲:“……怪哀家咯。”
周嬤嬤沉著臉,眸光幽幽的看著太后。
死到臨頭,她竟還這能這般穩得住。
“自己貪心還找那么多借口,這么多年哀家是虧待你了還是委屈你了,你個吃里爬外的狗東西,你以為投靠了皇帝便能得到自己想要的,蠢不蠢,等著吧,哀家一死,你也活不了。”
周嬤嬤愕然:“你……”
“想問哀家怎么知道你被皇帝收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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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難猜嗎?你作為哀家身邊的心腹嬤嬤,在后宮幾乎是橫著走,后宮妃嬪誰不對你客氣三分,你另外擇主總不能挑個權力不如哀家的,放眼皇宮,也就只有皇帝了。何況哀家垂簾聽政多年,礙了皇帝的道,皇帝做夢都想弄死哀家。”
“齊王回京是意外,哀家出宮祈福實則去見故人你都知道,如此一來,給了皇帝一個除掉哀家的機會。”
“可是齊王府別院你不知道在哪,所以只有等哀家去了,再給刺客通風報信,讓他們守在哀家回去的必經之路。”
秦太后聲音清冷,明明沒有任何激動的情緒,
然每個字卻宛如悶雷砸在周嬤嬤的胸口,令她本能的畏懼。
耳邊是呼嘯的風聲。
馬沒有任何方向的跑進了林子里,車轱轆壓到石頭,一陣顛簸,周嬤嬤唉喲一聲摔倒了。
秦太后看準時機,猛的推了她一把,然后毫不猶豫的從馬車跳了下來。
這一出來的猝不及防,周嬤嬤整個人都懵了。
年紀這么大,又從飛快行駛的馬車跳下來,秦太后只覺得疼的渾身骨頭都散架了。
好在骨頭沒斷。
她緩緩的喘了幾口氣,平復了自己的呼吸,回頭看了一眼遠去的馬車,咬牙忍痛,一瘸一拐的跑了。
馬車上的周嬤嬤一掌拍在了車壁上,低罵一聲:“該死。”
可讓她像太后一樣跳馬車,去追人。
周嬤嬤吞了吞口水,慫了。
她咬了咬牙,坐到了車轅前,拉緊了韁繩,為今之計得先想辦法讓馬車停下來。
秦太后沒有方向的跑著,半途遇到了余恩。
余恩眼睛一亮,喚道:“太后娘娘。”
秦太后一翻白眼,瞪著他:“噓,小點聲,別把人引過來了。”
余恩連連點頭。
然而為時已晚,一名刺客發現了他們。
秦太后顧不得教訓余恩,轉身逃命。
兩人根本跑不過刺客,余恩心道這樣下去不行,自己死了不打緊,太后卻不能有任何事情。
于是他把太后藏在了起來,接著故意引起動靜,把刺客引了過去。
太后心下一沉,但也清楚眼下不是抒發感動的時候,余恩引走了刺客,用命換了她逃生的機會,她不能浪費。
林子里的路并不好走,太后深一腳淺一腳,還不慎踩空,滾下了山坡,腦袋撞到了樹,疼的她眼冒金星,卻不敢耽擱。
直到扣到小道上傳來馬蹄的踢踏聲,她沖了出去……
秦太后在看到余恩出現的霎那,心里是激動且慶幸的。
雖然斷了手,但氣色不錯。
“你怎么擺脫刺客的?”
余恩:“奴才逃跑的途中不小心踩中了陷井,那坑挖得忒深了,奴才當即就摔暈過去了,再次醒來的時候就在獵戶的家里,手也是那個時候摔斷的。”
要么他摔下陷井刺客并沒有發現他,要么刺客看到只有他一個人,不想浪費時間所以急著去找太后。
“行了,你也安心留下來養傷吧。”太后道。
余恩咧嘴直笑:“謝太后。”
頓了一頓,他又道:“這莊子里的奴才毛手毛腳的,委屈太后了,奴才這就去皇覺寺,把伺候太后的宮女帶過來。”
“你摔斷的是手,不是腦子。”太后目光涼嗖嗖的瞥向他,道。
余恩只覺得一股寒意從腳底板升起,弱弱的縮了脖子。
他說錯什么了嗎?
“你去皇覺寺找人,不是告訴所有人哀家找到了,在這里養傷,你猜皇帝是派人接哀家回宮,還是趁火打劫要哀家的命。”太后斜眼瞪著余恩:“哀家怎么早沒發現你的腦子不大靈光。”
她的身邊可不留蠢人,早知道這貨這么蠢,早殺了!
余恩摸了摸脖子,總有種劫后余生的感覺。
呃……被罵的不敢開腔。
余恩也不敢再提,就這么跟太后兩人留下來養傷,不管外面如何翻天覆地。
斷了胳膊也擋不住余恩伺候太后的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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